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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默认了。
毕竟好戏怎么能不邀母后同观呢?
那也太不孝了。
刘德顺的得令,屁颠屁颠去请人了。
这下四周无人,皇帝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呢?
知道从一开始皇帝最疼爱的儿子就是祁盈吗?
祁温良笑了,笑得颇为讽刺,“父皇尽爱耍些小聪明,是当我眼睛瞎,还是耳朵不好使?”
“祁恭,祁温良,温良恭俭让。我这太子之位是必须让出来的。这事人人知道,也没什么好疑惑的。”
“可是子安呢?”
“祁荣,献王。荣华富贵都是要献出去的,献给谁?”
“一个献一个让,谁是收东西的正主,不是一目了然吗?”
确实,这再明显不过了。
皇帝对祁温良不好,所以他名字里的意思不难知晓。
可皇帝对祁子安太好了,好到充满迷惑性,即使献王不是什么好称号,也无人觉得这称号有问题。
也无人想到捧杀这样的事。
有求必应的好,哪里算得上好。
谁享有绝顶的殊荣,谁就是被推出去的靶子。
祁子安一直对皇帝没有好脸色,从来都和死去的端妃没任何关系。
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活得明白而已。
祁温良笑着说:“除此之外,你对我和子安的称呼也重来都不亲近,喊大哥时倒是能亲亲热热地喊一声亦馀。”
“亦馀,亦馀。”祁温良反复念了两遍这名字,“盈也是多,馀也是多。还都是满满当当那种多。”
“这名字看似平凡,但你其实希望他什么都有吧。”
“你觉得自己这小聪明很精妙,却没注意到它有多蠢。”
说道这里,祁温良眼中终于多出了几分恨意。
“你对我和子安如何,其实都无所谓,我和子安都能看明白,都能保护好自己。实际上,也没受多大的伤害。”
“可偏偏是你最钟爱的大哥,偏偏是他,他看不明白。”
“你不了解他,独断专横地用自己以为好的方式保护他,可你不知道,他受的伤,大部分都是你加诸在他身上的。”
“你以为你是在帮他得到一切,但大哥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他没办法认同自己,他生病了。”
“你毁了大哥!”
皇帝不信祁温良说的话,他反驳道:“你知道什么!我就是在保护他!”
“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但凡身负一丁点皇恩,就会成为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柔儿性格软弱,出生又不好,她抵挡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我已经伪装得够好了,我也树好了给他们挡箭的靶子。柔儿出身不好,沈澄碧出身更不好,我把万千宠爱都放到沈澄碧母子身上,他们就能给柔儿和亦馀挡去所有伤害。”
“我做得更好,我做得比父皇更好,我没有时不时对亦馀好、时不时对他不好,所有他没和我一样中无解的毒药。”
“我会早早死去,他不会!”
皇帝突然提起先皇,祁温良都愣了半晌。
他又听见皇帝说。
“我时而得宠,时而无宠,我既是靶子,也是人人可欺的存在。我恨父皇,我恨他无能恨他不能保护好我和母妃,我更恨他给我起个“陵”这样的名字。”
“我发誓不做他那样的人,我发誓要给我最钟爱的儿子全方位的保护,可是我成了皇帝,我却发现一切都不简单。”
“皇宫里的恶意真是无孔不入,柔儿又那么胆小。”
“不是我的错。”皇帝喃喃道,“要是柔儿和沈澄碧一样什么都不怕,或是像沈庄青一样又强劲的母家,那我一定会给她最风光的宠爱,我对亦馀会比对祁荣更好。”
“可是……可是……一切都是那么不顺利,她没办法保护好自己,我也没办法保护好她,我只能假装对她不好。我只能这样。”
是的,在皇帝的眼里,他总是没错的。
错总是别人的错。
他坚定地说:“即使我做得不够好,我也不是父皇那样的人。”
他的一番激情演讲让祁温良都愣了。
祁温良摇着头说:“对,你和他不一样。”
“你是一个比他还失败的父亲和丈夫。”
祁温良看着他,像是看什么怪物:“你太自大了,你只以自己为中心。”
“实际上,你只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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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126。众叛
“不!不!朕和他不一样!”皇帝突然激动了不少。
但吼了两声就又咳出一点血沫,他被迫降低了音量。
他又提起了先皇:“他才是只爱自己,朕和他不一样,朕和他不一样。”
祁温良拿起放在床头的帕子,亲自给皇帝擦了擦脸上的血,“你激动什么?”
