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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陈福香慢吞吞他地站了起来。
梅芸芳打定主意要戳穿李瘸子的谎言,也招呼陈福香:“福香,过来啊,妈问你几个问题。”
陈福香缓缓挪了过去,目光好奇打量着陈队长。
陈队长放缓了语气,尽量温和地说:“福香啊,叔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好不好?”
陈福香点头。
陈队长问:“今天下午在半山坡,你们是不是看到了一条蛇?”
“是。”陈福香乖巧地点头。
后面跟来的陈向上差点绝倒,不是让她一问三不知吗?这傻妞。
李瘸子得瑟地一拍手:“听到没,我可没瞎说。”
梅芸芳不服气:“谁知道是不是你弄出来吓咱们家福香的。”
队长斜了两人一眼,让他们安静,接着又问陈福香:“那蛇长什么样子?大概有多长?”
陈福香伸开两条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这么长,叔,很长啦,绿绿的,好漂亮,它最喜欢香火,福香也最喜欢香火了。”
前面还像模像样,可后面是什么鬼?一条蛇喜欢香火,扯吧。铁定是李瘸子编的,一个傻子哪懂什么香火,只有李瘸子做梦都想讨个媳妇生儿子接续他们家的香火。
陈队长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皱起眉头,看向李瘸子。
李瘸子跟大伙儿一样懵逼,什么香火?他也不懂啊。
“不是,陈队长,你看我什么意思?怀疑我?我真没撒谎,还有昨晚的事呢,她一个傻子怎么回去的?肯定是陈家搞的鬼?”
陈队长于是问:“福香,你昨晚是怎么回去的?”
“猴子把我背回来的。”陈福香老老实实地说。
陈队长眉头拧得更深了:“猴子为什么要背你回来?”
“它喜欢香火,我也喜欢香火。”陈福香还抬起小脸,问陈队长,“叔,你有香火吗?”
“咳咳咳……”陈队长差点呛到,老脸一红,狠狠瞪了梅芸芳两口子一眼,“你们在孩子面前说话注意点。”
梅芸芳……
她也很冤好吧,她都懒得搭理这个傻子,更别提跟她废话了,谁知道她去哪儿学的。
陈福香的说辞颠三倒四,而且两句话不离香火,大家根本都不信她的说辞,又将怀疑的目光瞥向李瘸子。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赖人家福香身上。”
李瘸子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明明说的是实话,怎么就没人信呢。他李瘸子虽然这辈子运气不怎么样,但也没碰到过特别倒霉的事,直到遇上了这邪门的傻丫头,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
柿子专挑软的捏,李瘸子凶陈福香:“傻子,你说实话,不然老子揍你。”
陈福香委屈地噘着嘴:“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为什么就没人信呢!
见她这样,大家都想,傻子果然是傻子,根本说不清楚。
这样一来,变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李瘸子把他摔下山的事赖在陈福香身上,说她是扫把星,怎么也不肯要。
梅芸芳更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你把她领出这个门开始,她就是你家的人了,你们都给老娘滚。”钱她不会退,人她也是不会要的。
气极了,她仗着队长在这儿,李瘸子他们不敢对她一个女人动手,抓起扫帚就往李瘸子稻草上扫去,弄得稻草乱飞,扑了李瘸子三人一身。
三人被灰尘呛得难受,赶紧从稻草堆上下来,跑到院子里。
梅芸芳拿着扫帚追了上去,路过陈福香时,她扫帚一拐,往陈福香脚下扫去:“这不是你的家了,你也给我滚。”
砰!
扫帚还没碰到陈福香,她自个儿先踩到扫帚上伸出来的一截竹枝,啪地摔在地上,面朝下,好不巧地,撞到一颗拇指大的石子上,鲜血喷溅而出,糊了她一脸,还有块白色的小东西跟着滚落下来,掉在地上。
梅芸芳疼得嗷嗷嗷大叫:“我的牙……”
“就跟你说这傻子是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你偏不信,活该!”李瘸子笑得那个幸灾乐祸。
第7章
“哎哟,哎哟……”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梅芸芳门牙被磕掉了一颗,牙龈也撞破了,不一会儿就肿了起来,疼得她连玉米糊糊都喝不下。
偏偏李瘸子还在赖在外面大声吹嘘他有多聪明,一眼就识破了陈福香是个丧门星,千万不能娶回家之类的。
狗屁,他聪明能连命根子都废了?连男人都不是了,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
“妈,你歇歇,我去叫赤脚大夫过来给你看看。”陈燕红体贴地说。
梅芸芳抓住了她的手:“让你弟去。”
那个刘四贼溜溜的眼珠子可一直在女儿身上打转。
“好。”陈燕红应了一声,跑到门口吩咐了陈小鹏又回来,端了一杯温水让梅芸芳漱口。
梅芸芳漱了口,问陈燕红:“那个傻子呢?”
陈燕红往院子里指了指:“在跟陈向上他们玩躲猫猫。妈,这傻子该不会真这么邪门吧?”
