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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 慕淮面色稍霁。
原来这女人吃醋了。
无妨,同她解释一下应该就无事了。
反正那女人性子软; 人又乖顺,一贯好哄。
慕淮想,哄那女人之前,他还得吓唬吓唬她; 不能让这娇气的女人总跟他闹脾气、使小性。
盛夏的东宫蝉声不绝。
供东宫正妃所住的寝殿离太子寝殿并不算远; 匠人特意设计了游廊; 只消从游廊中走上百步; 便可到达。
太监提着红木凤头宫灯; 照引着前路,有些许萤虫正环绕在灯中火光的周遭。
廊外静水微起涟漪; 兰蕙夹竹和红蓼紫菱亦在夜间散着馥郁的馨香。
慕淮表情还算平静,且有意控制着步子; 不想让宫人看出他去容晞殿中的急切。
现下他得知那女人的身子无恙,那他去寻她; 原也是想去教训她。
这般想着; 不经时; 众人便至了容晞的寝殿。
殿门外站着两个守夜的太监,见慕淮来此,纷纷恭敬道:“殿下万安。”
说罢,其中一名太监便要进殿向太子妃通禀一声。
慕淮及时拦住了他,他想知道,那女人趁他不在时,都做了些什么。
他迈过门槛,进了庭院后,见这处的设计和布局还算清幽别致。
格栅漏窗中,也亮着橘黄暖芒,隐约可见宫女的身影在内攒动。
东宫偌大,太子的妻妾也如帝王般,有着等级森严的妃制。
慕淮知道,他所住的寝殿隔着潭水,亦有好几个专供太子嫔妾的宫殿。
前世他从未去过那几个寝殿。
眼前的这殿是供太子妃住的,他前世也是一次未来过此处。
慕淮不想同容晞分开住,想着日后纵使登基为帝,赐那女人的宫殿也会是个摆设,他还是会让她跟他同住一处。
丹香恰时携着两三宫女从殿中而出,见到慕淮,她表情微有惊诧。
丹香刚要向慕淮问安,却被慕淮示意噤声。
慕淮压低了嗓子问向丹香:“太子妃睡下了吗?”
丹香摇首,恭敬地答:“太子妃未睡,她说想一人静静,便让奴婢和其余人都出来了。”
慕淮微抿薄唇,又命:“不许惊动她,孤独自进去看看。”
一众宫人恭敬应是。
慕淮进殿的动作可谓是蹑手蹑脚,待至殿内,他择了雕花飞罩下,纱帷之后的隐蔽地方,想要暗暗观察里面的美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只见殿中美人坐于床侧,身侧的梨木高几上放着甜羹和樱桃毕罗,她正用那副甜柔的嗓子叽叽喳喳地拿着话本,对腹中的孩子讲着故事。
慕淮淡哂,暗道这女人搬殿后过得倒是自在,背着他,竟还在大晚上吃起甜食来了。
容晞将手中执着的画本放在了床侧,丝毫都未察觉到,有个人正在暗中窥伺着她。
她将脑袋低了下去,亦将娇美的脸蛋贴在了圆滚滚的肚子上,就像将自己团成了个球一样。
慕淮看得兴味愈浓,只听容晞温声对腹中的孩子道:“宝宝,你日后可不要像你爹一样,脾气恁坏。”
好啊,这女人竟敢背着他,说他脾气坏。
慕淮眉间愈沉,不过转念一想,这女人说得也对。
他脾气是不大好。
慕淮无奈摇首,刚要进殿去见容晞,却听见她又喃喃地道了声:“……芝衍。”
慕淮心跳微顿。
他的表字,没几个人唤过。
这女人唤,却像是对他施了咒般,让他心肝都在微。颤。
——“慕芝衍!”
容晞的嗓音微高了几分,且似是存了几丝怒气。
慕淮又将高大的身子藏在了纱帷之后,他蹙着锋眉,只听容晞愤愤道:“慕芝衍,慕满牙,你这个坏人!慕满牙就是个大混蛋,全天下最坏的混蛋!!!”
容晞趁宫人都不在,终于将心中的怒火尽数发泄。
她觉得舒服了许多,待掀眸之后,她的面色骤然一变。
慕淮怎么来了?
见男人眸光不善,容晞下意识地就要往床里面夺。
慕淮已将温软的小孕妇制伏,亦将她抱在了身上,他用大掌拍了下她愈发挺。翘的臋,沉声问道:“躲这儿骂孤来了,愈发能耐了,嗯?”
