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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甚深,邢萱又孝顺体贴,基本上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她仍然会听从。
因为邢萱马上就要及笄,庄夫人一直在给她相看人家,潍州的好郎君都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萱娘是她的女儿,做母亲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因此必要给萱娘挑个如意郎君才好,先前所看的人家,总觉得条件尚可,但又不算太好,这回是娘家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家嫂要带侄儿前来潍州,明面上是说探望她这个姑姑,其实是想让庄夫人看看,两家亲上加亲的提议可否成真。
庄夫人也有私心,当初她作为庄氏女嫁给主君时,邑阳庄氏的名号还算是响当当,十数年过去,潍州邢氏愈发如日中天,邑阳庄氏却已在逐渐走下坡路了。若是将萱娘嫁给侄儿,一来,是亲上加亲,不必担心萱娘所嫁非人,娘家那边必然是会照拂萱娘;二来,也能拉拔娘家一把,毕竟除了自己,两个家族无甚往来,萱娘嫁过去便不一样了,她是邢氏嫡长女,主君定会多看顾几分。
越想越是可行,因此当嫂子狄夫人到时,庄夫人便与她十分亲昵。
当初在娘家,她们俩关系也还不错,虽然都各有心思,但到底没有利益冲突。
庄夫人先是自己见了侄儿庄邺,他今年十七,比萱娘大了两岁多一些,已经是少年郎的模样,容貌俊秀,又有才华,瞧着脾性也温和,心中便很是满意,想要萱娘也来见一见。
庄邺也知道此行的目的,他觉着娶谁都是一样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未来妻子是表妹,那么他自然也会负起责任。
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美,便是表妹不得欢心,他也会尊重她,大不了日后纳几个合乎心意的妾侍罢了。
狄夫人很会说好听话,知道自己这位小姑子爱听什么,便都捡好话说,甚至承诺若是儿子能娶萱娘为妻,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若是玲珑在,定然笑出了声,保证谁不会,好听话谁不会,问题是你说了,你做得到么?
邢萱嫁过去后接连生了两个儿子都是残疾,邑阳庄氏那般高贵,根本容不得这残疾的孩子存活,邢萱会郁郁而终,与两个孩子的死也脱不开干系,便是残疾,那也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焉能不疼爱?可舅母也好,表哥也好,便连母亲都怪她,说是她命不好,她还没二十岁呢,狄夫人便给庄邺抬了好几个小妾,什么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话说得好听,又何曾做到过?
这边都谈得差不多了,谁也没想过问萱娘的意愿,反正在庄夫人看来,儿女是她生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深思熟虑过后对他们好的决定,他们怎么可以不接受?
女儿可以嫁回娘家,但当狄夫人试探着询问邢淳婚事时,庄夫人却一口回绝——娘家娶了萱娘是双赢的局面,可娘家的女郎,在庄夫人看来,那没有配得上儿子的!
狄夫人被拂了面子也不生气,这小姑子云英未嫁时在家中便是这般霸道的性子,可惜人家命好,嫁了个有能耐的夫君,如今潍州如日中天,邑阳也要甘拜下风,更是不敢跟庄夫人撕破脸。
女儿的婚事已经定了,庄夫人了却一桩心事,心情也好了许多,特意让人将邢萱叫来,与她说了此事。邢萱听说母亲要将自己嫁给表哥,心中涌起的不是对未来夫君的期待与幻想,而是“啊那我以后再也不能跟妹妹一起偷偷溜出去玩了吗”的心情。
“……萱娘,萱娘?”
母亲的呼唤让邢萱回到现实,她茫然地应了一声,却见母亲问自己:“你觉得如何?”
她嘴巴动了动,小声道:“女儿觉得,现在谈这个是否太早了……而且女儿不想离家太远,从潍州到邑阳,山高水长,来回都要两个月,女儿……”
“难不成母亲还会害你?”庄夫人都没听完邢萱的话,便皱起眉头,“你性子绵软,若是嫁去别人家难免受欺负,可嫁去邑阳便不同,婆母是你的亲舅母,夫君是你的亲表哥,你的外祖外祖母也会疼你爱你,难道不比随便嫁个人好?这潍州虽大,可我挑来挑去,配得上你的人也不多!”
邢萱鼓足勇气又道:“可是我不想……”
“那你想什么?你跟我说,你想什么”庄夫人有些恼了,“多大的孩子了,早该懂事了,还跟母亲犟嘴,我难道不是为你考虑?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
邢萱几次三番想要说话都被打断,最终疲惫,没有再说:“女儿知道了。”
庄夫人这才微微一笑:“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邢萱失魂落魄回到自己院子里,不敢叫人知道,悄悄把被子蒙住头,躲在里面痛哭了一场。她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母亲总是管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是父亲阿兄对自己都很宽和,还有古灵精怪的妹妹陪自己玩耍,每天过得都很开心,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她完全不想嫁人的,至少现在不想!
可她又无法向母亲说出实情,那样的话母亲肯定会伤心失望,甚至会发怒,她不想让她不高兴。
而且,母亲也不见得听得进去自己说的话。
正在邢萱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时,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她吃了一惊,满是泪水的眼睛圆圆的瞪着,望向不知何时来的玲珑。
“阿姐,你哭啦?”