“呸,哎哟,这个杀千刀的……”梅芸芳歪着嘴说,“你听李瘸子胡扯,他不中用了,找借口退钱,不想家里白养一口人。”
“那……他们一直赖在咱们家门外不走怎么办?”陈燕红委屈得红了眼,“妈,那个二流子好恶心。”
梅芸芳又何尝不憋屈。
李瘸子三人在陈大根的劝说下,倒是不赖在他们家了,可一直在他们家门外的小路上晃悠。再看这个家里,她现在嘴巴疼得说话都不利索,战斗力锐减,陈老三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怂货,女儿娇滴滴的,儿子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哪个都指望不上。
万一等半夜,这三个家伙像昨晚那个贼一样悄悄摸进他们家,把他们家的三只鸡给偷了就亏大了。
还有儿子和女儿要是被这三个不要脸的欺负了怎么办?
梅芸芳越想越着急,最后只能无奈地妥协,破财免灾,肉疼地从口袋里摸出五张一块的:“你拿去……不,还是我去打发他们。”
怕女儿应付不了这三个泼皮,梅芸芳忍着痛拿着钱出去,丢给了李瘸子:“赶紧滚。”
只要能拿到钱,李瘸子一点都不在意她恶劣的态度,嬉皮笑脸地捡起钱,数了一遍:“没错,刘四,麻三,走,抬我回去,晚上请你们喝酒。”
三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气得梅芸芳肝儿疼,她对着三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喝不死你们!”
越想越气,瞧见陈福香在门口跟人玩,她更恼了:“一天到晚只知吃和玩,哎哟,还不滚回来,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陈向上朝陈福香使了一记眼色:“天黑了,我也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哦。”慢吞吞地告别了几个小孩子,陈福香像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跟在梅芸芳后面回了陈家。
背后拖沓的脚步声听着就烦,梅芸芳心里窝火,都赖这个傻子,要不是她,哪有今天这些事。
越想越愤怒,她抄起柴堆上的一根棍子就想像以前那样趁着陈阳不在家收拾陈福香一顿,但手刚刚举起就被一块小石子打中了中指,疼得她叫了一声,松开手,棍子也随之掉到了地上。
“什么东西?是不是你干的?好啊,你个死丫头,敢打长辈了,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梅芸芳凶狠地瞪着陈福香,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
陈福香摇头:“不是我。”
像是在呼应她这句话,又一颗石子袭来,精准地砸到了梅芸芳的耳朵。
“谁在装神弄鬼?”梅芸芳立即侧身,茫茫夜色中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听到动静的陈老三放下手里的活,追出院子,到处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任何东西。他耷拉着脑袋回来,冲梅芸芳摇了摇头。
梅芸芳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她当初怎么眼瞎看上这个男人。
这会儿,她完全忘了,当初就是看陈老三性子怂,好掌控,才改嫁给他的,毕竟是半路夫妻,要找个强势的男人,她在新家也说不上话。
陈老三可能是被骂习惯了,半点反应都没有,还对梅芸芳说:“水烧好了,进屋泡脚吧。”
两口子一前一后地进了屋,谁也没搭理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的陈福香。
陈福香在院子里站了几秒,忽地拔腿飞快地跑到篱笆旁,仰起头,小脸笑得灿烂极了:“栗子!”
“吱吱……”栗子勾着香樟树的叶子滑了下来,跳进了陈福香的怀里。
“外面什么东西在叫?”屋里梅芸芳问陈老三。
陈老三说:“我出去看看。”
听到他们俩的话,陈福香立即把栗子护在怀里,然后背过身,蹲在院子边。
陈老三拿着油灯出来,晃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见自己的傻女儿大冬天的蹲在院角发呆,叹了口气:“福香,天冷回屋去。”
“哦。”陈福香乖巧地应了一声,但人仍旧蹲在那儿不动。
哎,他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傻子。摇摇头,陈老三拿着油灯进了屋,眼不见为净。
听到关门声,陈福香立即抱着栗子起身,蹑手蹑脚地回了屋,高兴地说:“栗子,你今天都去哪儿啦?”
“吱吱……”
“我今天吃了肉,四奶奶做的,好好吃,可惜你和哥哥不在!”
“吱吱……”
听不懂!
“栗子,今天玩躲猫猫,我藏在谷草堆后面,他们都没找到我。”
“吱吱……”
栗子也跟着比划,指了指房顶。
陈福香懂了:“对,我们家栗子最厉害。你可以藏到房梁上,树上,他们肯定找不到。”
“吱吱……”
栗子骄傲地点了点头,毛乎乎的手往陈福香手心一按,塞了个圆滚滚坚硬的东西给她。
陈福香拿着看了看,认了出来,惊喜地说:“呀,核桃,你从哪儿来的。”
全村就吴二娃家门口有棵核桃树,每到秋天,小孩子们最喜欢去他家门口溜达了,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