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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氏断了腿后,便以不方便为由同沐少清分开说了。
实不相瞒,沐少清松了口气。
他自然不能让外人看出自己是个女子,夫妻两人又是恩爱名声在外,所以从成亲以来两人便睡在一张床上,惟独每个月癸水,这个控制不住,沐少清便会寻个理由,或是公务繁忙或是同僚相邀,总之是要避开前两天,免得被李氏闻出自己身上的血腥气,也怕夜晚更换月事带时被发现。
两人不睡一起后,沐少清也不用再寻理由了。
只是难免生疏起来。沐少清对玲珑还是一样的,玲珑却不可能像李氏那样对他关怀备至,讲道理,她没去折腾他,已经是对他最后的仁慈。
沐少清这个人,看起来才华横溢,其实骨子里无比懦弱。他知黑白辨是非,可最终总是会屈服于或亲人或爱人的威逼利诱下,他总是无法坚持自己的原则。比如说他从一开始,沐夫人让他成亲时是反对的,不愿这样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可沐夫人哭了,又生了好久的病,他便心软了。
再比如说,他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令女人怀孕的能力,外面却都在传李氏善妒无所出,可沐夫人又是一番苦心劝导,他就又哑了火。
就连自己受到渭阳王的霸占,他也不能严词拒绝。
所以沐夫人掐死李氏,他只能在外面默默流泪;阿馒撞破他与渭阳王奸情,渭阳王要杀阿馒,他阻止了却被渭阳王拒绝,便就此放弃;他心心念念爱慕的太子,他也能在渭阳王的诱哄下背叛——他看似对任何人都有情有义,实则正是因为他这份懦弱,才是真正的薄情寡义。
因为他从来都不曾放弃过他自己。
放弃了别人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沐少清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他推着玲珑往后殿的方向去,引路的小太监恭恭敬敬走在前面,阿馒则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沐少清手上不知轻重伤了她家小姐。玲珑格外有闲情逸致,她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人类世界的皇宫了,睡过许多皇帝,也当过好些次皇帝,这些皇宫虽然各有不同,却都是一样的富丽堂皇。
要是那小家子气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怕不是刚进来就要腿肚子打哆嗦。不过她不怕,因为她腿断了,嘻嘻。
待会儿见着谁都不用跪,可真好。
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之人身着明黄色龙纹袍子,头戴玉冠,只看这颜色就知道,天底下只要两个人能穿这颜色,皇帝跟太子。这青年瞧着年轻,自然不可能是儿子都长大了的皇帝。
沐少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心上人,还有些微慌乱,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挡在了玲珑面前!
回过神后才想,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太子见了沐少清很是平静,他一贯如此,脸上笑意淡淡:“沐鸿胪。”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请起,你身后这位是……”
不知为何,沐少清一点都不想跟太子介绍玲珑。他不知道是不想让太子再次回想起他已婚的身份,还是不想让玲珑被太子看见。往日他并不会有如此想法,可今日的玲珑美得出奇美得霸道,他根本挡不住。
“我是沐少清的妻子,你好。”
太子挺新鲜的,毕竟从来没人跟他打过招呼,大家见了他都是要跪拜的。他不免有些稀奇,特地看了玲珑一眼,十分惊艳,心道胡御医这回倒是没说错,沐鸿胪的妻子比之沐鸿胪毫不逊色,这对夫妻倒是有趣,别的不说,至少容貌上是相当般配的。
于是他也学着玲珑回了一句:“你好。”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太子的视线落到玲珑被盖住的腿上:“听说夫人伤了腿,如今可好些了?”
“多谢胡御医给我治腿,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有个心理安慰,让我觉得明天自己就能站起来了。”
她说话全无下位者对东宫太子的敬畏与惶恐,态度自然举止烂漫,丝毫不似作伪,太子看惯了柔弱羞怯的美人,很是欣赏玲珑的性格。至少他从胡御医嘴里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位沐夫人的丰功伟绩了,爱吃爱玩都不算,光是断了腿还能如此自然地接受并且面对,就是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太子扪心自问过,倘若他也断了腿,若要他像玲珑这般大大方方走出家门绝无可能。
于是他对着玲珑很是和颜悦色:“会好的,胡御医医术精湛,会找到治好你的法子。”
“那就承殿下吉言了。”
沐少清收了行礼的姿势,听着玲珑跟太子相谈甚欢,温文的表情逐渐有些龟裂。他明明就跟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可太子对玲珑说话时微微弯了腰照顾到她的身体状况,玲珑则微微仰着头,两人出现在同一副画面里,竟是格外和谐,看得沐少清心下一惊!
他告诉自己这并非嫉妒,只是不想让太子与臣妻走得太近,免得落人口舌。
第613章 第五十二片龙鳞(七)
“殿下; 下官还要送内人前往后殿,殿下可是要去往前殿?”