“少说两句吧,休养一下,要是人还没来你就气死了,那我谋算这么多年不久浪费了。”
“况且柔妃还没到呢,你舍得死吗?总得让她见上你最后一面不是?虽然说我觉得她根本不想见你。”
祁温良嘴上说着让皇帝不要死,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
但他的话有理,皇帝还想最后将柔妃和祁盈一面,所以他强撑着一股劲,也乖乖地闭上的嘴。
可祁温良的话实在气人,他越听越气,只觉得胸腔里火辣辣地疼,一口腥甜的血也堵在喉头。
他难受极了,但他不想死。
他知道祁温良就是故意让他受这样的折磨,但他没办法,他只能按着祁温良的意思来。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的心机或许还要胜他不少。
他想开口嘲讽祁温良,说他同自己一般毒辣,但一张嘴,嘴角又溢出一点点血来。
祁温良不嫌弃地给他擦了。
动作挺痛快,脸上却全是嫌弃,“总觉得看见你的血都脏了我的眼睛。”
皇帝一听,气血又上涌了。
他觉得祁温良这眼神语气,就像是在责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还是个不爱干净的老人。
让他觉得自己真真是个瘫痪多年的废物。
但这一次他只能死死闭着嘴。
他不说话了,祁温良倒是有话说。
祁温良说:“不得不说,我们有的地方确实想象。”
“你希望不活成先皇那样的人,我也希望不活成你这样的人。”
“我们的父皇,都是我们心中最厌恶的人。”
“但是我不否认我们有相似的地方,亏了您多年的教导,我和您一样是个没什么心的人。”祁温良说道这里,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些笑意来。
他的笑并不是违心的或是讽刺的,反倒有那么几分开心。
他接着说:“但是子安出现了,从小到大,他都是黑暗皇城里照亮我的一缕光。他真好,有他在一天,我就和你不一样。”
皇帝听见他说“黑暗皇城里照亮我的一缕光”,突然有些动容,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倒真有些人临死前的祥和姿态了。
但祁温良不想他祥和,便又说道:“你和先皇到底有几分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还不如他。”
“祁陵,其实是个好名字。”祁温良说,“虽然“陵”字不吉利,但祁陵是麒麟的谐音,能带来福气。”
“而且,你只注意了陵字的表意,却忘了,皇陵之所以叫陵,是因为陵有“升天通道”的意思。对我们来说,皇位,不就是那片天吗?”
“陵字从阜从夌。阜,是大土山;夌,是攀越。合起来是“攀越大土山”的意思。”
“陵字引申为登上、升。先皇希望你能靠自己,像翻山越岭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地攀登到最高处。”
“也正是如此,他没有选择完全把你藏在暗处,因为如果久久得不到重视,你会失去自信;如果长久地没有敌人,你会失去斗争和前进的动力。”
“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避开敌人上,毫不关注自身是否提升,那是很蠢的事。”
“所以,你不如先皇。你把大哥藏着,打算自己谋划所有的事,最后再把一切塞给他,让他收获得满满当当。可你忘了,他不锻炼,能装下的东西很少,给的太杂,塞得太多,只会让他受不了。”
“他不会感激你的,他只会比我更恨你。就连你偶尔的真情流露,他如今都会认为那是你为了利用他才惺惺作态。”
“你远不如先帝。”祁温良重述道。
皇帝其实已经被说服了。
但他还是抓着最重要的一点,忍着身体的不适说道:“他给了我那么多的磨炼,让我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我的兄弟有那么多,他们给我下了那么多次毒。”
“磨练?呵,我中了那么多毒,那么多次一脚踏进鬼门关,直到现在都余毒未清。四十岁,正值壮年,我却躺在床上等死。”
“这样的磨练,我不愿让亦馀经历。”
祁温良不知在想什么,突兀地问道:“因为你的兄弟给你下了毒,而你不想让大哥的兄弟给他下毒,所以,我的弟弟差不多都死了。对吗?”
“父皇,虎毒不食子啊!”
皇帝睁大眼说了句“什么”,假作不懂。
可他满脸惊恐,显然是被猜透了心事的样子。
这时,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了。
珍妃端着一碗药进来,满脸笑意地说:“陛下,该喝药了。”
说完她才看见祁温良,“殿下也在啊!”
“你偷听?不是说让你给我和父皇留一点独处时间吗?”祁温良皱眉道。
“是,殿下的话我是该听。”珍妃说着就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又有了几分疯癫之态,“只是陛下该喝药了,耽搁不得。”
这些日子珍妃对皇帝的照顾很是尽心,皇帝不疑有他,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