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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知谨怔了片刻,这无端的怒火又悄然而起,让他摸不着思绪。
如果不是喜欢,如果不是深入骨髓的喜欢,他的耐心早已耗完。
他沉声道:“曲惜珊,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 觉得上你这艘游艇的人不应该是我,你应该把那位同款相机的记者带上来。”
裴知谨莫名遽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嗤笑,然后揉了揉她的头顶,“我怎么觉得有点酸呢?”
曲惜珊微微阖了阖眼睛,脑海里杂七杂八的画面一涌而上。
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道:“对,我是酸,不止酸,我还嫉妒呢,嫉妒你这五个亿美金的帆动力游艇!你这人很搞笑哎,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那江南号还没首航呢,LNG还没竣工呢,这边帆动力游艇都搞到手了!裴总,你真厉害。”
听她如海覆之的长篇大论,连气都不带喘的,裴知谨忽然觉得她的酸点有些匪夷所思。
以船拟人?
所以……
她在跟一艘游艇吃醋?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顺着她的话道:“曲惜珊,如果你喜欢大海和鲸鱼,我可以给你买游艇,依照你的喜好和想法,想买几艘买几艘……”
“……???”
“但是随行出海,船宿过夜,你的客户,只能是我……”
话音刚落,曲惜珊忽然就觉得裴知谨这个人在她心目中仅存的形象,就剩下一个细胞核那么大了。
财阀当道。
专断独|裁。
占有欲极强。
简直不可理喻。
曲惜珊回过头,沉着脸摸了摸小虎鲸的头部,呼吸孔的一开一合,欢愉的鲸豚叫声,却让她心中酸涩翻涌而至。
她咬了咬牙,抬手一个掌心朝外的动作。
下一秒,小虎鲸立刻跃海而出,白色腹部展露在眼前,黑色的双鳍摆动起来,巨大的鲸体黑白相交,在阳光下迸发出千万耀眼的闪光点。
“哗啦”一声……
虎鲸入海的一瞬间,激起一道巨大的水花,直接就将站在外侧护栏边的男人淋了个透……
“………”
“???”
随即,小虎鲸又复出水面扬声一叫,似乎邀功请赏一般地讨好。
曲惜珊看着面前的男人,见他从头到脚都湿了个透,浑身上下尽是被海水浸湿的狼狈不堪,眼中不禁一怔。
而裴知谨也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烟花,原本的浪漫顷刻间就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冰冷刺骨的凉薄。
二人目光相交,眼神相触。
海风吹拂而过,将单薄的白色衬衣吹得更加湿冷。
曲惜珊僵了许久,才将将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她忽地转头跑 向了内舱,头也不回地攀着楼梯往主甲板而去。
“…………”
发间的水一滴一滴往下落,顺着脸颊,流过下颌,脖颈,胸膛……
腥咸的海水透过微微张合的嘴唇,浸入口中,触及到味蕾苦涩的临界点,再看着她逃离一般的背影,裴知谨忽然觉得无比心寒。
她可能自始至终对自己就没有半分的感觉。
也许在她心目里,他的一封推荐信,都比他本人要重要得多。
而反观一旁的那头虎鲸,正欢呼雀跃。
与之相对比,自己这副尴尬之景,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她这几天的反常,着实已经让他的耐心到了一定的境地。
然而他努力探索,却只在她的表象斡旋迂回,终是无法企及她的内心。
这么久了,他算是明白了。
曲惜珊宁愿泡一条鱼,也不愿意泡他。
一个水花,把他淋得透心凉,连呼吸都感受不到一丝热气。
苦涩顺着喉咙,漫延至五脏六腑,腐蚀各处。
怔了片刻,正准备回身进船舱,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曲惜珊拿着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匆匆而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在楼梯上。
她稳住身形,抬眼看见裴知谨还站在液压折叠观景台的一侧,赶紧加快了步伐,直接就把浴巾往他身上一裹,焦急催促道:“快进去,小心着凉了。”
然而男人纹丝不动,只满面疑惑地看着她。
她用力推了推,几乎都快攀到他身上了,明显带着一丝啜音,“你听话……”
待进了外间客厅,她又多拿了一条毛巾披在他身上,调高了房间里的温度,将窗户一关,回过头来就帮他解衣服扣子。
看着她微微有些颤抖的十指和苍白的脸色,裴知谨忽地握住了她的手。
曲惜珊一颤,待发觉男人的胸口就这么坦诚相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慌乱无措地脱他的衣服!
