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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韶在一旁倒了杯甜酒,冲那小倌儿道:“别看这位爷穿得朴素,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小倌儿甜笑道:“跟着小楚将军来的,自然非富即贵,是小的没见过的大人物。”
“小哥儿生得好,嘴又甜,大人物肯定是伺候过的,何必贬低自己。”周兰木本支着手看着他,却不知突然看见了什么,很感兴趣地弯下了腰,摸了摸他头上簪发的金钗,“哟,这金钗瞧着价值不菲,可是怎么像是女子的东西,是小哥儿哪位恩客送的么?”
那小倌儿面上的笑容一僵,低眉顺眼地恭敬道:“正是恩客高兴时送的,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管它是男是女,带上便是了。”
“这样……”周兰木伸手摩挲着他发间的金钗,突然道,“小楚将军,我突然有些身体不适,不如改日再来罢。”
他脸不红心不跳,哪有半分|身体不适的样子,楚韶被他睁着眼说瞎话的表现震惊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扯出了阁子。
周兰木招呼着刚送二人来此地的马车,仿佛主子一样吩咐道:“回显明坊去。”
楚韶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兰木便托着腮看向他,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小楚将军,你会爬墙吗?”
“爬墙?”楚韶疑惑地重复道,“不会。”
“啊,好啊,那你现在正好有一个学习的机会了。”周兰木慢条斯理地说,又冲外面吩咐一句,“慢些走,天色暗了再回也不急,到坊门处停车,不必回府。”
楚韶更加疑惑:“你要做什么去?”
周兰木答道:“去昭罪司。”
楚韶道:“昭罪司晚间只接急案,若想进门要击鼓鸣冤,你想去……”
周兰木看着他,面上漾出一个十分愉快的笑容来:“所以我才问将军会不会爬墙啊。”
楚韶愕然:“你要我翻墙进去?”
周兰木晃了晃脑袋:“不不不,我只是请将军从墙上走,帮我进去取一样东西。”
楚韶大惊:“你让我去昭罪司偷东西?”
周兰木:“这怎么能叫偷,我正经办案,请楚将军协助,来日真相大白,你这也是头功。”
楚韶回想着今日一切,越想越觉得要么是对方简直无聊透了顶,要么是自己被耍得懵然不知:“四公子今日拉我出门,先是装作仆从,又要去青楼,椅子还没坐热便指使我去偷东西,楚某是个粗人,四公子想做什么,还得明白些告诉我才是。”
“当然,当然,”周兰木连声答应道,“将军只消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取来,我便能将一切悉数告知了。”
楚韶带着疑虑看了他一眼:“你要什么东西?”
周兰木答道:“我要当日我从朝中井捞上来的那支金钗。”
楚韶毕竟算不得蠢笨之人,略微低眸思索,便想到了些细节:“今日侍奉你那小倌儿,头顶带的簪子上,似乎也有几颗红玛瑙……”
“所以我想看看从前那根簪子,”周兰木定定地说,“我也疑虑过是不是只是我想得太多,或许金夫人真是投井自尽呢……但是有几件事我还没有想明白,况且——”
楚韶情不自禁地问:“况且什么?”
“况且就算金夫人真是投井自尽,我也得想法子给金将军罗织些罪名,”周兰木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毕竟是我想讨好小楚将军,不拘什么手段,达到目的便好,不是么?”
楚韶的右眼皮无端跳了跳。
两年前他在玄剑大营醉酒,与金明镜大闹一场,世人皆知二人不睦已久,但是面子上客气,连戚琅都以为他只不过是酒后冲动一时犯浑,怎么这人如此笃定……
“如今周氏破败,我只身回朝,没什么可倚仗的,卫公摆明了不信我,长公子还在观望,要不然也不会派小楚将军来看着。”周兰木把手搭在他肩上,情真意切地说,“我只能尽力为小楚将军做几件事,但求将军多信我几分,能让我在中阳混个保命的官职,不必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便好了。”
这人倒是聪明得很,戚琅如今居于金庭皇城,卫叔卿多疑,想要活命,求他这个戚琅手下的大红人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楚韶这般想着,面上似笑非笑,只道:“好,那我便等着四公子的贺礼了。”
第8章 惊梦·一
十二年前。
大印倾元十一年,腊月三十,隆冬,新岁将至。
中阳,金庭皇城。
皇城内的下人步履匆匆地从狭窄的甬道经过,连抬头招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每个人都在为了今夜大印内宫的新春家宴所奔走——况且此次新春家宴与往常不同,据说倾元皇帝风禹已经草拟了诏书,准备在家宴上册立大印的新太子了。
人人心知肚明,此次家宴宣诏,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皇帝膝下皇子不多,并且早已属意嫡长子风歇继承大统。
在风歇六岁的时候,皇帝就将他送到了大印下十二州最为开化的衡州,在夙候处接受天文、历法、兵道、礼仪等各方面最为先进的教育,意图为大印打造一个完美的继承人。风歇在夙地待了六年之久,直至今年年末——迎来他十二岁生日的前夕——才被接回了大印。
