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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并不在乎新婚妻子的死活。”
她低声添了一句: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佟荷。”
王炀之沉默不语。
他是一个生性不喜欢拘束的性子,也确实因佟荷之死而感到松泛,尽管俩人并没有什么仇怨,他并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云意姿终于看明白了这位司徒的心思,微感齿冷。她承认,不论是从家世,还是相貌性格来看,王炀之都是一位优秀的男子无疑,甚至到了完美的地步。佟荷遇害,他之后种种调查安排,也尽到了为人夫婿的责任,可此人的本性,到底缺失一份人情味儿,如同游离在世外的仙,疏离寡淡到了极点。
这样的男子,就算条件再好,也绝非能相伴一生的如意郎君啊!
云意姿不禁庆幸,她不是轻易就会动摇的性格,否则叫他三言两语说动了心思,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时,有人悄悄凑到她耳边说,“云娘,我就不同了,不会同他这般。”
温热的气息撩过耳畔,少年声音微微的喑哑,清润如同雨后青笋:
“我可不会同他一般,随随便便就娶了别人姑娘,还如此冷漠,毫不关心妻子的死活。若是我娶进门来的妻子 旧十胱 (jsg) ,定会小心呵护,绝不叫她受半点委屈,旁人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便血洗他全家。”
说到最后,当真是振聋发聩了。云意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几天不见,不知道哪里习来这么土的情话,还有这如同莽夫一般的宣言,见他眼睛亮亮的,像是在期盼她的回应,云意姿又气又好笑,胆子也大了起来,忍不住在衣袖的掩护下,往他腰上掐了一把。肖珏“哎哟”一声刚叫出口,硬生生憋住了,只拿笑眼睨她。
王炀之被这俩人偷偷咬耳朵,完全拿他无视气的够呛,沉着一张俊脸。云意姿实在不想再跟俩人纠缠下去,便温柔对他道:“今日司徒大人累了一天,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有些不清醒,我应该体谅。之前说的话,意姿就当没有听过,不作数了。”
王炀之:“作数。”
云意姿苦笑着作揖,“还请大人放我一马。”
肖珏忽然拽住云意姿的衣袖,面无表情地说:“我方才见了血,现下不知怎的颇为头晕,还需劳烦女郎,搀我下去歇息。”将她的手腕扣得愈发紧,强硬不容拒绝。
王炀之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人,无。耻且幼稚,转身之际,还歪头冲他挑衅一笑。
59。 百国宴(7) 给云娘看看我的宝贝。……
王炀之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 未作阻拦,他晓得来日方长的道理。
世间真爱之人是何种眼神,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云女郎并不像是公子珏所说那般; 与他两心相许; 她看着少年的眼神中并无爱慕依恋; 许是因着什么缘故; 才不得不虚与委蛇。
王炀之半点也不担心; 他一向是极有耐心的; 眺望远处一片桃花林; 大概再过一夜便可全开了; 这桃花名为“春水碧”; 颜色比一般的桃花美艳; 娇贵至极,难以在洛邑的水土成活。
他初初移植入府中时; 大半都因病害而死,家里多次劝他放弃; 他却不信邪; 早起贪黑悉心养护,从扦插浇灌,到除虫修枝均亲力亲为,才将这一小片养活到了如今。
种花如此,人亦如此。今日与她,算是重新相识,打破了原先对彼此的印象。
王炀之发现他们何其相似,都是对世人伪装得和善友好,内里却是冷硬如冰。
他内心感到近乎般配的喜悦。
大抵世上所有特立独行的人; 对于同类总会产生发自本心的亲近与温柔,与其说是一种新鲜的尝试,倒不如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宛如身临年少时那一场梦境,云遮雾绕,他追随山鬼而去的那一瞬间,哪怕他清楚知晓林中有猛虎环伺。
他已看见,那野兽幽幽眼底的寒光,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入侵者撕碎。
可若能撷得蔷薇细嗅 旧十胱 (jsg) ,为道而死又有何妨呢,自从位列司徒以来,他一心扑在仕途之上,从未做过分毫越界之事,可是如今,他头一次心生了要争夺什么的渴望,这种渴望像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急需用什么填满。
他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方才她一针见血,指出他本性冷酷时,那浅棕色双眸中的忌惮与退却,不禁流露出了笑意。
身后传来树叶被踩在脚底的咯吱轻响,王炀之并不回头,薄唇微微抿起,“虞太尉。”
虞执慢悠悠从阴影中踱了出来,脚步稳重,带着习武之人独有的威慑,王炀之敛去眸底异样,冲他谦和拱手。
已近暮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他们的脸色都隐藏在暗夜中看不分明。
王炀之心道,他这司徒府今日果真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到齐,还全不走正门。
“既非朝堂之上,便不必称这些虚职了。”虞执脸色古怪,摸摸下巴:
“方才来的可是燮国公子?”