容晞心跳得极快,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半晌,她用稍带疏离的声音回慕淮道:“妾身今晨无意听闻,殿下要纳美人。所以便提前为她们布置好了寝殿,也按宫中仪制,搬到这儿住了。”
慕淮见女人一贯温柔的面孔稍带着愠色,他觉她这副拈酸吃醋的模样颇有趣态,便戏谑道:“连新人的寝殿都提前帮孤收拾好了,太子妃当真淑贤大度。”
话毕,慕淮低首观察着怀中女人的神情。
却见她咬着唇,不做言语。
听罢慕淮的这句话,容晞心中存着的委屈在这一瞬再也压抑不住,如火焰喷发般,让她暗自攥紧了拳头。
容家未落败时,她还是官家小姐,那时她便想,就算要低嫁,她也要择个人品好的夫郎嫁。
她并不是大度的女人,她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纳妾。
容晞今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就按下午所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事实证明,她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容晞最厌恶宫中这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来争去,尽使些阴损的手段。
可她观自己如今的心态,她日后很有可能会跟那些女人一样,为了争夺慕淮的宠爱,做尽恶毒之事。
慕淮见女人神色不对劲,刚要开口同她解释,容晞便在他怀中挣扎了起来。
因着她有孕在身,且月份大了,慕淮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强迫她不乱动,只得任由她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待容晞站定后,慕淮冷声斥向她:“你闹够了没有。”
他从床侧起身,再度看向那女人时,却见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已然泛红,且弥漫着水雾。
容晞赤足站在地上,满脸幽怨的看着他,让他想起了前世的梦境。
慕淮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见眼前的女人也不言语,他语气稍和,同她解释道:“那两个女人不是为孤寻的,孤没想纳其他妃妾。”
容晞未作言语,对慕淮的解释无动于衷。
现在不纳,他早晚也要纳别的妃妾。
与其终日活在恐惧之中,不如今日就同他有个了断。
她不想变成曾经自己最憎恨的模样。
她怕自己将来恶毒到,会害慕淮其他女人的孩子。
慕淮往容晞身前走了几步,容晞立即往后退了几步。
慕淮嗓音冷沉了几分,命道:”你赶紧过来,不然孤就……”
——“就赐死我吗?”
容晞打断了男人的话。
慕淮微怔,知她既没自称妾身,反倒是称我,那定是愠怒到了极点,或许已经丧了理智了。
慕淮知她怀着孩子,亦怕她会做极端的事,他嗓音低了几分,对身前红着双目的女人道:“晞儿,你过来。孤适才不该拿别的女人激你,你若有怨怼,便同孤讲讲。”
容晞噙着眼泪,神情悲怮地不断地摇着头首。
她倏地转身,快步走到了镜台之前,慕淮紧跟其后,便见她从螺钿木匣中拿出了一把匕首。
慕淮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制止她的行径,那女人便将匕首从鞘中抽。出,将它抵。在了自己的颈脖上。
——“容晞,你把它放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怀着孩子。”
他没想到这个一贯温软的女人,今夜的脾气会这么大。
慕淮想靠近容晞,想将她手中的匕首夺至手中。
可那女人见他靠近,又将刀刃往颈脖中嵌了几分。
原是他忘了,这女人对自己下手一贯狠。
不要命的狠。
他现下,真是拿她无可奈何。
慕淮的眉宇深锁着,在心中思虑着对策。
容晞这时终于开口,嗓音微颤地对眼前的男人道:“我没有任何母族背景,所有的地位和身份,都是你予我的。在你眼中,我就是这华贵的东宫鸟笼中,一只听话的雀鸟。你予我宠爱,但若我不乖顺,你身为主子,就要惩罚我,是吗?”
慕淮沉目回道:“…以前孤是有这种想法,但现在没有,你先把匕首放下。”
容晞握着匕首的手在抖。
慕淮知道她如今身子虚弱,亦坚持不了多久同他的对峙。
他又问她:“你到底想怎样?”
容晞眼眶中的眼泪又汹涌了几分,她知道这男人目前是不会放过她的,且对她这个羸弱女人有着上位者的强势占有欲。
她嗫嚅着回他:“你杀了我罢。”
慕淮眸色一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容晞仍持着刀刃,低泣着回道:“我现在这月份,喝完催产药,孩子便能马上坠地。或者你若等不及,就拿刀把我的肚子剥开…这孩子也能活。”
慕淮听罢她这番狠心的话,手背上的青筋已然贲出,他正抑着滔天的怒气,只听眼前的女人用那副甜柔的嗓子,又道出了令他心房一窒的狠话——
“我不想再做你慕淮的女人了。”
不想做,还由不得她。
慕淮见容晞手腕愈颤,终于寻机走到她身侧,亦错了她腕部的筋骨。
匕首应声坠地。
他将哭成泪人的虚弱小孕妇横抱在怀,容晞身上的气力全无,没再挣扎。
慕淮将女人抱回了床处,见怀中的女人眼泪未止,他耐着种种复杂的情绪,对她低声道:“孤活了三十多年,从未对旁的女人有过半丝好感。孤从始自终都只有你一个祸水,又怎会纳别的妾侍?”
话毕,慕淮突地发现自己言语有疏。
他竟是将前世的年龄说了出来。
慕淮刚要开口,却见怀中的女人看向他的眼神又存了几丝怨意,但那怨意,明显跟他说的这三十几年无关。
容晞甜柔的嗓子泛冷,她问慕淮:“在殿下眼中,妾身就是个祸水吗?”
慕淮一时失语。
他算认清了事实,现下无论他说什么,这女人都要做怒。
本来就是个祸水、磨人精,还不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