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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不能怕,也不能紧张。
——“你不睡?”慕淮嗓音低沉地又问。
容晞唇角微扬,柔声回道:“奴才是要伺候陛下的,怎能睡下?”
慕淮无奈,随后便躺倒在美人双膝,语气幽幽道:“那朕睡。”
容晞用手抚着男人线条硬朗的下颌,语气温柔道:“陛下睡一会罢,若有将领来找,奴才再唤醒您。”
“嗯。”
慕淮阖眸后,半晌却又唤道:“晞儿。”
容晞不解,问道:“陛下还有什么事?”
慕淮将声音压得很低,又道:“你不要有担忧,朕不会有事的。”
容晞立即回道:“臣妾相信的,陛下一定不会有事。”
说罢,她俯身用柔唇吻了下男人的眉心。
这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慕淮的内心渐变得安沉,他顺势攥住了女人纤白的手,再没松开。
出征前,慕淮自是也回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
战争于他而言,也有着诸多的惨痛回忆。
他身为大齐君主,亦是整个齐军的统帅,身上承载着数十万兵士的性命。
可有容晞在,那些不清不明,扰乱他心神的情绪皆都不复存在。
——所以晞儿,你陪我出征,我很高兴。
慕淮在心里如是说道。
******
齐军军纪严明,军营的驻扎也很迅速。
先行的部队在王怀的带领下,选好了扎营地点,附近有干净的水源和峻拔的山谷。
为加固布防,先行兵亦提前筑好了土垒,挖好了壕沟。
军营中不设军女支之帐,亦不允许兵士在战前饮酒。
为防火情,各营帐间都离了一段距离。
时已至黄昏,书有“齐”字的军旗被春风吹拂得猎猎作响,战士们所穿的铠甲泛着略有些刺眼的光晕。
大有种,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感觉。
容晞入营后,便一直跟在慕淮和尹诚的身后,却觉慕淮虽看似性情骁急,且容易暴戾恣睢,但若逢大事,却是个极其细心的人。
军营布防的一切细节,他都要亲自查验。
容晞甚至觉得,慕淮在战场兵营中,要比待在乾元殿里批折子更游刃有余。
并不是他不擅长理政,而是他更适合身披甲胄,手拿锋利长刀,同敌人上阵搏杀。
容晞心里愈发欣慰,好在慕淮的腿疾一早便好了,他才可以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她也庆幸,多亏她跟着慕淮来了,她才能看到慕淮这样的一面。
兵士至营稍作整顿后,便有序的在大营之中操演,他们发出的军号整齐划一且洪亮震耳,军中亦擂起了穿云裂石的战鼓之声。
容晞的那颗心脏,也随着鼓声,怦怦直跳个不停。
待巡完大营后,慕淮便同尹诚,和王家的那几个有军衔的儿郎一同进了主帐。
容晞能觉出,那几个王家儿郎都能认出她来,可他们在慕淮的面前,皆都一声不敢吭。
他们平日也都是顶顽劣的少年,在慕淮的面前却是既安静,又乖巧。
见众人要商讨军计,容晞便在主帐外顿住了步子。
慕淮一旦沉浸于公事,便是精力旺盛,不知疲惫。
容晞在外站了小半个时辰,便准备携着另外的四个小黄门一同去为慕淮提膳。
这四个小黄门的身量属实高大,一看便是习武的侍从扮的。
出征之前,慕淮特意让他们也扮成了小黄门的模样,专门护着她的安危。
慕淮的饭食由随军的庖厨特意烹制,且大营中单设了一个大帐,里面有着从雍熙宫随行而来的内官,负责伺候着慕淮的起居吃穿的一应事宜。
提膳时,那几个扮成黄门的侍从抢先接过了沉重的食盒,都对容晞的态度毕恭毕敬。
容晞无奈摇首。
军中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她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时令夕日已坠,容晞见管军粮的兵长敲响了铜铃,原来是到了兵士用晚食的时辰。
见有陆续兵士纷涌而至,容晞忙转身带着那几个侍从,要往主帐处走。
“——咚”的一声。
她额前倏地钝痛,头脑也是嗡的一声。
容晞撞上了某个身量高大的兵士,而那兵士还穿着坚硬的甲胄。
可她却没在心中怨怪那人不长眼,因为她身量过矮,慕淮也生的高大,平日同她相处时,他的视线也容易直接越过她,也险些撞到过她。
待她掀眸想要看清那兵士的相貌时,那人却不发一言,已然同她擦肩而过。
容晞虽未看清那人的长相,却仍能明显觉出,他的目光颇为不善。
王怀负责兵士军粮的发放,从主营里走出来时,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见容晞吃痛地抚着额头,忙快步上前询问道:“皇…你没事罢?”
