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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觉得自己离回光返照也不远了,如果可以,看着这本债务累累的账本,他宁愿当场暴毙。
可是他不能暴毙,他要是暴毙了,那群龙无首的东厂就真任人鱼肉了,毕竟东厂搞了大家这么多年,大家也肯定想搞回来。
最重要的是他怕自己就算死了,都要被暴跳如雷的干爹掘地三尺挖出来鞭尸,搞不好还要切了他有当无的小丁丁,让他下辈子还做太监。
太惨了,和四简直不敢想。
和四喝尽了一盏茶,噗咚噗咚乱跳的心脏勉强恢复些节奏,他一抬手,赵精忠适时递上一个小瓷瓶。
和四:“?”
赵精忠言简意赅道:“保心丹。”
“……”和四额头突突直跳,他一把夺过保心丹,在赵精忠惊恐欲绝的眼神下哗啦啦倒完,面无表情地吞了下去,将瓷瓶一扔,阴沉沉地搭着扶手道:“请户部尚书进来吧。”
赵精忠对这位处乱不惊的年轻督主顿时肃然起敬,躬身退了出去。
吞了一瓶保心丹,和四的心脏总算没那么痛如刀绞了,他拎起破书,冷漠地看了一眼“向锦衣卫借钱”,随手将它扔到桌底垫桌脚。
破书:“……”
好过分哦!它要嘤嘤嘤了!
很好,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要得拉下自己和东厂那张老脸低声下去地去找撕逼撕了一百多年的老对头借钱了。
其实和四对自己的脸面没什么顾惜的,对比曾经他做过的那些偷鸡摸狗,混迹江湖的行当,借钱这种小事他眼皮都不带眨的。但是嘛,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他一言一行代表着东厂,随便一个举动都够让人揣摩半天了。
说真的,他超害怕他找锦衣卫指挥使借钱,会被那些想象力丰富的百官们脑补出一出“霸道提督俏锦衣”的相爱相杀戏码,他干爹知道了一定会从乡下提刀来砍他的!
和四将账簿眼不见为净地扔到了地上垫了另一边桌脚,户部尚书云丛正好跟着赵精忠进来了。
云丛是朝里的老油条了,在户部尚书这个位子上干得那都是人精里的人精,故而即便见了和四,他也不像其他“忠肝义胆”的老臣一样面露不屑,而是面带笑容,不卑不亢地抬手见了个平礼:“督主安好。”
和四现在一看到他这张老狐狸脸头皮就发麻,他刚刚忘了问赵精忠,他干爹从户部支了多少银子。和四私下里盘算了下,觉着修缮个缉事堂和发点红利,理应是出不了血的,这么一想,他又自我安慰了一些,轻轻清了清嗓子,维持平易近人温柔可亲的人设不变,笑了笑道:“问尚书大人安了,尚书大人有事吩咐,只管指个人来叫我过去便是,何须劳累贵体来跑这一趟。”
他说着场面话,屁股挨着椅子却是动也未动。
云尚书是个好脾气,没有半分反倒笑得客客气气地说:“督主才上任,想必诸事繁琐,无暇抽身,我便自行上门叨扰了。”
他一笑,和四就心头发虚。
果然,云丛客气完了后便开门见山,直接道:“督主公务繁忙,我就直接说了。不知老厂公可曾与督主提及过,此前东厂从我户部支了一笔本用来发往江浙赈灾的备银。今年年景好,国泰民安,这一笔备银一直没用上,便一直存在东厂这,长久搁置了。”
瞧这老狐狸场面话说得多好听啊,存在东厂这,和四嘴角不易察觉地一抽。
云丛留意着他的神色,没能从这位新任东厂提督脸上窥测出半分神情来,心头略一斟酌便继续笑道:“昨日锦衣卫司得了内阁的话,来我部里支银,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笔银两来。我便厚着脸皮,来向督主讨银子来了,督主可莫怪我呀。”
锦衣卫?和四太阳穴高高一跳,锦衣卫锦衣卫,怎么哪里都是锦衣卫???
和四也笑了,笑得满是真诚:“此笔银钱本就属国库,早应归还户部,要怪罪也是怪我手下人粗心大意竟忘了此事,没能及时还了去。”
云丛连忙说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和四状若从容问道:“当时我尚未入东厂,不知其中内情,不知当时东厂提了多少银子?”
云丛比了三根手指:“叁拾万两。”
“……”和四心头骤然一痛,妈的,我的保心丹呢???
第6章 被调戏了
许诺会及时还款送走云丛后,和四一个人在房中坐了许久未动。
他在思考,他是效仿干爹卷铺盖跑路呢,还是卷铺盖跑路呢,还是卷铺盖跑路呢?
和四心想,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他本以为自己一飞冲天,从个身残志坚的江湖小混混一跃成为大燕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结果临到头发现自己居然被自己敬仰多年的干爹给玩了一手仙人跳???
