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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素华点了点头,感动说:“娘没白疼你。”
尤贞儿抹着眼泪,为难道:“可是,娘,黄家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张素华道:“去求老夫人。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求她让你留下来。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你就一直跪着,哪怕跪到站不起来,也要一直跪着,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明白吗?”
尤贞儿点点头。
张素华最后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你必须留在黄家,因为还有一件事娘要交代给你……咱们母女两个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不能再过从前的日子了。”
一阵低语,尤贞儿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想手刃黄家所有人!
尤贞儿从张素华跟前站起来,便去院子里跪着。
当夜下了一场大雨,张素华没让人给她撑伞,老夫人也视而不见,她就在雨里,跪了整整一夜。
。
团月居。
黄妙云早起漱完口,听丫鬟们议论,随口问了一句:“跪了一整夜?”
木香点头:“听说真跪了一夜,不过也没人去照顾她。活该!”
黄妙云不禁回想起从前,如果是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黄景文早就心疼死了,哪怕舍着命也要照顾着尤贞儿。
如今可不同了。
尤贞儿亲手把属于自己的幸福和幸运,作没了。
也是自作自受。
黄妙云换好了衣服,便去了箬兰院,周氏刚刚给姜心慈请了安出来,姑嫂二人见面,笑吟吟拉着手相互见礼,一个往外,一个往里去了。
“娘。”黄妙云挑帘子进梢间,姜心慈正在看账本,抬头见她,就问:“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黄妙云坐下说:“听说尤贞儿跪了一夜。”
这事儿姜心慈也早知道了,她压着账本道:“是啊,我估摸着,老夫人还是会心软的。人老了,心里没有个依托,很可怜。”
黄妙云主动说:“那就留下她吧。”
姜心慈讶然看着黄妙云,问她:“为什么?”
黄妙云犹豫再三,还是换了一个姜心慈能够接受的说法,照实说了:“娘,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事,都一一应验了。她们母女害咱们家的手段,还在后头。如果把人放走了,我反倒不知道怎么盯她们,不如就把尤贞儿留在眼皮子底下。”
姜心慈不信这样的梦。
黄妙云却忽然低下头,黯然道:“我梦到,陈氏来的那天,您去世了。”
姜心慈喉咙哽住……那天,她的确有想过,了结自己的性命,如果不是很快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她兴许真的撑不下去了。
姜心慈低声地问:“跟娘说说,你梦见了什么?”
黄妙云告诉姜心慈,她梦到了一枚刻诗的印章,她苦恼说:“可父亲却说,从来没有刻过这枚印章。”
姜心慈更奇怪了,她问道:“你父亲还会刻章?”
黄妙云轻压下巴,“您也不知道?”
姜心慈摇头,她真不知道。
黄妙云托腮,印章的事,还真是毫无头绪。
姜心慈隐隐约约想起些什么。
直到四月的府试结束了,姜心慈才终于抓住了一点苗头。
而张素华已经搬离了黄家,对外宣称是去庄子上养病。尤贞儿舍得一身剐,的确打动了老夫人,只是伤了膝盖,如今走路像残疾了一样,姜心慈顺势将人留了下来。
府试出成绩的那天。
好消息一路传进了黄家人的耳朵里。
储崇煜考了府试第一名。
府试第一,一般默认为直接过乡试。
储崇煜已经稳拿举人的身份了。
第74章
储崇煜考了第一。
黄妙云听到消息; 一直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她大半还是替他高兴的。
黄景文在家人面前羞愧地叹了一声:“哎,我府试都没过。”
黄怀阳安慰他:“你才十七,日子还长。”
黄景文并没受到安慰; 同一个族学,储崇煜第一; 储归煜第三; 明明平日里,他不比这两人差; 不知道怎么等到真刀实枪的时候; 竟然差别那么大。
黄怀阳却不失望,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他喝了口茶润嗓子; 微含笑意说:“崇煜实在不错。”
黄妙云瞥过去; 她父亲好像很喜欢崇煜表哥?
却听黄怀阳接着说:“乡试还有四个月; 尚早; 明日可以去储家道喜。”
黄景文与黄景言两个起身说:“是。”
黄妙云离开黄怀阳院子的时候,绞着帕子想,道喜她要去么。
……还是不去吧。
忠勇侯府。
储归煜在榜上看完成绩的第一时间; 便去了世子夫人的院子。
世子夫人喜不自胜; 拉着储归煜“心肝宝贝”的叫; 喜气迎面; 一直在说:“我的儿,竟考了第三!”
储归煜微微一笑; 毕竟活过两世; 不仅是年纪增长,阅历与阅读量也都跟着增长,府试于他而言; 不在话下。
世子夫人捂着佛珠朝西方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储归煜笑了笑,说:“母亲,等过些日子,您就替我上门去提亲吧。”
世子夫人睁开眼,眼里全是喜色,她笑问道:“好好好,告诉娘,你究竟想娶谁?可是娘认识的姑娘?”