她猛地缩回手,转身道:“你自己脱。”
沉默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解衣服的声音和海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曲惜珊背对着他,眼睛却怔怔看着面前的电视荧幕。
她之前换台停留的滨城电视台,此时此刻,新闻栏目正切换到记者采访的画面。
画面中,身后的那个男人,一身被自己诟病的着装,金丝边领带,孔雀石领带夹,鳄鱼皮袖扣,西服外套的口袋里还塞着一块淡蓝色的方巾。
而他旁边坐着的,则是一个年轻的男记者,字幕打出 ,姓韩……
“…………”
她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由闪过几段难以拼凑的画面。
姓韩的记者。
他要求隔了两日的采访。
只露了一面的覃千千。
……
……
看着眼前的画面,男人从容的谈吐和韩记者儒雅的问话,曲惜珊的眼神瞬间就呆滞住了。
她遽然回头,“采访你的不是覃千千吗?我那天明明在世洋门口看到她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一幕,简直比电视机里的画面还让她震惊。
裴知谨裸着上半身,腰部缠着一条厚厚的白色浴巾,正用一条毛巾擦拭着潮湿的头发。
见她回头,他手中一顿,下意识地就去看她的眼眸。
曲惜珊滞了片刻,目光流连,停留在他曲线分明的腰线之间,清晰可见的腹肌因上臂的用力和受凉呼吸的调整,更加突出有致。
“……”她顿了顿,抬眼去看他。
四目相对,目光交错磨合。
裴知谨凝视着她,刚才她说出的那句话仿佛就像上了弦的箭,不偏不倚地就刺破了他心中的疑惑。
冗长的沉默之下,似是这几天的误会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裴知谨只觉得各种况味难以琢磨,被平白无故泼了一身的水,居然只是因为她吃错了醋!
想笑,又想不出来。
然而回想起几个月前,对比起那杯差点泼他脸上的酒,这次从头淋到脚,忽然又觉得释然了。
见她踟蹰不定、欲言又止,他无奈笑了笑,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问道:“想说什么?”
曲惜珊回过神来,忽地就收回了视线,慌乱地就看向窗外。
“这个……那个……”
暧昧不经意间就在整个房间内开始漫延。
她虽然看着窗外,却余光可见男人擦拭头发的身影在一边止不住地晃动。
男人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手臂的线条,腰部的轮廓,垂眸的侧颜……
慌然立刻从心底悄然而生。
“我想说……”
她犹豫着,小心翼翼地低声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
第39章 有床不睡吗?
白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整个浴室。
光滑的镜面只将将清晰了一瞬; 就被滚滚热浪而来的湿气溢满。
大理石的台面,意大利工艺的浴缸,柔和的灯光; 都在汩汩而来的温水之中蒙上了一层水汽。
水温极高,滑落在冰冷的皮肤上,浑身毛孔都遽然舒展开来了。
腥咸被冲散。
苦涩被匀淡。
裴知谨抬手揉 了揉太阳穴; 湿漉漉的头发溢满了泡沫的清香,在浴室中,迷茫雾气里; 只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
被淋湿的那一刻,心都被浇灭了。
然而曲惜珊的那句话; 却又像是涅槃之音; 复燃在即。
水顺着脸颊往下; 腰背曲线在雾气中隐隐绰绰,上臂的肌肉在手臂作用下鼓撑饱满; 背肌缓缓舒展开,将海水的冰冷尽数冲净。
许久; 裴知谨走出淋浴间,将白色浴巾缠在腰间。
然而一想到外间客厅坐着的那个女人,头疼的感觉就忽然而至。
他撑在盥洗台上; 看着镜面里模糊不清的轮廓,忽地嗤笑了一下。
纵使你再在商场里呼风唤雨又能怎么样,人家一瓢水就能浇灭那簇刚刚萌生的小火苗; 连一丝烟儿都没有飘出来过。
他擦干头发,拿起手机给苏铭炫发了一条信息。
【裴知谨】:如果你对一个女人掏心掏肺地好,她却若即若离,你怎么办?
也不知道最近苏铭炫在干什么; 总之就是很闲,闲得二十四小时都抱着个手机等消息,没多久就回复了过来。
【苏铭炫】:晾着。
就两个字?
裴知谨皱了皱眉,他放松了一下双肩和脖颈,热气顺着湿润的后背向外扩散着,却越发觉得酸胀。
手指在屏幕上空悬。
犹豫不决。
他踌躇再三,打了个“好”字发了过去。
小苏总,年龄小,却是个情场老手。
暂且一信。
…
外间客厅的沙发上,曲惜珊正抱着个软绵绵的枕头,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游艇早就继续扬帆起航,朝着不远处的泛沙岛开去。
泛沙岛是南海的一个度假小岛。
正值年底的旅游旺季,游客繁多,喧哗热闹,许多人赶着年底的假期去放松。
——里面那位洗了将近一个小时澡的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船员送进来两份丰盛的午餐,一句话没有,只将午餐放下便离开了。
曲惜珊看着十几个盘子,随便吃了几口,实在是没有胃口便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