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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露的这一番话,倒是让曼芸心中暗自点头,眼看着冰糖入了茶壶,又略煮了一刻,喷薄的热气愈发甜香,夏露便用布巾垫着手,将茶壶离了火,曼芸连忙去一旁橱柜里取了茶托茶盘,两人手脚麻利,眨眼的功夫已是安置妥当。
“多谢妹妹这一番心。”曼芸谢道。
夏露抿唇一笑:“这又不费事,不敢当姐姐一声谢,只不过……”她脸上浮起踌躇的神色,犹豫了一瞬,这才说道:“能否劳烦姐姐回头找机会在县主面前替我们姑娘美言两句?姐姐也知道,我们姑娘她是个有口无心的,有时不经意说的话让人听着确实容易恼,可她心里也是苦,毕竟自身没有着落,行动上带出几分,也不是真有心想对县主不敬,别回头一家子表姐妹之间起了什么龃龉才好。”
曼芸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今日她和曼青跟着纪清歌来到此处,迎面就听见柳初蝶正借着由头有意踩着纪清歌来抬高自己,还是直到她看见人来了这才闭了嘴,这样的事被正主儿当面捉了个正着,不用问也知道有多尴尬,这个夏露若是为此而来,倒是比她那主子有眼色的多。
只是再有眼色,曼芸也不可能擅自就替纪清歌许下什么,只抿唇笑道:“妹妹是个伶俐的,我们县主其实为人大气得很,回头妹妹多提点些柳姑娘才好。”
夏露笑笑:“姐姐说的我记下了,我们姑娘其实就是嘴巴上总是少个把门的,其实心里是真没有大恶,我替我们姑娘赔个不是,请姐姐代为转达便是。”
言罢也不再耽搁,曼芸双手捧着茶盘,夏露便紧走几步先行打了帘子,两人双双迈出茶房。
孰料曼芸前脚刚刚踏出,迎面突然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提着一只水壶急匆匆一头撞了过来,两人险些撞个满怀,曼芸手中的茶盘顿时一歪,还是那家丁眼疾手快,一把给托住。
“哎,你这人怎的乱撞?”夏露连忙扶住曼芸,怒道:“走路都不长眼睛的么?”
“姑娘息怒。”家丁慌不迭的连声道歉:“客人那边催茶水催的急,小的莽撞了,姑娘们可伤着没有?”
“若是伤了你又赔不起!还不滚开!”夏露叱了一句,又去看曼芸:“姐姐没事么?”
“我没事。”曼芸手中捧着的是滚开的热茶,刚才险些洒一身自然也是吃了一惊,原本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有些着意的盯了一眼已经让开路垂首站在一旁的家丁,只对夏露道:“快走吧,不然姑娘们身边没人。”言罢自己率先迈开了步子。
夏露剜了那家丁一眼,这才跟上。
两人回到内院,各自去寻自家主子,曼芸等夏露走了,这才飞快的瞥了一眼夹在她掌心和茶盘之间的东西,心头顿时一跳,悄悄往袖子里一藏,回到纪清歌身边若无其事的给她斟了一杯热气蒸腾的桂圆红枣茶。
“现煮的茶汤,姑娘趁热喝两口,暖一下身子。”说话的同时,借着身形的遮挡,手中飞快的一晃,便将袖中的物事塞进了纪清歌蜜合色袄子的袖口中。
纪清歌诧异的看了一眼曼芸,不动声色的喝起茶来。
燕锦薇在一旁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纪清歌,冰冷中又带着一丝疯狂,就连阿丽娜都觉得有些狐疑——做主人的这样死瞪着宾客,就算是在西域也是件失礼的事。
纪清歌今日从出门到现在才终于喝上一口水,微烫的茶汤甜香馥郁,不知不觉间,一盏已经饮尽,搁杯的同时,借着动作的遮掩,另一只手轻垂,袖中的物事就滑进了掌心。
她的动作十分隐蔽,连坐在对面的阿丽娜都没有留意,然而眼帘微垂,只瞟了一眼,目光顿时一凝——
手中坚硬的物事是一柄只有手掌般长短的连鞘匕首,纤细小巧,匕首的手柄处铭刻着飞羽卫的徽记,而鞘上则裹着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速离!
第203章
虽然天色逐渐暗淡,琉华院中已是灯火辉煌,各色名贵菊花映着灯火,愈发争奇斗艳,而纪清歌心中却一片凛然。
——飞羽卫向她示警!
纪清歌不清楚飞羽卫是因何才会出现在此,更不知道他们在此暗中观察的目标究竟是谁,但想来也能知道,飞羽卫既然隐匿在此,就断没有无故泄露行迹的道理。
会借着曼芸之手向她示警,提醒她速离,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纪清歌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放眼望去一片灯红酒绿姹紫嫣红,满眼的富贵奢靡之中,哪里有半分的危机苗头?只是不论自己眼见如何,她都更相信飞羽卫的判断——此地不宜再留!
“燕姑娘,纪文雪去了何处更衣?因何去的这般久?”纪清歌转头望着燕锦薇,和她怨毒的目光对个正着。
见她询问,燕锦薇却只冷笑一声,张口就是夹枪带棒:“我怎知道她怎么换件衣裳竟会这般磨蹭?莫不是断了手脚?县主的丫鬟跟去也不说麻利着伺候,回头县主好生□□□□丫鬟仆婢,免得任是什么事都只会怪旁人!”
