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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身后,无数骑兵如长蛇一般涌动,连绵数里。
清晨的浓雾让天地都变得模糊,目力所及,也不过穿透前方二十丈的距离。这样的浓雾,本不适合行军,可是完颜宗翰此时一肚子怨气,更确切地说,是一股不愿服输的怒意。以他的超然地位,一个患有隐疾的侄子就敢如此简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今日,一定要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完颜宗翰几乎可以料定完颜宗隽在看见他从天而降时的愕然,而他作为族叔,又该如何呢?
完颜宗翰一边打着马,一边想着。
身后一名万夫长勒马上来,道:“将军,雾气这么大,是不是歇一歇再走?”
完颜宗翰冷冷一笑,道:“不必,附近不会有宋军,我们现在就入城,省得被那小子取笑。”
那小子指的自然是六皇子,完颜宗翰敢如此称呼,万夫长却是不敢,便不再劝说,紧紧尾随完颜宗翰。
这一路跋涉,由于昨夜下了雪籽,所以地上满是泥泞,马跑不起来,只好慢吞吞地蠕动,幸好这里已经距离大定府不远,所以女真骑兵们也都放松了戒备,颇有几分结队踏青的心情。
只用了一个半时辰,雾气才散了一些,已经可以眺望远处仿佛浮在半空中的山峦,可以看到那湿漉漉的松林滴答滴答地淌着雾水。五万骑军开始加快速度,轰轰……轰轰……万马奔腾,仿佛要天崩地裂一般。
而在大定府南门的城楼上,穿着金军装束的宋军水师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异样,虽然命令早已下达,女真骑军今日要来,可是当城楼下出现密密麻麻、几乎一眼看不到头的金军时,还是被震撼住了。
守卫南门的营官神经绷紧,从女墙之后探出头去,不由咋舌,对身边的一名女真装束的人道:“这么多……”
这穿着女真装饰的正是昨日去了金营,自称是六皇子使者的索木耳,当然,索木耳只是他的女真名,他的汉名叫柴昌,因母系是女真人,此后举家随父亲搬到汴京居住,所以会一口的女真话,对女真的规矩和风俗也都熟稔,再加上其父曾带他去过辽东,因此只要剃了头留了鞭子便是活脱脱半个女真人了。
柴昌如今的身份乃是锦衣卫幽云千户所百户,这一次奉命,自然是身负着重大使命。他见营官咋舌的样子,便也探出头去,不禁道:“来了再多,无非也是送死而已,大人还是叫官兵们小心一些,不要露出破绽才好。”
营官略带几分骄傲地道:“这个不怕,水师一向号令如一,不会有事的,接下来的事倒是劳烦柴兄了。”
柴昌淡淡一笑,道:“惭愧。”
二人正窸窸窣窣地对话,转眼之间,那完颜宗翰就已经到了护城桥桥头上,只是这吊桥已经收起,湍急的护城河挡住了完颜宗翰的来路。
完颜宗翰心中大怒,自己远道而来,非但没有见到城门大开,竟是连吊桥都不肯放下,那六皇子当真得了失心疯吗?还是这家伙以为流着阿骨打的血脉,就可以将自己不放在眼里?
完颜宗翰脸上浮出冷意,回头一看,身后的骑队也渐渐都勒住了马,再不能上前。薄雾之中,无数个人头攒动,战马在嘶鸣,无数个人呵着气,仿佛让空气都变得暖和了一些。
“哼”完颜宗翰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他的眼睛已经可以眺望到在城楼上那模模糊糊的身影,完颜宗翰中气十足地朝着城楼大吼:“开城门”
完颜宗翰这一声怒吼爆发出来,身后的女真骑兵亦都高呼:“开城门”
如此大的动静,宛若是水温突然沸腾,平静的大定府骤然惊醒,连远处的松林也飞出无数惊鸟,发出不安的鸣叫。
站在城楼上的人没有动静,冷冷地看着薄雾之下那万千个攒动的人身马影。
见城楼上无人理会,完颜宗翰立即明白了,心里想,这一定是那小子的安排,他这是故意要给自己这个族叔立马威,这小子一向懦弱,可是听说性子也古怪得很,今日看来是要和自己较劲了。
越是这样想,完颜宗翰就偏偏非要入城不可,对完颜宗翰来说,入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歇脚这般简单,这事关着他勇士的尊严,事关着族人看他的态度。
锵……
长刀反手拔出,刀锋一闪,仿佛连薄雾都被劈开一般,坐在马上的完颜宗翰神色冷冽,发出更大的吼声:“开城门”
“锵……”金铁交鸣声宛若交响乐一般哗啦啦地响起,身后的女真骑兵纷纷拔出刀剑,随着完颜宗翰一齐大吼:“开城门”
万千人爆吼出来的声音,气势如虹,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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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声音,传到了行宫,沈傲穿着一件簇新的尨服,含笑着跪坐在正殿的一处软垫上,在他的身前,是对弈的棋坪,与他对弈的对手正是六皇子完颜宗隽。
完颜宗隽显然没有太多心思放在下棋上,他走的是白子,可是观这棋局,白子其实早已输得一塌糊涂了。
“皇子殿下似乎不肯用心?”沈傲哂然地抱着茶盏,脸上浮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双眼睛戏谑地看着完颜宗隽。他实在想不到,在金国居然还有这么个皇子,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原以为完颜阿骨打的子嗣,应该都是一群弓马娴熟的武夫,谁知这位六皇子却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雅士。
沈傲识英雄重英雄,如今好不容易觅到一个知音,当然要请完颜兄好好对弈一局不可。
完颜宗隽哪里敢不肯?只好心不在焉地应付。
听到沈傲说他不用心,完颜宗隽的额头上已经落出淅沥沥的冷汗,连忙道:“惭愧,惭愧,是……是我学艺不精,平西王高才……”
沈傲撇撇嘴,打断他道:“罢了,既然你没心思下,本王也就不勉强,拍马屁的话就别说了,本王没兴致听。”
完颜宗隽默然无语,沉默了很久,才咬咬牙道:“殿下假借我的名义去激怒完颜宗翰,是早有预谋的吧?少字”
沈傲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喝了口茶,含笑地看着他,道:“怎么?完颜兄也看出来了?”
