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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单抬蛾眉,长舒了口气,似是在享受着李贵妃的痛苦。
慕济得知李贵妃被抬到了淑妃的宫殿,忙不迭地求守在宫门的太监,想进殿看看李贵妃。
慕济毕竟是皇子,夜闯后妃宫殿不合仪制,那太监让他稍等,他则进殿询问了淑妃。
淑妃轻笑一声,对那太监道:“你对二皇子说,时辰不早了,他一皇子不宜进本宫殿中。再告诉他,本宫一定会替他照顾好李贵妃。”
随后,她走向殿中地上的李贵妃,语气明明很是轻柔,可在这深夜中却让人脊梁骨发寒。
淑妃道:“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李贵妃。本宫不会让你像贤妃一样,早早地就香消玉殒,定会让你好好活下去。”
李贵妃唔侬了一声,再没言语。
太监耐着心中的惊惧,恭敬地领命后,折返至宫门。他同慕济说夜既深,他一皇子不宜进淑妃之殿,还是早早回去休息。
慕济内心焦灼至极,便丝毫不顾仪态地跑向了庄帝所在的乾元殿,他跪在殿外,见里面灯火通明,便知庄帝并未睡下。
慕济语带哭音地哀求庄帝:“父皇,求您让儿臣见见母妃。”
回他的,是半晌无声。
慕济对着殿内方向重重叩首。
笃、笃、笃——
三声钝响后,他额上已有血痕,却继续苦求道:“如若儿臣去淑妃宫中不便,还请父皇亲自去看看母妃……母妃之前是有过错,但求您看在她为您生下儿臣和芊儿的份上,去看看她……”
慕济垂着双目,只见一双赤色华舄停在了他的眼前。
他仰首,正对上慕淮那双深邃的墨眸,心不由得一凛。
慕淮声音冰冷,不含任何情绪。
他俯视着慕济,道:“回去罢,父皇今夜不会见你。”
慕济起身,一贯温润儒雅的少年在看向慕淮时,面上充融了恨意。
他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却停住了脚,对身后的慕淮道:“你觉得,你还能得意几天?”
慕淮不语,看向慕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荧虫。
慕济声音发狠,又道:“慕淮,你给我等着。”
******
容晞次日特意经行了霁华宫,见之前华丽的宫殿如今只剩了焦黑的框架,双眼渐渐染上了郁色。
她在宫里认识不少人,来得一路也听闻了昨夜的一切,有些事宫人一定会添油加醋,但八成也是差不离。
她快步离了霁华宫,寻了个僻静处,捂着心口开始呕吐。
同样是亲生儿子,待遇却大相径庭。
慕济要见母亲,庄帝不许。
而庄帝今日身子好转,在嘉政殿面见文武百官,上了朝,却对李贵妃的事不闻不问。
贵主间的恩恩怨怨她一下人,自是不甚明晰。
可她做为一个母亲,自是希望孩子的父亲最宠爱他一人。
她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有着不同女人生的孩子,还要差别对待这些孩子。
宫里的一切让她觉得可怕,她待了快四年,其实早就知道这宫里是什么样。
只是之前的她为了生存,心里对这一切渐渐麻木。
到如今自己有了孩子,这内心深处的恐惧终被唤醒。
慕淮是强势的、高高在上的。
他日后会有许多孩子,真的不差她一个奴婢生的孩子。可她的孩子在她心中是最珍贵的,她容不得别人作贱自己的孩子。
她今晨,心中刚有了纠结和松动,想同慕淮说出有孕的事。
但现下,那些念头全部随风而散,她只想逃出这可怕的深宫禁城。
******
年节前,汴京御街发生了件轰动的大事。
事情虽已过了许久,仍为百姓津津乐道,酒肆瓦子的说书人也总是绘声绘色地讲起此事。
那日在御街宣德楼处,竟有一散发民女着粗麻裾衣,敲响了登闻鼓。
震彻如雷鸣的鼓声在繁华的御街响起后,百姓突地意识到,竟是有人要告御状、击鼓鸣冤。
这登闻鼓虽然一直在宣德楼旁隔着,可自庄帝登基后,便形同摆设,无人敢敲。
缙王慕淮正巧从御街中央策马而过,得知此讯后,便下马走向了那民女的方向。
官兵已然至此,觉得这民女闹事,要将她拖下去,再打几个板子。
慕淮却制止了官兵的行为,当着百姓的面,问那民女有何冤情。
若她真有大冤,他今日便为她鸣冤。
那女子姓时,夫君名唤严居胥,是个书生。
时姓民女说,翰林学士安泓虽为知举官,却在科举中徇私选人,将那粗鄙的草包选为举子,而她寒窗苦读的夫君却因没有门路去公荐和行卷,落了选。
慕淮冷笑,问那民女:“你怎知你夫君一定会中选?”
时姓民女答:“殿下若不信,可派人寻来民女夫君殿考时写的策论,凭他才学,定是三甲以内。”
慕淮身侧的官员骂时姓民女放肆,要将她拖下去打死。
慕淮摆手,制止了那官员,随后竟是真让人寻来了严居胥的策论。他亲自摊开宣纸,蹙眉读了起来。
片刻后,他将那策论甩在了地上,沉声问时姓农女,道:“如此水准,还中三甲?当我大齐没有才子了吗?”