如今他才回朝不过几日,风禹便迫不及待地开家宴册太子,甚至连名号都已在宫中流传开来。皇帝请了大印最好的风水师,定下了“承阳”二字。
喻意为……大印未来的继承者,最为光辉灿烂的太阳。
因而对于这样一场家宴,没有一个人敢懈怠,每个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未时刚过,中阳却突然落了雪,天空灰白一片,金庭皇城正中的道上很快便积满了雪花。
有两人自皇城门前踏雪而来,一人身着宫中侍卫服色,约莫已是而立之年,另一人却披朱红玄锦披风,着暗紫流纹长袍,那长长的披风上以金线刺下繁复图案,隐能看见蟠龙暗纹,更显得贵气无比。
锦衣公子面上犹带几分稚气,发以金冠束起,髻上明珠八颗,华贵的衣饰与他霜雪一般精致的面容相得益彰,为周身增添了几分沉沉的威压。
饶是如此,他瞧起来却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一旁比他高一头的中年侍卫躬身为他掌伞,两人朝着金庭皇城正中的升龙殿走去。
这人自然是传言中刚回到中阳的皇太子,只是皇太子刚踏上升龙殿前长长的台阶,便被殿前回廊处候着的几个孩子吸引了视线。
那几个孩子瞧着与他同龄,大多身着昂贵的茱萸锦,簪金簪玉。风歇在夙六年,少见同龄之人,见此情景不免多问了一句:“萧俟,这些都是什么人?”
萧俟是大内鹦鹉卫之首,六年前便领命跟着风歇去了夙地,作贴身保护,听得疑问,他便伏下头恭敬答道:“殿下,这是中阳几大世家的子弟,今日除夕,进宫来领赏的。”
“五岁时同在学堂,似乎见过几面……”风歇的目光掠过他们,喃喃自语道,“只是记不起名字了……那个个头矮些的倒没见过,是哪家人?”
风歇指的那个孩子与周围之人格格不入,仅仅穿着普通锦袍,这衣袍虽不便宜,可扔在三大世家子弟当中,毕竟是有些寒酸了。
穿着这锦袍的孩子比周身之人都矮了一头,发为总角,想来年龄也比他们小了许多。风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微微蹙了眉,也不知在想什么。
萧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恰好看见一位世家子弟伸手去揪那孩子左侧的发结。想必是下手没有轻重,将那孩子扯得“嘶”地吸了一口气,即便如此,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继续低头扯自己的衣角。
那世家子弟想必得了趣,和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伸手又想去揪他右侧发结。风歇微微皱了皱眉,顺手从腰间摸了块牌子,借腕力甩了过去,正砸在那世家子弟手上。
“嘶,疼疼疼——”那世家子弟哀嚎一声,下意识伸手接了牌子,转头骂道,“是谁如此不长眼,不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手中的那块牌子上的字,面色霎时惨白。
因为这块牌子整个大印只有一块,鎏金龙纹,上刻四字——御赐承阳。
周围的世家子弟全都跪了下去,声音此起彼伏:“拜见承阳殿下。”
萧俟在一旁躬身行了个礼,低声道:“金庭皇城内,诸位切莫造次。”
刚刚欺负人的那个贵族子弟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只是恭敬地把牌子举过了头顶。风歇也不看他,伸手取过了牌子,眼睛却直盯着那个方才被欺负、没有随着众人一起跪下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扎着两个圆揪,眼瞳深邃明亮,睫毛很长,瞧着白白软软,十分讨人喜欢的样子。但他却一脸漠然地冲着风歇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你又是谁?”
萧俟低喝了一声:“这是承阳殿下,不可无礼。”
“无妨,”风歇侧头制止,很有耐心地继续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了,总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罢?”
孩子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却依旧抿着嘴唇,什么话都不说,萧俟在一旁提醒道:“殿下,陛下还在等你。”
风歇无奈,只得转过了身,刚想离开,却感觉有人在身后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头去看,正好看见那孩子抓着他朱红披风一角,低低地唤了一句:“太子哥哥……”
风歇眉目一冷:“你叫我什么?”
那孩子却毫不在乎,只是扯着他的衣角不撒手,言语时也不抬头,只有声音执拗:“皇帝叔叔告诉我,若是见到你,就要叫你一声太子哥哥,我总没有认错人罢?”
萧俟在一旁吓得白了脸,风歇闻言一怔,却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冰凉的手拂过他温热的面颊:“没有认错,就是我。”
“我叫……楚韶……”那孩子终于抬了眼睛,毫不躲避地盯着他看,眼神中漾出些柔软,“韶华易逝的韶,母亲说是父亲给我起的,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是烈王世子……”萧俟在一旁恍然大悟般道了一句,随后低声解释道,“烈王战死后,陛下慈悲,一直很牵挂王妃和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