一句说完,招手叫过一名侍女,冷声道:“去看看那个去更衣的更完了没有?赶紧给套上衣裳拉过来,没看县主等急了?!”
纪清歌心中存了事,对于燕锦薇频频的挑衅之语根本不做理睬,只看着侍女应声而去,双手放在膝头,左手指尖闲闲的搭在右手手腕上,看似姿态娴雅,实际上指尖下面按着的就是那柄小巧的匕首。
就在这个时候,别院西北角靠近边沿的地方突然一阵喧哗,有橘红色的火光伴着烟气渐渐升腾,随即就隐约有外院家丁呼喝的声音传来——走水了,快来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园中宾客有些惊慌,到幸亏亮起火光的地方离她们所在的位置并不算近,即便如此也是纷纷聚在一起各自议论,有的还遣了自己丫鬟去外院探听消息。
就连阿丽娜都向着彼处张望,而纪清歌此时心中已经起了疑,她第一反应去看的,并非火光跳跃之处,而是燕锦薇。
出乎纪清歌的意料,燕锦薇此时望着远处那升起的烟气,眼中竟然也是愕然的神色。
这一份惊愕很难作假,虽然甫一浮出便转瞬又被压了回去,但是否是刻意还是很容易分辨。
“大家稍安,请勿惊惧,看那亮光的地方离着此处还远,那方位应该是下人居住的后罩房或是马厩,如今既然已经警觉,必定已经有仆从赶去救火了,少时即可知道详情,众位请安心等待即可。”
说着,又连声喝令侍女:“快去找人问一下究竟怎么回事,速来回报!还有母亲那边,遣人去看看可惊着没有!”
作为今日的主人家,燕锦薇这一番话到也算是尽职尽责,挑不出什么毛病,再者确实不在近处,赴宴的贵女们多少也算安了几分心,只是到底还是各自伸了脖子望着,直到过了片刻,彼处橘红的光芒和烟气果然渐渐低糜,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少时便就有侍女匆匆返回:“回姑娘,是一片无人居住的后罩房起了火,里边没人,堆的是杂物,现在火势已经差不多救下了,没往别处烧,如今就是还有些零星火苗,家丁和护院们都在扑救,想来再过一刻也就全灭了。”
侍女这番话并没有压低声音,落在不少竖着耳朵听消息的人耳中,各自都是长出口气,燕锦薇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扯出一个笑来:“看,就说是没事的,要是别的什么地方走水了或许还难救,可这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镜湖,任是什么时候都缺不了水。”
她说着,话音一转,又向侍女说道:“去看看厨房晚宴准备的如何了?将那菊花锅子好好的整治,算作给宾客们压惊。”
其实来宾们倒也不在乎什么压惊不压惊,毕竟来者都是权贵家眷,谁还缺一口吃的,只听说火势已经熄灭,又没伤着人,心中各自都松了口气,重又展开了笑脸,不再将此事搁在心上。
纪清歌冷眼旁观——燕锦薇不似是事先知情的样子,那么,是与飞羽卫示警的危机有关?
纪清歌心中游移不定,有心想问问曼芸适才究竟是谁予她的东西,但燕锦薇却就如同生了根似得守在此处一步都不动,纪清歌总不能当着她的面大喇喇询问,也只能按兵不动,心中却在盘算着应该寻个什么借口暂时避了人眼。
而此时的纪清歌并不知道,就算她支开了燕锦薇,现如今也已经寻不到坤玄的人。
坤玄在终于捉到空子,向曼芸做出了示警之后,就已经准备即刻离去前往西山大营,还是临行前想了想,此时流民离此尚远,若是能让琉华院中的众人有所警觉,离去归家的话,此处通往帝京的大路与流民们向此而行的路径并不重叠,或许还能来及脱身,一念至此,坤玄在动身前毫不犹豫的在后罩房处放了一把火,这才离去,纪清歌此时想要寻他的话,已经是无处可寻了。
袖中那柄小巧的匕首坚硬的硌着她的手腕,纪清歌沉吟一瞬,到底还是放弃了寻那名飞羽卫的打算。
“燕姑娘,纪文雪去了何处更衣?请让侍女带路。”
纪清歌不准备再继续耽搁下去,飞羽卫能冒险示警,她就没道理置之不理,况且本来她也没打算在此用什么晚膳,眼见纪文雪迟迟不见回转,心中猜测可能是燕锦薇在准备什么后手,当机立断的准备动身。
燕锦薇端坐不动,只说道:“县主何必急呢,不是已经遣人去催了?县主这样一副姊妹情深的架势,是怕我吃了她?”
“燕姑娘多心了,还请……”
纪清歌这一句还没说完,适才得了吩咐前去催促的侍女已是急匆匆提着裙子赶了回来,急急忙忙的边行礼边道:“姑娘,县主,不好了!”
燕锦薇唇畔隐秘的浮起一丝笑意,转瞬又消失不见,只板着脸喝道:“出什么事了,不是叫你去催那个更衣的?慌什么慌,她怎的了?说!”
那侍女垂头说道:“婢子赶去的时候,那位纪姑娘被大长公主殿下带走了,说是湖畔画舫丢了贵重的摆件,今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