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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唯抓住香巧的一只胳膊,两眼通红地追问,“祖母到底怎么了?”
“昨夜里江家走水,老夫人救出时……断了一条腿。”香巧跪到地上哭着说道,“大夫说往后老夫人只能坐轮椅了。”
江初唯狠狠地怔在那儿,半天; 她突然笑了; 眼角却已经湿透。
江老爷对老夫人情深义重; 成婚几十年未纳一房小妾; 这份情谊就算是在偌大京都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周翰墨更是看得明白; 不然他也不会诱拐江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孙女。
只要江初唯在手,便能牵制住老夫人; 将江家拿捏得死死的。
如今老夫人受了重伤,再加上年纪又大了,谁知道能熬到几时,老爷子这时候告老还乡,携老夫人回故里颐养天年,这也是无可厚非天经地义。
温诗霜给江初唯擦着眼泪; 柔声安慰道:“娇娇不哭了,如若你实在舍不得老夫人; 我这就去求陛下准你出宫送行。”
“不去了,”江初唯美目含泪地笑了笑,“不然又要惹祖母难受了。”
现下全家都要搬去徐州; 却留下她一人在京都,祖母心里肯定不好过,对她都是内疚和愧欠。
江初唯望向窗外的红墙绿瓦,有机会她一定要走出这里,骑上一匹汗血宝马赶去徐州,欢笑着飞奔扑进祖母的怀里:“祖母,我终于回家了。”
三年前,周翰墨与她说:“敏敏,我带你回家。”
重回一世,她才明白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不管怎么说,江家三百条人命总算保住了,江初唯身心都跟着畅快了不少,拉上温诗霜去东配殿找齐美人,好吃好喝一整天,反正不出昭芸宫。
心惊胆战地熬过初六日,江初唯心中大石终于落地,静羽宫却传来话说秦子苓病下了。
“!!!”江初唯简直不敢相信,身子骨壮如牛的秦子苓居然有一天会生病?
一是真的很担心,二是为了看稀奇。
江初唯火急火燎地赶去静羽宫。
秦子苓吃了药刚睡下,清丽的眉头拧在一块,是化不去的冷意和阴郁。
江初唯拨了拨炉里的银丝炭,压低声儿问乐丹:“你家主子怎会生病呢?”
乐丹犹豫着摇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贵嫔娘娘昨儿个在院子里舞了一夜的剑。”
“舞剑?”江初唯抿了抿唇,看向床上的秦子苓。
秦子苓对狗皇帝没一点感情,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她舞剑到底是为了谁?
但不管为了谁,她们被囚在宫里,除了保命活下去,其他都成了妄想。
她们真的太难了。
江初唯在静羽宫照顾了秦子苓两天,期间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秦子苓每每都将话题转开了,很明显不想提及关于那人的任何事情。
到第三天秦子苓病好下床,拿上锄头就去院子里种地了。
江初唯没有办法只能回昭芸宫。
周翰墨这些日子天天留宿蝶衣宫,陆灵儿恩宠不断已经晋升为陆妃,性子也被养得飞扬跋扈,甚至跟江初唯有得一拼。
后宫有传言陛下终于厌弃敏贵妃了。
江家也搬离了京城,敏贵妃气数已尽。
迟早跟德妃一样坐上冷板凳再无翻身日。
而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当事人江初唯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不过近些日子她心情不太好,每天郁郁寡欢地坐在自个儿寝殿里,除了吃就是睡。
温诗霜她们想尽法子讨她开心,却也没起到什么特别的效用。
这天,春公公送赏赐来玥兰阁,完事后过正位主殿时,见香巧面有急色地奔走,他将人拦了下来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香巧眼含泪光,急得满脸通红,“陛下些许日子不来,贵妃娘娘可伤心了,这会儿正寻合适的房梁上吊呢。”
“上……上吊?!”春公公吓坏了,目瞪口呆,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你快去拦着,我这就回去禀告陛下。”
香巧受过江初唯的指导,演技得到了质的飞跃,直接跪到地上:“多谢春公公救命之恩。”
春公公去得快回得也快,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将周翰墨引来了昭芸宫。
听到动静,江初唯麻溜地爬上矮凳,白绫早就吊上了房梁,等脚步声近了,她便伸着脖子往上面挂。
香巧跟碧落哭唧唧地扒着她的裙角,一人一声地大喊道:“小姐(娘娘)!奴婢求求您了,快下来吧,陛下马上就来了!”
此起彼伏,很有节奏。
见者忧伤,闻者落泪。
“既然陛下不喜欢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江初唯伤心欲绝地念出台词,最后一个字拖长了尾音,像是从灵魂深处剥落。
“胡闹!”周翰墨一声厉呵,震耳欲聋。
周遭死寂。
宫人们跪了一地,埋着头屏住呼吸。
江初唯狠狠地怔在矮凳上,半晌,终于有了反应,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陛下……您凶敏敏!”