完颜宗隽脸色苍白,冷冷道:“若是不激怒完颜宗翰,这么多大军入城,必然会发现异常,到时候殿下这请君入瓮的计策只怕也使不上了。所以殿下才假借我的名义去激怒完颜宗翰,以我那族叔的性子,你越是不让他入城,他就非进不可,所以……”
沈傲又是微微一笑,道:“看来完颜兄也是个聪明人,那么本王不妨直说了吧,完颜兄一人,抵得上五万女真铁骑,完颜兄就等着瞧好戏吧。”
完颜宗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整个人像是抽干了一般,随即,他长叹了口气,道:“殿下好算计,我那族叔身经百战,外表虽是鲁莽,却也不是个粗枝大叶之人,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殿下的计划有破绽,他也绝不可能发觉了。殿下打算用什么去对付我那族叔?”
沈傲并不瞒他,含笑道:“火油如何?”
完颜宗隽的眼中掠过一丝骇然,道:“这是有伤天德的事。”
沈傲好整以暇地敛了敛长袖,危襟正坐,正色道:“有伤天德?天是谁的天?德又是谁的德?这天德二字,天下谁都可以谈起,偏偏你们女真人却不能谈。就算……”沈傲的嘴角扬起漠然的冷笑,继续道:“就算这样做是有伤天德,那么本王并不介意,天若是不服,但管来寻本王就是”
完颜宗隽默然无语,沈傲的话字字如刀一样剜着他的心,他和他的父兄并不一样,他读书,也明事理,知道他的族人做过些什么,只是立场不同,不得不站出来辩护而已。可是面对自己族人的行径,便是有三寸不烂之舌又有什么用?天下最大的道理靠的不是舌头,不是雄辩。
完颜宗隽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吁了口气,仰面朝向屋宇,道:“殿下所说也未必没有道理,可是……”
沈傲直视着他,道:“可是你也是女真人,所以你不愿意看到你的族人受难,所以你不得不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说话,去为他们狡辩是不是?”
“我……”
沈傲的脸上浮出冷笑,道:“本王也是一样,本王也有族人,本王也有兄弟姐妹'》,可是本王的族人,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被人驱杀,被人**。你看这燕云十六州,这里虽是辽国故地,可也是我大汉的故土,这里生息繁衍的,多是本王的族人。你再看看,那些横行在这里的侩子手,那些自诩为勇士的飞禽走兽,是如何糟蹋这如画江山的?你为你的族人狡辩,本王则是要保护自己的族人,一切杀害他们的侩子手,一切摧毁他们家园的侵略者,本王都要统统清除干净,一个不留,这就是本王的立场,也是本王的道理。为了这个道理,便是你们女真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又与本王何干?便是有违天道,有伤天德,本王照样义无反顾。你们女真人触犯了本王的道理,本王就诛了女真一族,天若是触犯了这个道理,本王便敢逆天”
沈傲一番话,如连珠炮一样说出来,完颜宗隽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仿佛每一个字都如鞭子一般,狠狠地鞭挞着他的身体。他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沈傲的脸上又露出笑容,道:“可是不管怎么说,本王并没有将你当作豺狼,你还算是一个好人。”
“嗯……”完颜宗隽的脸上却闪露着痛苦之色,好……人……,这两个字从沈傲口里说出来,在完颜宗隽的耳中听来却不知有多讽刺,他期期艾艾地道:“我宁愿做殿下眼中的罪人,也绝不敢被我族人的仇敌当作好人,殿下的雄心,我已经知道了,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我已经累了,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