容晞摇了摇头,回道:“没事,无甚大碍。”
王怀眸色微觑,抬声唤住了那人:“晏坚,你站住。”
那唤晏坚的人这才转身,向王怀施了个军礼。
王怀示意他过来,待晏坚走向二人时,王怀冷声道:“这是皇上的近侍黄门,不可无礼。”
容晞觉痛意渐消,这才再度看向了那名唤晏坚的男子。
那晏坚也在上下打量着她。
晏坚生了双狭长的凤目,眉睫生得浓密又乌黑,悬鼻高挺,相貌异常俊美。
甚至俊美得很妖冶。
可那样的面容上,却存着一道狰狞的疤。
眉心上方,还有着一个血滴状的红痣。
晏坚淡淡道:“多有得罪。”
容晞看着那颗红痣,却觉得有些熟悉。
她想起,那小宫女曾对她提起,说这燕国世子的眉心上方就有颗血滴状的红痣。
虽说传闻不可信,可这也太巧了罢。
晏坚……
燕奸、燕国的奸细!
容晞的表情渐变得凝重,这样的一个名字,又有着这样的相貌,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眼见着晏坚复要转身去领军粮,容晞倏地命道:“站住!”
晏坚再度不耐地回过身后,只听容晞又问:“你可是齐国本土人士?”
晏坚只觉得,眼前这小黄门脸上的雀斑属实难看,密密麻麻地集成一片,让他浑身不爽利。
就因着这个斑,他都没心思再去细看她的五官。
但他又清楚,他是近侍齐国皇帝的黄门,不能得罪。
便语气尚算恭敬地回道:“我这口音,明显就是齐国口音,怎么可能不会是齐国人?”
容晞心中却仍存怀疑,因为口音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伪装的。
王怀不解,低声问向容晞:“怎么了?你觉得他哪处不对劲?”
这晏坚武力算是上乘,前阵子刚被封了从八品的陪戎校尉。
容晞亦压低了嗓音,同王怀小声道:“我怀疑…他是燕国派来的细作。”
王怀眸色微变时,晏坚的神情也是有异。
他能通过容晞的嘴形,识出她适才讲了何话。
王怀这时道:“这话。。。不能乱讲。”
容晞无奈地匀了匀气息,她知道自己突然这么说,有些没头没脑。
但甭管这人是不是燕国世子姬肄,反正他是跑不出这大营的。
她欲将这事,呈禀给慕淮,让他决断。
姬肄眉梢微挑,却见那小黄门回主帐前,还回身瞪了他一眼。
他暗觉,这满脸麻子的小黄门真是成精了。
他是怎么瞧出他的身份的?
他在齐境待了一年,为了参军,买了个同他年龄相仿之人的户籍和身份。
那人的名字恰好就叫晏坚。
姬肄一直觉得这名字颇有意思,他以这个身份在齐境待的这一年,也从来没有人会联想到别处去。
可这位相貌丑陋的小黄门,属实是太会联想、也太过多疑了。
不过这帮人是查不出来他真实身份的,参军的齐国壮丁都要经过严格的户籍排查。
再者,他还有别的掩护。
姬肄对此不以为意,复又寻了熟识的兵士,准备一起排队领军粮。
——“你,那个叫晏坚的,来一趟主帐。”
姬肄转过身后,便见那满脸麻子的小黄门又来了这处。
他挑眉,问道:“你唤我去主帐做甚?”
容晞脸上稍存着愠色,回道:“皇上和尹将军都在主帐,叫你过去,自是要审讯审讯你的来历。”
姬肄的凤目稍带着轻佻,并未再多做言语。
他没想到,这小黄门在齐国皇帝面前,也能说的上话。
他还以为齐国和燕国是有不同之处的。
没想到,在齐国,这宠宦的权势也是颇大。
第95章
姬肄在齐**营虽有军衔在身; 却也只是个从八品的陪戎校尉,平日难有近距离得见齐国君主慕淮的机会。
这番随一众黄门入了主帐,他也是第一次看清了慕淮的长相。
本以为他会是个相貌粗蛮的; 没成想这齐国君主竟也是个清俊英朗的年轻男子; 虽穿着武弁之服,却也有文人光风霁月的雅然深致。
他气度却然不凡; 颇有帝王的深沉摄人之质。
姬肄一向自诩相貌出众,在燕国也被奉为大燕第一美男,可慕淮的相貌气度; 较之于他,也是毫不逊色。
那人精似的的小黄门进帐后,便站在了齐国皇帝的身侧; 此时此刻; 正眼带审视地打量着他。
慕淮端坐于案,身后悬着巨大的羊皮图卷; 其上绘着邺国地图; 两侧站着齐国的枢密史尹诚; 和云麾将军王忻。
王忻见是姬肄进帐,颇感惊诧。
慕淮神情冷肃; 正用那双狭长凉薄的双眸打量着正对他行军礼的姬肄。
适才容晞小声同他讲; 说这人恐是燕国世子姬肄,让他好好查查他的底细。
慕淮知道姬肄在燕国宫帏做的那些丑恶之事; 却并未见过姬肄其人,自是也不知这人的长相为何。
前世他并未亲自率兵伐燕,因为待他到了而立之年后; 病情加重; 身体每况愈下; 那年便封尹诚为主帅,让他率兵出征。
尹诚因旧伤复发,死在了率兵返齐的路上。
他在尹诚死后没多久,也驾崩殡了天。
容晞应是听到了某些民间来的传闻,或许传闻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