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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为何一斟两份,如此繁琐?”
薛南羽并未看他,只捧着自己杯子冷冷道:“我有洁疾,自用的杯子不愿给他人使。”
呵呵,还是这样嘴硬。
陆镜再笑笑,将犀角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茶味清苦,他已尝出其中暗藏药料,更兼使着犀角杯子,子扬定是像过去他受伤时一样,默默的按他脉象给他调配对症的茶了——这个人,当真是口是心非呀……
哪怕是重活一世,子扬也依旧是冷面冷心的。而陆镜却不想再留遗憾了。方才喝药时陆镜做一个很大的决定,放下犀盏后他清清嗓子,说道。
“夜来得长公子搭救,在下实在感激。”
薛南羽眼睛都没抬一下:“不必客气。”
“公子自然是施恩不图报,可我心里还是惭愧得很。”陆镜笑吟吟的,随即大摇其头。
“我身无长物,实在没有其他可报答公子的;大恩不言谢,不如就让我——以身相报吧!”
噗!
这话让薛南羽几乎把一口茶喷出来。他忙抿住嘴,脸色憋得通红,好一会才又咳又呛的说道。
“你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薛南羽忙放下盏子,打算让陆镜过来看看他是否也伤了脑子。陆镜已单膝拜倒。
“请公子恩准,让在下聊补侯府一黑衣护卫。”
“……你要进侯府?为何?”长公子惊了。这人之前可是对侯府避之不及,千方百计想要逃掉的呀。
陆镜诚恳脸: “因为穷困潦倒,没钱吃饭了。”
“……”
如此有现实意味的理由把长公子打败了,他目瞪口呆地看陆镜接着摆一副苦兮兮的表情。
“在下,到流云郡后远无旧友、近无至亲,唯靠一柄剑勉强过活,可又不善营生,日子甚为艰难。俗话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过去是在下不识抬举,如今已决定痛改前非——”
说书似的来了一大套,陆镜猛抬头,一双眼亮晶晶的。
“公子只要肯收留我,要我怎么着都行。”
不得不说在江湖上跑了两年,陆镜已沾上不少变脸如翻书的痞气。过去他不愿留在流云侯府是说得义正言辞,如今求收留亦是诚恳极了。只是那句“要我怎么着都行”实在是太过暧昧,陆镜清楚地看到薛南羽耳根腾的红了。
留下我吧,子扬!
陆镜的目光热切,只差没有当场蹦跶起来振臂高呼。薛南羽呆呆看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当然想要他留下来。他有很多话需要确认,有很多事想要相询,这才三番几次的派人蹲守他呀。可陆镜却总是跑掉,让他不由得怀疑是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若是过去的薛南羽,一定会告诉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异,他也有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堂堂侯府岂是你说去就去想来就来。可如今的薛南羽心境已有些变了,往事朦朦胧胧隔着一层纱,他不介意把这层纱稍微揭开一点儿。
“你既谋生艰难……”
但流云郡的长公子终究还是要拿点架子,神情颇为勉强地说。
“就先留在侯府吧。”
我谢谢您了善人!
陆镜赶紧一脸狗腿的道谢。他演的太假,薛南羽不由微微笑了。他叹口气,让人将这消息转告侯府卫队,从今往后陆镜便可光明正大的留在侯府。
心下大喜过望,陆镜这才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薛南羽看一看他:“你究竟是……”
但终归是欲言又止,长公子平淡地说着:“罢了。你先回去吧。”
第22章
陆镜就这么留在了侯府。
他还受着伤,护卫长也知若他全须全尾,只怕整个侯府的卫士都挑不出一个足以和他打的,也就没来管他。陆镜整日优哉游哉,尽在侯府里闲逛——是的,闲逛。作为一个受伤的人,他的精力简直太充沛了,没两天就把侯府走了个遍。当几乎把流云侯府每一棵草都翻开一次后,陆镜开始爬到树上,把玩着一枚玉环晒太阳。那些树无一不是离长公子的房间很近的,于是流云侯府的卫士们路过时常常侧目。
无耻。
他们暗地里讲。
说是自请为卫士,难道做卫士的就是光用两只眼护着主人么?
不但卫士们吐槽自己的工作被这不靠谱的同事严重拉低,这边每天有个大活人在视野里晃,薛南羽也有些扛不住。于是到第四天上,他很严肃地把陆镜从树上叫下来,单刀直入地问。
“你已经好了?”
陆镜眨眨眼:“公子是有什么吩咐么?”
薛南羽很不客气:“你若好了,就请找个更高更远的去处,如此不高不低的只在我窗外晃着,很是碍我的光。”
采墨给陆镜安排的住所离薛南羽很近,这个小不正经的看来就是要创造条件让这个便宜护卫来接近他家公子。因此薛南羽就默认为,陆镜之所以总到这来是因为附近唯此处的视野最好了。
陆镜噗的要笑,一看薛南羽的神情忙忍住了,摇头叹息着。
“公子见谅。我的伤处仍时时作痛,再远再高的地方恐去不得,只能逗留此处了。”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五官立即夸张地扭起来。薛南羽看着他,忽然说:“脱了。”
“什么?”陆镜不解。
薛南羽目不斜视:“衣裳。”
这是什么情况?子扬竟公然叫他脱衣?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不太好意思吧?
