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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四人尽数倒地,蜷曲身体,不住呻吟,四周尘土飞扬。
黄辰蹲下身,躺地那少年目光露出惧意,捂着脸连连向后躲闪,黄辰扯着嘴角笑笑,用少年衣下摆仔细清理手上血污,最后冷冷看向杨东。后者又惊又惧,又羞又恼,急忙向大耳少年求援:“少当家,你要替我报仇啊!”
“少当家?”黄辰不露声色的斜瞥大耳少年。
大耳少年掏掏耳朵,笑眯眯说道:“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替你这鸟人报仇?”
“……”杨东神情一呆,对方不帮忙就算了,怎么反倒骂他?不留半分情面。
“带上你的手下,滚!滚得越远越好。”大耳少年撇撇嘴不屑道:“和你们这群鸟人呆了半天,什么鸟事没做,竟做欺负弱小孤单的烂勾当,传扬出现小阿公还要不要脸了?”
杨东被大耳少年骂得狗血淋头,万分狼狈,偏生后者身份特殊,发作不得,惟有把气撒到黄辰身上,离去前怨毒的瞪了他一眼。
黄辰嗤之以鼻,有何后手,他接着便是。
杨东及手下灰溜溜的走了,大耳少年转对二人道:“你们知晓我是谁么?”
黑矮少年形如跳脱猴儿,实则是个闷葫芦,不愿多嘴废话,见一旁黄辰始终不语,好似不认识对方,才不得不出面答道:“岂能不知,咱们寨二当家独子,胡寅。”
“二当家……胡二老……”黄辰再度打量胡寅,黄父正是胡二老的手下,赵弘毅也是,换句话说他日后同样要在胡二老手底下讨生活。
胡二老,众人平日呼为二爷,胡为姓,二乃匿名,老则是福建话男子的意思。出海为贼,谁人家乡没有亲戚朋友、祖坟宗祠?为了不使亲朋受到牵连,不使先人蒙受侮辱,漂泊海上之人大多不用真实姓名。本寨大当家诨号一目老,顾名思义,是个独眼龙,为人阴险狠辣,麾下有大小船只十数艘,亡命之徒四五百,实力在大陈山处于中游偏上。
一目老、胡二老如今混得凄惨,其实也曾辉煌一时,两人旧为福建大海盗袁进、李忠的得力干将。袁、李二人以台湾为巢穴,自比梁山好汉,横行海上数载,一度无人能制。后来他们同样走上宋江的老路,六年前接受朝廷招安,驾船北上前往登莱抗击后金。
一目老、胡二老不愿受朝廷约束,与袁、李分道扬镳,自招一些人马继续留在台湾干那没本钱的买卖。可惜好景不长,袁、李一去,台湾立失法度,大铳老、我鹏老等人相继崛起,一目老、胡二老在与我鹏老冲突中被杀得几乎全军覆没,狼狈逃出台湾,甚至不敢留在福建境内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躲到浙江海面。我鹏老等人也未风光多久,现在的台湾,是红毛荷兰人的天下。
胡寅点头道:“我就是胡寅,你们唤作什么?”
黑矮少年斜视黄辰,率先言道:“我叫张刑。”
胡寅笑道:“张刑?我记住了。你武艺普通,可敢打敢拼,遭七个鸟人围攻尚能打倒三个,不错、不错……本待你不支后出面制止,替你解围。呵呵,有人先一步出手了。”
张刑不顾鼻青脸肿,对着黄辰肃容抱拳道:“多谢黄家大哥出手相助。”
黄辰闻言不禁讪笑,他出手是因对方辱及父母,哪是为他出头。
胡寅视线转向黄辰,微笑道:“你姓黄,杨东又那般骂你辱你,你莫非是黄辰?”
黄辰自嘲笑道:“看来我的名头着实不小,连少当家都听过。”
胡寅一愣,旋而笑道:“你这人真有趣,和传闻一点都不一样。”
黄辰抱拳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耽搁,先走一步。日后不出意外我当会效劳二爷麾下,与少当家不久便有机会碰面。”言讫,又对张刑微微颔首,步履从容的转身离开。
直到黄辰走远,胡寅才慢慢收回视线,谓张刑道:“你这脸都被打花了,跟我去鸟郎中那里,取些跌打药……”
“不用……”
“说甚鸟话?叫你来就来……”
黄辰一路上都在想着“鸟”字不离口的胡寅,他亦想与后者进一步接触,不过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太过热情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反正他投到胡二老麾下,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结交。
来到村南,黄辰硬起头皮打探赵家住址,吃了几记白眼后终于问到。赵家比他家还显低矮破败,可知赵弘毅混得不怎么样。黄辰收起杂念,敲门喊道:“赵大叔在家么?”