太子闻言,答道:“那孤便不打扰你们了,孤是要往前殿去的。”
一方面沐少清想马上把玲珑送到后殿; 一方面他又舍不得这个跟太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也是要去往前殿的; 若是能与太子同行便最好不过; 可他要是在这里把自己断了腿的妻子抛下; 岂不是太过无情?
玲珑似笑非笑地看了沐少清一眼; 说:“阿馒在这里; 就不必麻烦相公了; 阿馒,推我跟着这位小公公走。”
沐少清暗道不好; 他正想要解释自己并非不想送她去; 阿馒已经把轮椅从他手中抢去,他双手空荡荡站在原地,无端透出几分落寞来。太子看在眼里; 感叹此人仙姿玉貌; 却对自己的妻子如此淡漠,实在瞧不出世人所说的恩爱甚笃。无论是那位沐少夫人; 还是沐鸿胪本人,彼此间的生疏,明眼人一瞬就能看出来。
阿馒力气大,推着玲珑就要走; 玲珑拍了拍她的手,她就乖乖停下来,玲珑回头看了太子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听说殿下试坐过我的轮椅,不知殿下感想如何?”
太子立时想到自己被说屁股大的事,俊脸险些扭曲,只尴尬一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道:“……尚可。”
玲珑便笑得灿烂,没再说话,让阿馒推着走了,太子看过去,便只看见她摆动的一只小手。他捉摸不透这摆手是什么意思,兴许是在跟自己道别?
反倒是沐少清,没有玲珑反应快,此时再追上去也是来不及,好在太子还在,他能与之同行,便正色道:“内人体贴温婉,能得她为妻,是下官的荣幸。”
太子心想,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得了个两年不圆房背负污名也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妻子,都是他们的荣幸。只是他愈发觉得这沐鸿胪人不可貌相,瞧着倒是光风霁月一表人才,做事也是井井有条,可对其枕边人却如此薄情——太子可不认为沐少清是真爱沐少夫人,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爱?
任何爱,只要添加了伤害,就都不算爱了。
他想起那笑颜如花不见阴郁的女子,也不知她心中是否知道沐少清对她并无多少真心,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真的会幸福么?
就像母后。
太子的生母便是皇帝元后,与皇帝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起来的,皇帝当年尚未登基前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元后却是貌美倾城又有才情,更兼温柔端庄,不知多少人想求娶为妻。可她自始至终心中都只有皇帝,也在皇帝不受先帝重视时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为他操持家务,打理后院,生儿育女,为他筹谋划策,助他登上帝位,可就是这样的情分,随着时光流逝,皇帝喜爱上了更年轻更美丽的女人,皇后便不再那么重要了。
他娶她的时候,她的聪慧敏锐是他的助力,他成就大业后,这样一个对自己知之甚深又冰雪聪明的女子,就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了。
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情分。
皇后死时太子还小,他记忆中的母后总是郁郁不乐,时时期盼着父皇到她宫中来,只有看到自己时才会露出笑意。
可父皇总是不会来的。
她就在这样一日一日的期盼中逐渐灰了心,生了大病后便撒手人寰。
太子冷眼看着皇帝在得知皇后的死讯后狂奔而来,抚着棺木痛哭了一场,人人称赞皇帝念旧情,重情义,只有太子知道,这样的情义是虚假、没有意义的,已经死去的人,不会因为这廉价的情义就能让冰冷的尸体回温。
所以他很平静地接受了母后死去两个月,父皇就把贵妃扶正的决定。
那是他的父亲,也是皇帝,皇帝不喜欢任何人对他置喙。
而沐少清,恍惚中仿佛让他看到了另一个皇帝。
这样的人,看似重情重义,实则最是狠心,因为他就算是在放弃你、疏远你的时候,也是流着泪,心里有着愧,一遍遍说着对不起的。仿佛他根本无法改变现状,仿佛他比死去的人更悲伤更凄惨。
因此虽然沐少清跟他一起去了前殿,但太子身边还有其他臣子,除却礼貌性的寒暄外,并没有跟沐少清多说几句话。今日沐少清对其发妻的言行举止,太子全然看不到丝毫爱意,也让他彻底将沐少清从近臣名单中划掉。
这样的人可以用,却不可重用,也不可信任。
他想起玲珑,便轻声吩咐了身边的人多照看下,免得她在宫中不得体面。就沐少清的态度来看,太子不认为他会为了发妻做什么。而那位少夫人不良于行,沐少清又是美名在外,爱慕者众,据太子所知,甚至有几位尚未出嫁的公主也对其仰慕不已。元后只有太子一子,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太子向来不爱搭理,只做到礼貌,已是他的极限。
母后弥留之际,已是神志不清,她拉着他的手,把他当成了父皇,喃喃诉说着少年时种种,说父皇曾对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那时她信了,后来也一直信,可这宫里的新人是越来越多,他有了更多的儿女,她慢慢地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