时姓农女颤着手,将那宣纸举了起来,随后抬首看向慕淮,语气略有些激动,道:“殿下明鉴,这…这不是我夫君的字迹!”
话毕,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一向公正的大齐科考,竟是出现了策论被私自调换的丑事。
慕淮睇着地上的民女,对身后官员冷声命道:“给本王查。”
庄帝得知此事后,便将此次科举舞弊之事全权交由缙王慕淮处理。
容晞得知此事后,却觉得那时姓民女告这御状告的蹊跷。
御街街巷地势稍高的地方有官府的望火楼,一为随时探查火情,二为预防有人在街市闹事。
若那民女有敲登闻鼓的打算,上面的官兵定会一早发现,并及时阻拦。
可民女击鼓时,却没一个人拦着。
等慕淮策马而至时,官兵才刚刚到达宣德楼。
好手段。
容晞暗觉,这民女击鼓鸣冤,怕是慕淮当着百姓演的一出戏。
此戏一为谋名,二为除人。
这番慕淮整治了相关的官员,动用台谏之力,大举清剿不利他承嗣的政|党,朝中一时人心惶惶。
而百姓却连连称赞慕淮做事公允,为百姓着想。
为让大齐科考重肃公正之风,慕淮又向庄帝请命,在擢英殿重新设置殿考,之前礼部放的榜统统不作数。
庄帝身子不适,便让慕淮监堂殿考。
慕淮在一整日的时间内,只饮了几盏茶水,同翰林院的学士一同看了所有考生的策论和经义,再同礼部官员商议最后的人选。
殿考终毕的是夜,容晞深叹,慕淮年岁仅二十一岁,却深谙帝王之术,若真能承嗣继位,应当会是个好皇帝。
她近日十分嗜睡,慕淮归宫时,便见她娇小的身子伏在案上,呼吸清浅,沉沉地睡着。
这几日这女人不大听话,时常故意做错事,好像想借此惹他作怒。
他昨日还训斥她,别以为他幸了她,就不会杀她。
那女人惜命,听后自是吓得一惊,复又好好为他做事。
慕淮忙碌了一日,十分疲惫,见到容晞时,心却蓦地一软。
他将那娇弱的女人横抱了起来,容晞近日身上总是泛冷,不及之前,总是温热的。
容晞睡得并不实,见自己身子腾空,正在慕淮怀中,顿时吓的睁开了双目。
慕淮垂首看了她一眼,微有些无奈,道:“今日我没心思碰你。”
容晞这才舒了口气,便让慕淮将她放下来。
她陪着慕淮用了晚食,慕淮虽未用午食,却无甚胃口。
但今夜容晞的胃口却不错,慕淮发现她竟突地嗜起酸来,吃了许多醋煨鱼圆,便将那鱼圆推到了她面前,示意她多用。
容晞怀着身孕,纵是胃口不佳,每日也强迫自己多吃些。
慕淮见此淡哂,觉得这女人的小性子使够了,也恢复了平日的乖顺,心中的某处也安沉了下来。
夜深之时,容晞很温驯地坐在了慕淮给她备的小案处,手中正拿着针线,似是在缝着什么物什。
慕淮见她侧颜恬然姣丽,提笔时,却没有练字,反倒是沾墨,在洒金纸上勾勒着面前女子的轮廓。
容晞觉出慕淮在看她,又见他不时低首再抬首,不禁失笑,温柔地问他:“殿下是在画奴婢吗?”
慕淮听罢,抱拳掩住了唇,忙将一厚叠的纸覆在了那画上,故意沉着声音道:“画你?想得美。”
容晞笑意未敛,慕淮见她如此,有些奇怪。
这女人今夜,心情倒是甚好。
他起身,走至容晞的面前,低首看向她时,她也站起了身。
随后,女人纤细的胳膊便环在了他的腰间,慕淮一怔,便见一做工精美的蹀躞围在了他的腰上。
容晞这时温声道:“奴婢为殿下做了一个蹀躞,这里面的革囊里可放些刀笔之类的小物,还可悬香囊和玉佩。平日戴,很方便的。”
慕淮心中微暖,对容晞道:“心思倒是巧妙。”
话毕,却见眼前的绝色美人突用小指勾住了那蹀躞的带扣,随后抬眸,稍带着诱意望向了他的眼。
慕淮攥住了她的纤腕,微挑锋眉,问:“你要做甚?”
容晞踮起脚,轻落一吻在他唇畔。
慕淮微怔后,随即闭上了双目,刚要倾身加深这番吻,却被女人避开。
容晞的柔唇已覆在他耳侧,只听她细声细气地轻喃:“奴婢今夜伺候殿下,但殿下答应奴婢,一切都让奴婢来,好吗?”
第22章 带球跑了(二更)
槛窗外细雪溶溶,夜静得似是能听见落雪之音。
慕淮头枕于美人双膝,闭目浅憩着。
容晞如丝绸般柔软的长发将男人半裹,慕淮此时懒洋洋的,虽然憩着,但在昏暗的烛火下,深邃的眉眼依旧矜傲。
她突有种,在抱一只狮子的错觉。
她将手抚在了男人的脸上,顺着颧骨,摸到了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