他打量一眼儒雅温和的青年,语气也古怪起来,“没成想你们师徒,还有这样的嗜好。”
学官与学生同争一女,何其荒谬?
王炀之面色不变,一派坦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虞执剑眉微挑,“究竟是怎样的淑女,惹得王孙贵族竞折腰?本侯倒是很想见上一见。”
不过他也只是说说罢了,方才只看得个模糊轮廓,连那女子生得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想来,不外乎是个以色侍人的奴婢,眼底一抹轻蔑划过:
“看来今夜本侯来的对极了,不然就要错过这一场大戏。听闻男人一生有三喜,升官发财死老婆,这第三件已成,想必司徒马上就要青云直上,位极人臣,怕是三公的位置,都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了。”
王炀之还是头一回听到虞执用这么辛辣的语气说话,想到那位嘉怜宗姬与他素有交情,更有传言称,越嘉怜与此人联手,在先王的饮食中做了手脚,暗害了先王,只是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
越嘉怜好歹是个宗姬,想来时不时给他传递些宫中消息不是难事。
今日因这么一出,平白让他损失了一个盟友,心有恼怒倒也说得过去,王炀之遂对这些言论笑而不语。
虞执从前与王上南征北战,赫赫军功在身,到底积威多年,根深蒂固,暂时不好撕破脸面。
他的手拢在玄黑的大袖之中,和和气气道,“礼既未成,王某仍是孑然一身。”
他脸色温和,一派平静:
“何来丧妻之说?”
虞执听他如此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司徒大人仍是如此豁达。”
“能看破死生乃是虚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真是让本侯佩服佩服、望尘莫及啊!”他笑得爽朗,拍了拍王炀之的肩,眸底染 旧十胱 (jsg) 上浓浓的厌恶之意。
王炀之不动如山,仿佛对他的恶意毫无所觉,轻扬唇道,“侯爷驾临,寒舍蓬荜生辉,素来听闻侯爷好酒,恰好,我以这府中的‘春水碧’与去岁的春雪,酿造了一坛桃花酒,正埋在后院树下,迄今已有年整。邀侯爷一同品鉴如何?”
虞执抚掌,豪爽道,“求之不得。”
***
多日不见,云意姿发现肖珏又长高几分,这下看她完完全全是拿眼睛垂着,这种高度差造成了视线的不对等,她必须要微微仰头,脖颈都泛酸,无端端有了几分压迫之意。
她不知走的好好的,他为什么突然就把她压在了院墙边上。旁边就是一个垂花拱门,若是有人进出,岂不是刚好便能看见他们?
如同一个小小的牢笼,将她困在双臂之间,眸底有幽凉的影。长睫在眼角拓印一片阴翳,挡住了那颗暗红的小痣。
“方才为何不挣脱。”语气愤恨。
“司徒大人拽得太紧了。”
“他向你挑明心意,你又为何犹豫?”肖珏冷哼一声,“挑明心意”四个字,即便只是说出口,都油然生出不快。
瞧着他那唇边一条平线,云意姿叹气道,“那不是犹豫,是太震惊了……”
肖珏根本不信,“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他,”越说靠的越近,“否则,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么多话。你对我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连这种事,他都要嫉妒地切齿。
貌似来之前肖珏沐浴过了,头发有隐约的湿意,云意姿看到了淡淡的水泽。
他还熏了香,并不难闻,是浅淡的花香,混合着柑橘气味的甜香,只是太过浓郁,云意姿的嗅觉都快要被熏得失灵了。
忍不住憋着一口气,脸色慢慢涨红起来,肖珏自以为是戳中她的心事,让她感到羞愧难当,不然怎么连一句话都不说,心中更是怒火汹汹,怪里怪气地说:
“我真是后悔,我应该带着那把刀过来。”
怎么?您还想砍了人家司徒不成?
“……”
云意姿贴住墙根,转头,呼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这才缓解了胸口那股窒闷感。
垂下眼睛,黯然道,“公子如今是在生我的气么?我又不是特意来见他,我今日来,只是以‘媵’的身份。毕竟是我向王后请求,将她嫁给司徒的。
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不正是为了公子你啊,越嘉怜竟敢那般欺辱公子,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还有佟荷,总要为她的胡言乱语付出代价的。我其实谁也不在意,只是一心报仇罢了。”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貌似字里行间都在为他考虑。只看听的人怎么想了。
肖珏低眸,默然看她片刻,忽然将她揽入怀中,胸膛微微震动。
他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气,将云意姿的额头压在肩膀之上& 旧十胱 (jsg) zwnj;。云意姿眨了眨眼,发觉少年人的身形不如从前单薄,隐隐坚韧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声音从头顶落下,闷闷的,“以后,不许同男子靠得太近,不许言谈过多。”
“一尺之内,不许。”
“三句以上,不许。”
肖珏努力控制心中不好的情绪,“不许勾三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