邢萱连忙抹去泪水:“我没有哭。”
玲珑心说你这不是骗人么,还说没哭,眼睛都已经肿起来了。她伸手碰了碰邢萱的眼角,邢萱跪坐在床上,有些难堪,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但玲珑确实是她唯一能诉说心事的人,最终她还是含着泪跟玲珑说了母亲要将她许配给表哥的事。
玲珑问她:“你不喜欢你表哥?”
邢萱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上一次见面,怕都是幼年时的事情了,他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其实若要嫁人,未来夫君也是个陌生人,只看家中长辈的眼光,一辈子过得好不好,也就赌这么一回了。”
玲珑眨了眨眼睛:“既然不想嫁,为什么不跟夫人说呢?”
“我不想惹母亲不高兴。”邢萱轻声说,“她想我嫁,那我便嫁吧,横竖嫁谁都是一样的,母亲说得也没错,邑阳虽然离潍州远了些,可那边毕竟是母亲娘家,外祖他们不会亏待我的。与其嫁个不知是谁的人,还不如嫁个知根知底的。”
玲珑对对手指头:“我听说表哥表妹这样血缘很近的人成亲,生下来的孩子有很大概率会有残缺。”
邢萱吃了一惊:“真的吗?”
“我也是听人说的,不如我们去找父亲,让他派人去查探,做个统计,看是不是这样。”
邢萱也很想知道,她点头:“好。”
于是便梳洗更衣,准备去邢冀的院子里等人,结果路上发现府里花园的花儿开得很好,邢冀这会儿又不在府上,两人便在花园里玩了会儿,玲珑伸出手,食指轻抬,便有一只艳丽的蝴蝶翩跹而来,停在她的手指上,那蝴蝶十分漂亮,看得邢萱很是羡慕,可惜她一靠近,蝴蝶便无情地飞走了。
“你好受小动物们喜欢呀。”邢萱羡慕地说,“刚才那只蝴蝶可真好看。”
玲珑想了想,拉起邢萱的手,让她的手也举在半空中,先前那只被邢萱吓走的蝴蝶便又乖乖飞了回来,也停在邢萱手指上。不仅如此,还有其他的蝴蝶也围绕着两人翩翩起舞,美人与蝶,鲜花团簇,真是再好的笔墨也描绘不出的美景。
落入庄邺眼中,几乎要看痴了。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一脚踩在一根枯枝上,发出清脆一声,顿时惊动了两个背对着他的女郎。
女郎们一回首,庄邺便觉得似是有一根箭直入胸膛,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玲珑,心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美貌的女郎?难道这就是他的表妹?
一时心头火热。
邢萱虽不认识他,可府中仅有这一个外男,想来便是邑阳的表哥了。
却也生得一表人才,英俊倜傥,贵气十足。只是总盯着玲珑看,她年纪还小呢!
邢萱不着痕迹挡在了玲珑身前,心中对庄邺有几分不喜,哪有这样刚见面便盯着人家女郎瞧的,便是玲珑美若天仙,这样长时间盯着看,也太不礼貌了些。“这位想必便是庄表哥吧,表哥万福。”
玲珑没有行礼,又不是她表哥。
她懒洋洋地收回手,指尖的蝴蝶飞到她的发髻上,愈发显得她清纯娇媚,尤物天成。
庄邺听到邢萱说话,才意识到这位才是自己的嫡亲表妹,虽然生得也美丽,却给人一种端庄无趣之感,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更喜欢那位年纪小的。
来之前他已经听母亲说过潍州府的情况,姑母只有一双嫡亲的儿女,分别是公子淳,及女郎邢萱,此外府里还有三名庶子两名庶女,但不久之前,姑父将外头养的外室之女也接进了府中,虽然没见过另外两名庶出的表妹,但只看玲珑,庄邺便认为她是外室女,原因无他,只有这样的美貌,才能想象她的母亲生得多么美,若是没有倾世之姿,对美色并不沉溺的姑父怎么会在外头养了她们母女十几年!
电光火石间,庄邺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对邢萱回礼:“表妹安好。”
邢萱不预与他多说,拉起玲珑便走,毕竟是外男,这样相见,被人瞧见了又要嚼舌根子了。
一边朝邢冀的院子走,一边忧心忡忡:“表哥方才盯着你看,我怕他有什么心思。”
玲珑道:“你不生气吗?”
“为何要生气?”邢萱回答,“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更何况这桩婚事要是定下了,我也没有反对的权力。”
只是哪有第一次见面便盯着人那样看的,邢萱心中已觉得有些不妥,可她不能拿这个当理由跟母亲说,让母亲拒绝婚事,那样的话只会让母亲怨恨上玲珑,认为是玲珑心机深沉,故意勾引未来姐夫。
分明是庄邺表哥见色起意!
庄邺回去后,真是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晚上睡觉,梦见的都是那又纯又媚的女郎,如此作态立刻引起了狄夫人关注,庄邺有事从来不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