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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三位汉子作陪,她没有带上随行家人,又兼三人中同师兄岑折叶最为要好,便将所有的物什都扔在岑折叶怀里。岑折叶拿不下了便分与崔拂雪,惹得崔拂雪十分不耐,对秦桑桑道:“这些玩意儿,什么簪子扇子的,你平素用的不比这些精致?”
秦桑桑乜了他一眼,撇嘴道:“你当然不懂,精致有精致的好处,野趣有野趣的好处,还有这包雨花石,别的地方可没有。师兄,你说我该不该买?”
岑折叶叹了一声:“你花你的钱,买吧。”
崔拂雪瞥了他二人一眼,停在一个摊子前指了指一枚嵌晶石的扇坠道:“我想买这个。”
岑折叶无奈地放下满怀的袋子盒子,摸出碎银来递给摊主:“够不够?”
摊主接了欲找还钱,岑折叶另要了个覆云锦的小盒子将扇坠装好,捧到崔拂雪面前:“送你。”
崔拂雪得意地将盒子纳进怀中,秦桑桑哼了一声:“你这么有钱,我师兄这么穷,你还让他花钱买。”
岑折叶清咳了一声:“还好吧,虽比不上你们,我要使银子也是够的。”
崔拂雪更道:“我同小岑不分彼此,只不过这是他的心意。”
一旁看了半天的云九韶忽然道:“小叶子,你真的缺银子?”
岑折叶微窘,望向他师祖道:“哪有?”这会儿他倒想起来师祖一路逛来什么都没买,是不是同他当年下山一样囊中羞涩又不好意思和小辈开口,于是他试探道,“师祖您老人家可有看中什么?我们孝敬您。”
云九韶笑了笑:“我何须你们孝敬?你若真是囊中羞涩我这儿有钱,都给你。”说着便掏出一沓银票,都是百两以上的钱庄通兑,折好了塞进岑折叶怀里,“好好收着,不够再问我要。”
岑折叶一愣,三人眼神交汇了下,还是岑折叶开口道:“师祖您哪来这么多钱?”
云九韶从他手里接了两个锦囊绕在手腕上,边走边道:“我到晋城找了几处会馆,给他们画萧成的四友图,几位富贾喜爱,便赠了我许多银子。”
岑折叶听了迟疑道:“是作赝品?”
云九韶瞥了他一眼:“是也不是。他们以为我是仿作,是赝品,但其实我就是萧成。”
崔拂雪沉吟了片刻道:“未成想师祖您就是画界大手萧成。”
云九韶笑了笑:“山中枯寂总要找些事情做。我祖辈多文学名士,书画一道也都颇有造诣,到我这辈已有不足。”说到这儿云九韶拍拍岑折叶的肩膀道,“你师父开蒙的晚,画技上亦无太多天赋,只一手行书流丽,算是最过得去的地方。你呢,习的谁的字?”
“柳公的字,写得不好。”岑折叶有些心虚,却见云九韶微微颔首:“正是。潇洒有劲,英气逼人,适合你。你师父算是用了心。”
说到师父,岑折叶赶紧旁敲侧击:“我拜别师父数年,不知道他可好啊?”
云九韶顿住脚步,微微侧身缓缓道:“你同他朝夕相伴这么多年,他什么性子你不晓得?摔了左腿喝口水的工夫就能往右腿上药。这回挨了我的训,再怎么难过去一年半载的便也好了。”
岑折叶默了默而后沉声道:“他若是受了体肤之伤,刮骨疗毒都不在话下。可他……”岑折叶见云九韶面露冷色,忽然心里一酸,“他这般枯守,好不容易盼得回转。”
云九韶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缓缓道:“你这孩子虽生得漂亮,心肠虽不甚明亮。你师父是个好人,待你一定不错,你同他感情深厚为他鸣不平也是自然。可我作为袖霭的师父,亦待他极好,甚至以命换命救他。我救他是因师徒之情,他若心存感念我亦欣慰,旁的不过是妄念罢了。也因为是他我才费这些口舌,怕他心结难解。换了旁人与我何干?”
岑折叶心念一灰,但师祖说得句句在理,本就是师父逾越在前,师祖生气也是自然的。
可他依旧意难平,嗫嚅道:“空山三十年,您哪怕稍陪陪他。”
云九韶放开手,对崔拂雪道:“你去哄哄。”说罢便自己背手走了,秦桑桑眼见这情形对崔拂雪悄悄道:“我跟着。”
撇下岑折叶和崔拂雪二人,秦桑桑殷勤地接过云九韶手中的锦囊笑道:“师祖,您额前赤印是生来就有的吗?”
云九韶见她言笑晏晏娇俏可爱,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笑道:“总不能是你们姑娘家的花钿吧。这无非是个胎记,只是生在眉心,又似丹鸟展翼的形状,才莫名多了些传说。”
他秀眉凤目,风姿雍容华贵,眉间赤印更显不凡,明明已是八十多岁高寿,却犹是一副俊美外表,行止自有常人不同。秦桑桑觉得师祖这副样貌若落在有心人眼里说不准便会想起传说中步仙道的浮黎山九韶仙人。为免生乱,她一路留心寻觅,终在一个绣品摊前驻足,附耳对云九韶道:“师祖要不要买个额带遮住那印记?”