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落,浸透了颊上的红晕,就像泛着水泽的蜜桃。
竟是格外的娇媚诱人。
周翰墨忽觉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几步上前将江初唯抱下了矮凳。
一落地,江初唯不管不顾地扑进周翰墨怀里,但距离还得保持,小手抵在他的胸膛,眉眼半垂,长睫微颤:“陛下……陛下不是不喜欢敏敏了吗?”
江家搬离了京都,周翰墨不再有任何威胁,江初唯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现在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只剩作为替身以解狗皇帝相思之苦。
这些天江初唯已然想通,没了江家的庇佑,她也不想争宠,但也不能失宠太快,至少有个过渡吧?
周翰墨捏起江初唯的下巴,静静凝视着她嫣红的眼角,眸光微动,“敏敏多想了,朕怎会不喜欢敏敏呢?”
“陛下……就知道骗敏敏,”江初唯打了个哭嗝,而后哭得更加伤心,以致说话乱七八糟,“陛下这些天都歇在蝶衣宫,日日陪着陆妃她弹琵琶,她弹得有那么好吗?让陛下那般不能自拔?敏敏到底哪儿比不过她了?”
“灵儿不是敏敏力荐吗?”周翰墨的眸色一点一点的加深,带着一丝探究,教人判不出喜怒。
江初唯抿了抿唇,唇色愈发浓郁,春花一样好看,娇憨地哼了一声,“敏敏后悔了还不行吗?”
周翰墨上下看她两眼,松开手,嘴角勾起淡笑,“好了,朕这不是过来看敏敏了吗?”
“陛下等会儿要去玥兰阁用晚膳吗?”江初唯仰起小脸跟着笑起来,颊上的梨涡浅浅,滋味甚好。
天真又无邪。
周翰墨的脸却倏地沉了下去,“敏敏这是赶朕走,嗯?”
“不是不是,陛下误会敏敏了,”江初唯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敏敏只是心疼温姐姐,她也有些日子没见到陛下了,昨儿个还说想陛下得紧,陛下若去玥兰阁用膳,温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高兴吗?”周翰墨问。
“温姐姐高兴,敏敏就高兴。”江初唯重重地点头。
周翰墨看她,似笑非笑,“你何时这么大度了?”
江初唯捏着指尖,稍稍用力,就疼得她眼泪直流,“不是敏敏大度,是……是敏敏害怕。”
“害怕什么?”
江初唯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道:“害怕温姐姐的遭遇发生在敏敏身上,敏敏这三年都有好生养身子,就盼着有一天能侍候陛下,再为陛下生好多小公主小皇子,到那时陛下如果不来看敏敏,敏敏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好多小公主好多小皇子吗?”周翰墨眸底突然浮出一抹笑意,渐渐溢出染上了眼角,便衬得他看人的眼神缠绵悱恻,“是朕不好,不该这么久不来看温淑仪,以后等敏敏怀上孩子,朕一定好好待你们。”
“嗯,”江初唯再次破涕为笑,拉住周翰墨的袖角,“陛下,齐美人厨艺很好,敏敏也想过去用膳。”
“好,”周翰墨屈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又道:“这些日子是朕冷落敏敏了,过两天便是上元节,朕带你出宫逛逛吧?”
“真的吗?”江初唯一声欢呼,就地旋转一圈,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跟周翰墨的距离,两只手捧着小脸蛋,眼睛忽闪忽闪,满是雀跃,“我好久没出宫了,陛下,我要吃醉玉楼的辣烤鸭和卤猪蹄,还有零嘴坊的蜜枣……”
“都给你买,”周翰墨嗤笑起来,“果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江初唯吐舌头做了个俏皮的鬼脸,“陛下最好了!”
矫揉造作的模子,江初唯险些呕出隔夜饭。
却没想到周翰墨很吃这一招,到走时脸上都和颜悦色的。
出了昭芸宫,周翰墨笑脸瞬时僵住,眉头微皱,“春德,朕怎么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陆沉”小天使170瓶营养液
我的妈呀,太激动了,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营养液,我飘了,我膨胀了
我要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
第27章 一更
周翰墨出了昭芸宫摆驾未央宫; 春公公得令前往蝶衣宫宣旨。
夜色渐近,犹似一面幕布将偌大的皇宫笼罩起来,穿梭巡夜的御林军; 各殿点亮的宫灯; 还有墙角低语的宫人……看似空闲了下来,却又多出几分忙碌。
但终究无人发现那道跃于夜里的黑影,来无影去无踪,落入寥寥无人烟的慈乐宫。
周瑾辞放下手里的书,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举目望去。
院里的枣树底下凝立着一道笔挺高大的身影; 借着清冷的银辉; 他瞧见那人腰间配有一把独特的宝剑; 暗红色; 充满了血腥。
周瑾辞唇角漾出一抹浅笑,轻声唤道:“二舅。”
男子转身回望; 一袭夜行衣,黑巾罩面,只露一双深邃的冷眸,眼底波澜不惊,犹似一潭死水。
“二舅这趟辛苦了。”周瑾辞脸上的笑意加深,难得真诚。
不一会儿; 门响了,黑衣男子缓步走进来。
面罩已经摘下; 一张脸生得凌厉又俊美,刀削斧凿出来一般,不带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