储归煜温和的嗓音里冒出温温柔柔的三个字:“黄妙云。”
世子夫人手里的佛珠,忽然就落在地上了。
储归煜捡起佛珠,还到她手里,轻皱眉头:“母亲,怎么了?”
世子夫人接了佛珠,僵硬的脸色很快消融,从容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从前分明你和贞儿走得近,我一直以为你中意尤贞儿。妙云丫头长的是好看,可看着年纪小小,我还以为你当她作妹妹看……突然说要娶她,娘实在意外。”
储归煜弯了弯唇角,反问道:“贞儿和妙云,您喜欢哪个?”
世子夫人想也不想,就说:“自然是妙云。”
储归煜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妙云真诚善良,就是要讨喜一些。
可世子夫人还是有些忧心……毕竟黄妙云的身份,配储归煜终究是欠缺了些。
储归煜看出母亲的犹豫,又抛去一个大消息:“母亲,您可知道,当年救我的人,其实并不是尤贞儿,是妙云。”
世子夫人瞪大了眼睛,“什么?!归煜,你别是为了让我松口,才哄我!”
储归煜笃定道:“儿子没哄您。当年儿子在街上腿被踩断,张素华本意要将我扔在路上,是妙云哭着要救我。我近来时常梦到当年的事,我记得妙云的声音,那个时候说要救我的人,就是她。而且,儿子找到了当初黄家的车夫,确信此事是真的。”
世子夫人攥着佛珠,由惊转怒,切齿道:“张素华!竟骗我如此之久!若知道是这样,我绝不会让她带着尤贞儿登我家的门!”
储归煜方说出自己这段日子隐而不说的苦衷:“妙云年纪小,她母亲病重,家里没个人护着她,我恐怕婚事张扬出去,惹得张素华与尤贞儿嫉妒,反倒害了她,所以才绝口不提,弄了个障眼法。如今……张素华被黄家赶出去了,尤贞儿年纪不小,黄家老夫人该给她许人家,儿子可以娶妙云了。请母亲成全。”
世子夫人沉默了半天。
储归煜锁眉道:“母亲?您不喜欢妙云?还是觉得妙云家世……”
世子夫人回了神,说:“怎么会,我很喜欢妙云丫头。”她“啧”了一声,似是无奈道:“妙云家世是低了些,你父亲未必同意,不过你既耐着性子替她筹谋几个月,想是真的钟爱她,娘会替你满足心愿的!”
储归煜满面春风,起身同世子夫人作了个揖,道:“儿子先谢过母亲成全。”
世子夫人目光落在储归煜的跛腿上,目光暗了暗……可怜我儿玉树临风,败在一条腿上,这是崇煜欠他的。
储归煜刚走,储崇煜便来了,他眸如含星,漆黑莹亮,唇角翘着,步伐故作矜持稳重,却难掩喜色,像孔雀一点点地抖开了五颜六色的尾巴。
世子夫人当时就看愣了,储崇煜生得太好看,阴而不柔,哪怕穿着一身五六成新的衣裳,也像一尊玉雕的人像。
她也极少见到储崇煜有这么开心的时刻。
“母亲。”
储崇煜走上前,作一个深揖,十分敬重的样子。
世子夫人心思复杂地说:“我知道,你考中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但是能不能成,不在于我。若不能成,娘答应你,一定替你另寻好人家的姑娘,不会亏待你。”
储崇煜低着头,口吻极淡,却很坚定:“母亲,我只要她。”
世子夫人眼皮子一跳,盯了储崇煜一会儿,才说:“那也要人家肯嫁才行,难道我还能把人给你抢回来?”
储崇煜面颊微红,道:“母亲说的是。”
见过了世子夫人,储崇煜便离开了,他的背影就和要到糖的小孩儿一样,愉悦的心情,悄悄掩藏在轻快欢悦的步子底下。
翌日,黄家人上储家来贺喜。
黄妙云没来,姜心慈来了,世子夫人与姜心慈在暖阁里说私话,她探了探姜心慈的口风。
姜心慈料理完了黄景文的婚事,等印章的事过去了,剩下的就是黄妙云的婚事,当下虽无心多想,但也没有一口咬死,只说黄妙云还没许人家。
世子夫人非常委婉地表达了好感,姜心慈笑着没有接话。
巳时过,世子夫人留了人吃午膳。
待下午黄家人走后,世子夫人将储崇煜叫了来,很惋惜地告诉他:“崇煜,我帮你同姜氏提了你和妙云的婚事……”
储崇煜期盼地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叹气道:“她没有答应。”
储崇煜喉咙一紧,垂下了眼眸,半晌没说话,许久才哑着嗓子道:“母亲,求您替儿子上门提亲。”
世子夫人皱了皱眉头,说:“人家已经婉拒过一次,我再上门提亲,等着人家再次拒绝储家?你丢得起这个人,储家丢不起啊。”
储崇煜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