云九韶奇道:“为何?”
秦桑桑低声道:“您老人家形貌特异,能遮一分便遮一分。”
云九韶向两侧张望道:“那我为什么不买个浅露全遮了?”
“师祖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云九韶弯腰检视这一排额带道:“我瞧着都是女子用的,你若真觉得我的赤印惹人注意,特地遮了不也很招眼?桑桑思虑得很是,我去买个浅露或帷帽吧。”说着便拔腿往前,“桑桑,你还要买什么,一道瞧瞧,我给你买。”
秦桑桑欢快地应了一声跟上,同云九韶打趣道:“师祖您方才将那么多银子给了师兄,还有吗?”
云九韶扬起唇角:“自然还有。我瞧你师兄看着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原来是个憨直性子,是不是被崔家小子吃得死死的?”
秦桑桑哈哈笑道:“哪能呢?崔表哥爱他成狂,平素拿乔使使小性,遇事总是以师兄为先的,他不就爱师兄那股子傻乎乎的劲吗?”
云九韶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我徒子徒孙中,还是桑桑你这小丫头最机灵些。昨日你说的赵毓又是什么人物?好像依稀听你爹说是什么皇帝?”
秦桑桑一滞,云九韶悠悠道:“老朽以为,你们之间还不曾了断。沿路皆有盯梢,意在你处吧?你们三人明明都察觉了却若无其事,这皇帝同你的纠葛倒是不浅。”
秦桑桑跺了跺脚:“我同他再无干系!”
云九韶见状点点头:“好。那你说我这印记遮是不遮?若他们去报秉主人,惹怒了你的赵毓,以为你同什么旁人有了情愫,该如何是好?”
“与他何干!”秦桑桑断然道,“再者赵毓见了您这副天人之貌,只怕羞得要找地洞,正该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云九韶缓缓道:“如此说来,你当初也是看上此人一张俏脸?”
秦桑桑攥了攥拳头埋头道:“才不是。”
“那你叫我同他比什么?我都八十多了,你们这些孩子可饶过我。”云九韶要往远处支了一排帷帽的摊子去,便对秦桑桑道,“他在不在此处?若在的话你待会儿过去喊我,我还不曾见过本朝皇帝,想看一看生的说明模样。”
秦桑桑见他虽神情平淡,话里的意思却不似开玩笑,暗想我师门还真是一脉相承,从师祖到师兄都爱看赵毓的热闹。
见小徒孙半晌不语,云九韶便笑道:“你若不舍得便罢,改日或还有机会。当然你不乐意便不见,我瞧着我们桑桑是极好的性子,惹你这般不悦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再者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实无必要陷自己于其中。”
秦桑桑闻言笑开了:“师祖说得正是。”
这时岑折叶和崔拂雪也赶了上来,云九韶抚抚岑折叶的肩轻叹了一声:“你们还都年轻,人生百味,活得越久便越淡。情爱一途更应如是。你师父年近古稀,心境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凄凉。我不醒,他执念炽盛。我醒了,执念燃尽便渐如灰飞了。你们都是青春红颜,尚未体会这老境况味,以后自会明白。你同他相伴二十年,我与他则更久。我疼他绝不比他疼你少,甚至更胜。不论我做什么,总是想着为他好的。他一时悟不透,你从旁更有不忿,都是正常的。这才是师徒间的情谊。见你们师门相亲,我心深慰。”
岑折叶忽然开口道:“我与拂雪相亲,师祖不以为离经叛道。何以同师父之间,定要以天地纲常论理?”
云九韶微微蹙眉,而后冷冷道:“你并非是我教养,乃袖霭规行不到位,既木已成舟,崔家小儿亦是稳重人才,那便算了。可他自六岁到我身边,是我一手调教。我视他如亲子,亦是传人。他却早在我不察之时便生异心,还行差踏错惹得自己走火入魔。如此不自爱不自重,叫我如何不气?我难道还能答应了他不成?”
岑折叶还要辩,崔拂雪暗暗示意他噤声,面上却带着一丝笑意,叫岑折叶知道他必有话要说,便喃喃地应了一句是。
云九韶放松了神情,回身便往远处的摊子走。
崔拂雪侧过身低声道:“你不曾听出师祖话里的意思?分明怜惜得很。诚如他老人家所说,他二人皆是年高长者,有些事看得远比你这局外的小辈清楚。你心疼师父,他难道不心疼自己的徒弟?只怕确实比之你更胜。你无须再同师祖多言,他心中自有论断,以免白白惹他不悦连累师父。”
“有理有理,正是此理。”秦桑桑插了一句,“师兄且先宽心。师祖对你我都这般宽厚慈爱,对师伯那更不用说。”
经他们这么宽解岑折叶也觉得有理,便舒了一口气。
而前面云九韶忽然放慢了脚步,面色亦渐渐冷凝,凝视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晃了几晃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云九韶不急着去追,先问帷帽摊的老板:“方才离你摊子的客人买了什么?”
老板指了指一顶薄绢垂网长至肩部的帷帽道:“买了这个。”
云九韶从架子上拔出那顶帷帽戴上,扔下银子便走了。
他想到袖霭曾经是多么老实乖顺的一个徒弟。初初被他捡上浮黎山,长得是玉雪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