很快门里钻出一人来,他年在二十四、五间,身量中等,至多一米六三、四的样子,比黄辰尚低一线,脸容古朴平实,无甚出奇地方。上身套着一件陈旧的蓝布衫,下身则穿着灰布裤子,精着两条青幽色的小腿,黄辰很难把他和海盗画上等号,倒更像一个老实巴交的渔夫。
赵弘毅其貌不扬,和他大气磅礴的名字颇不相符,他上下端详着身染血迹的黄辰,讶道:“你是……黄大哥之子黄辰?”不怪他吃惊,他昨日也去了黄家拜祭,如何能把眼前这位锐气逼人的少年,和昨日跪在灵堂浑浑噩噩的少年联系到一起?况且黄辰风评他有所耳闻,乌龟王八之语固然恶毒,却一语道尽他怯懦胆小,沉默寡言的性格。
赵弘毅才二十四五岁,叫大叔不合适,黄辰赶紧改口道:“赵叔,我是黄辰。”
赵弘毅问道:“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黄辰淡笑道:“路上碰到几条狗冲我狂吠,为了耳根清净,费了些手脚。”
赵弘毅眼中抹过一道异色,侧身让出门邀他入屋,又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黄辰不慌不忙道:“阿爸走了,家里断了收入来源,我现今业已成年,准备出来做事贴补家用。据说赵叔伴当害病死了,我便寻思接替他为赵叔打下手。”
赵弘毅默然不应,黄辰又道:“不瞒赵叔,说来汗颜,驾船驭舵、针盘经事、扯帆绞索、摇橹划桨乃至木工杂活我一概不会,我知道像我这样什么都不懂的茈鸟,宿鸟轻易不愿收录。我家确实没法子才想到找赵叔帮忙,希望赵叔看在同阿爸旧情的份上,帮衬我家一把。”
说话间二人进入主室,赵弘毅指着一名怀抱婴儿的妇人为黄辰介绍道:“这是我妻。”赵妻年约双十,许是赵弘毅特别疼爱,衣饰要比后者强出一大截,上着湖绿色大袖衫,下穿玉色裙子,浓密秀发高高盘起,上面插着一根金灿灿的簪儿。
黄辰心知古代多有忌讳,简单打声招呼马上低下头,然匆匆一瞥亦瞧清她亭亭玉立,颇为清丽,充满一股江南小家碧玉的风情。黄辰横贯村寨南北,所见女子数十人,皆在现代女性水平线以下,赵妻算是继哑妹之后第二个超出水平线的古代女性。至于两人谁更美一些,哑妹姿貌未必超过赵妻,可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为她增添无数印象分,黄辰私心认为还是哑妹更漂亮。当然人人眼光不同,赵弘毅眼里,妻子肯定比哑妹美丽百倍。
黄辰落座后继续说道:“我倒并非一无是处,如真一分本事没有又哪敢前来麻烦赵叔。非我自夸,我自小磨练武艺,不逊那些惯战海盗,一两战后侥幸不死,武艺势必更上一层楼。赵叔收下我多不敢说,危急时刻施以援手绝无半点问题。”说罢,黄辰从怀中取出红包,推到赵弘毅面前道:“赵叔若应便收下这五两银子的礼钱,不应也无妨,不影响你我两家情谊,我和阿妈再想想其他办法。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人岂能被尿憋死?”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神态自若的黄辰,赵弘毅不由动容,推回红包道:“你既然一口一个赵叔唤我,我怎能推脱不应?令尊昔日对我多有照顾正愁不能报答。人我收下,钱你拿回去。”
黄辰摇头道:“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为人伴当交纳礼钱,天经地义,赵叔莫要再推辞坏了规矩。时间不早,我还要赶回家吃中饭,就不在赵叔家多呆了。出海之日赵叔来家通知我一声。”黄辰谢绝赵弘毅的挽留,起身出门。
赵弘毅一直送到门口,望着黄辰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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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猛将兄
白驹过隙,日月穿梭,五六日匆匆而过,黄辰他还是不能完全适应古代生活,比如拿洗澡一事来说,他前世素爱干净,与洁癖仅毫厘之差,夏季一到,必定从一日一洗变成一日两洗、三洗。// //
然而此处乃是一座海外孤岛,历来缺水,整个村寨仅有一口井水,位于正中央,当初村子也是围绕着这口井建立,毕竟人可以一天不吃饭,却不能一天不用水。黄辰如果想痛痛快快洗个澡,非要提着两只大木桶反复搬运七八次,纵然以他出众的体力也会感到不支。因此逼得他不得不向现实妥协,改为一日一擦身,三日一洗澡,擦身仅需两桶水即可。
黄辰今日清晨起来,舒舒服服洗了一个凉水澡,待他从浴盆中出来,发黑如墨,肌肤剔透,既干净又凉爽,身体都轻了几分。
昨日晚间赵弘毅前来通知他,说今日会出海,让他准备准备。想到自己即将参加海盗这份危险的工作,夜里黄辰躺在床榻上,久久难以入睡。前世加上今生他连一只鸡都没杀过,何论杀人?不过他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你不杀人,难道等人来杀你么?死道友不死贫道。
黄辰和阿妈、哑妹吃了一顿简单而温馨的早餐,在阿妈殷殷叮嘱下,哑妹目含担忧中,带着蓑衣箬笠走出家门。
赶到赵家,赵弘毅旋即领着他前往口澳。
口澳位于村子东南方,地理位置颇佳,大潭居中,三面蔽风,一门通舟,据赵弘毅说是下大陈岛数一数二数的泊船地。
两人到来时澳里聚集了不少人,不久黄辰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不管遇到福建人还是浙江老乡,赵弘毅同人说话语调始终平淡如一,从不超过三句,亦不停留脚步,似乎和所有人关系都是泛泛的样子。黄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