虽然数次遐想过和子扬亲昵的情景,但乍一听到这要求,陆镜还是有些扭捏。他磨蹭了好一会,才可怜巴巴地道。
“全脱么?”
薛南羽扶额:“……”
你不要再跟着采墨看什么鬼话本啦!!!
他知道自己的仆从。采墨自从陆镜留在侯府后乐得跟什么似的,天天抱一堆珍藏已久的话本子和陆镜去看。那些东西薛南羽过去也不小心翻开过,都是些什么《大干风流榜》、《卧榻英雄传》,甚至还有《美人十八约》、《蝴蝶僧夜会小寡妇》一类,那些字他只看一眼都觉双目要瞎,偏偏据其他派去“看守”陆镜的人说,陆镜跟着采墨还看得挺带劲……
真是恬不知耻!
“我是要看一看你的伤口,你满脑子想的什么?”
薛南羽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张脸板得很臭。陆镜吁一口气,待要解衣时又迟疑了。
“血色脏污,还是不要看了吧。”
子扬好洁,以往在上霄峰,出诊回来恨不得洗手千百次。到水镜后他不会再给人问诊,关于药宗记忆的存留仅为调研点香料药物什么的,又何必让他再干检视伤口的脏活儿?
“……”薛南羽自然听出他话中的话:“不妨的。”
陆镜只得袒开了肩膀,听得身后窸窸窣窣,薛南羽端过一只箱子站在他的身后。他点起他的博山炉,药箱咯一下打开了。一缕冰凉的液体渗入伤口后,陆镜感到一双手落在自己肩膀上,随即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探进了伤口中去。
子扬在给他疗伤,他虽因药物和熏香的作用不觉疼痛,仍可感知薛南羽的动作。子扬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生怕弄疼他似的。陆镜心中一暖,忽然想起以前在上霄峰,自己有时跑出去修炼,带得一身伤回来后,子扬也是这么为自己察看伤口的,这也是子扬难得的对他流露出关切的时刻。为了这个,少年的他常会故意多挨上几道口子,或是各种撒娇撒痴、哄子扬多陪他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已阔别这场景两年了。
更没想到,在虚妄的水镜中,竟能让他与子扬重逢。
陆镜心中恍然,不由从肩上碰一碰子扬的手。薛南羽的声音在身后淡淡的。
“我现在可拿刀子。”
“……”
唉,薛师兄就是薛师兄,依旧那么冰冷无趣。陆镜一笑,将手放了下来。他的心绪缱绻,在麻药和香甜的炉香味道中眼皮便有些黏涩。他迷迷糊糊像是打了个盹儿,再睁眼时听薛南羽说道。
“好了。”
“这么快?”
陆镜揉揉眼睛,只觉还想要睡。薛南羽一声轻叹:“不算多快,我的手已生了。”
他已两年未碰针石,今日也是因陆镜诉苦着伤口疼痛才又再动,似乎在梦里时,自己也曾给他照看过伤口的。梦里那个子安更为年少更为调皮,那个无礼放浪的样子,好像也和眼前这个陆镜依稀一样的。
奇怪。自那晚上这人闯进来说了一通胡话后,梦里的事感觉又清晰许多。
薛南羽只觉心口微微发痛,抿抿唇坐了下来:“看,这就是从你伤口里取出的东西。”
他递来一只银盘,陆镜看了又看,什么也没有发现。薛南羽往盘中倒一些酒,一个透明的物件慢慢凝聚成形。
这东西很尖,弯弯如一枚小针。陆镜仔细看了几眼只觉眼熟,再想了想不由啊的一声。
“这个不就是……”
青萤草。青萤草叶上的绒刺,平常都是副柔软无害模样,没想到那一夜不但化为绳索,还把一枚尖刺悄无声息地埋在他身体里。
薛南羽点了点头:“就是那夜伤你那东西的模样。那一夜你神智不安、语言昏聩,仿佛中了什么毒,我却不能辨出你所中毒物的种类。今日备齐了聚形返原之物,方才将那毒的样子显出——你是在哪里被伤?是何人暗算的你?”
他知道陆镜的本事,刚刚又趁他迷睡仔细试他的内息,发现他果然是一名练气的修士。平常人与一名精于剑术的修士正面相格,要想取得胜利是太难了。
陆镜微微苦笑:“不是人,是被一些杂草。我也是到那时才知原来草也是会吃人的。”
他将寒潭中的遭遇细细对薛南羽说了一遍,只隐去自己最后御剑逃出生天和追寻白鹤居士的原因。听他说完薛南羽皱了皱眉。
“那片水域人称活死人地,侯府年年下令民众禁入。你既也曾一同采香,对这个怎不知情?”
陆镜摊手:“夜间巡视,见着一条好大修蛇,想要探它巢穴好召兄弟们一道采香,哪想到竟不知不觉跟着它进去了。”
接着又天真懵懂的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