叁拾万两,和四算了算,他不吃不喝,大概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赚钱……也还不上……
和四顿时心如死灰,了无生趣,只想当场去世。
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云丛走了没多久,赵精忠一脸“天塌了地陷了,大燕要完蛋了”的表情进来。
他还没开口,和四平静地举手示意他先住嘴,问道:“还有保心丹吗?”
赵精忠略略松开捂得严实的嘴,蹦出一个含糊的“有”。
和四招招手:“再来一瓶,要不然我怕听你开了口后抗不过去。”
赵精忠一脸为难:“督主,那保心丹虽是个好药,但大夫交代了不能多吃。多吃……”
和四冷冷一嗤:“会死是吧,正好你家督主我也不想活……”
“不是,会不举……毕竟那是清心宁神的药。”
和四:“……”
“不举就不举!!!”和四骤然爆发,掀桌怒吼,“我这样子举不举有区别吗?!!!”
和一个太监讨论举不举真的有意义吗?!
赵精忠:“……”
片刻后,和四安详地坐在桌后:“好了,说吧,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坏消息?”
赵精忠窥测着他的神色,觉得他尚在理智范围之类,一字一句斟酌道:“不是快过年了吗,弟兄们问能不能这个月连同下个月的饷银一起发了,让大家过个好年。”
东厂说在外面有上千番子,实际上远不止这些。大燕国土辽阔,虽然此前和邻国交战损失了一些城镇,但要想耳目遍布全国这一千人马远远不够。光是养活这些人便是好一大笔费用,往日里和四不当家,跟着他干爹出入东厂,只认识些高等属官。那些属官虽不常驻京城,但领着的俸禄却赶得上朝中有品有阶的官员,故而和四一直有一个错误的认知——东厂俸禄优渥,不愁银钱。
现在,轮到他当提督了,外债欠的不说,一低头,底下千百嗷嗷待哺的嘴,偏生库底儿比他脸还干净。
和四愁得甚至开始考虑抢国库了……
赵精忠看和四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不禁心惊肉跳:“督、督主,老厂公交代了,万事没有过不去的槛,可千万要想开。”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小声道,“别为了弟兄们,真向太后娘娘出卖美色啊……”
和四:“……”
和四心很累,和四不想说话,他望着桌脚下的破书幽幽地叹了口气,起身淡淡来了一句:“我去趟锦衣卫。”
赵精忠:“???”
锦衣卫的官署设置在皇城外围,全称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从名称上可以看出,锦衣卫和东厂的性质上原本是不一样。正如东厂的头儿和四官职是提督,而锦衣卫指挥使的级别则是将军。
原先这锦衣卫本是皇室的仪仗军,用和四的话来说就是花里胡哨专门负责宣扬皇室威严的。后来太/祖可能觉得他们太闲了,便给他们指派些见不得光的机密任务,渐渐地就发展成了情报探子之类的存在。
等到景宗皇帝设立了东厂,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从理论上看,太监当家的东厂勉强算是母的那一只,但大家都知道,在家庭关系里母老虎总是占据上风的。所以锦衣卫没落了,成了仰望东厂鼻息的小可怜……
可怜归可怜,但人家到底是挂着正牌军的门面。和四慵懒地斜倚在步辇上,远远就看着进出官署的几道挺拔身影。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和四托腮看着几个年轻千户腰上的绣春刀。
刀身纤长,柔韧且刚,和四见过它出鞘时的样子,锋芒如电,划破了夜幕下的雨帘,有种别样冷冽又残酷的美感。
东厂番子们配制的武器各有不一,一般都是看什么顺手拿什么,虽然东厂压锦衣卫一头,但却没有资格佩戴这绣春刀。
这是当年太/祖赐给锦衣卫,独一无二的荣耀。
走近了,和四还没下步辇,早有眼力见灵通的人去通报了现任副指挥使急匆匆出门迎接他。
没错,副指挥使。
前任指挥使在和四上任之前,接了某个机密任务,不幸以身殉职。锦衣卫虽然比不得东厂势盛,但好歹也是个体面衙门,尤其还是皇帝的亲卫军,指挥使这位子,朝里多少双眼珠子盯着在呢。
这不,一时半会还没角力出个靠谱人选担任,便由副指挥使司暂时代理。
按理来说,副指挥使是理所当然的接班人,但坏就坏在他出身寒门,全靠自己一条命杀到了副指挥使位子。
对于这样的励志人士,走后门当官的和四还是很敬重的。
但敬重归敬重,该摆得谱还是要摆,干爹说了,东厂提督必须要有排面!
有排面的和四,等锦衣卫副指挥使岳钟走到跟前了,才不急不慢地撩了曳撒从步辇上下来。
他仪容不俗,跟在老厂公身后天天耳濡目染,自也学会一身狐假虎威,不威自怒的气势,把一干年轻锦衣卫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岳钟匆匆在他身前数步之外停下,抬手略躬了躬腰,见了礼,面色努力挤出几分笑:“锦衣卫副指挥使岳钟见过厂公,厂公突然驾临蔽属,不知所为何事?”
和四看出他笑容有几分勉强,这人他知道,是个古板严肃的性子,也因为从来不趋炎附势,所以这次选正使提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