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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听伸手制止,眼神淡淡地扫过他手中电棒。
陈树定是在这狱中吃了不少苦。
“简夫人,你看这陈帮主,死到临头了还敢这般猖狂。”狱警显然被日本人收买了良心。
花听今儿个一身贵妇装扮,原先一头妩媚的长发矜持地挽起,臂上搭着名贵的纱披,蜀锦旗袍下的身段依旧摇曳生姿,平日里带了三分笑的脸此刻皱着眉,瞧不见往常浅浅的笑靥。
见陈树这般境况,她微微有些鼻酸,却仍是装作一脸波澜不惊的神态,道,“让他再嘴硬一些时日,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便要上刑场。”
狱警冷笑,乖乖地收了电棒站回到花听身后。
“陈帮主呀,我替简先生来跟你捎句话,”花听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再一次蹲下,“你,活该!”笑容甜津津的。
陈树却是眸光带笑地拉住她的手,“我乐意。”
这般憔悴又狼狈的他让花听心底像被猫狠狠地挠了一爪子,血肉粘稠,疼得迅速地缩起来。
“简亦有法子救你。”她说得极小声,怕身后狱警起疑,便用一串高冷的笑声带过。
陈树一怔,握住她的手松了开来。
“不需要。”他说。
花听眯起眼睛,“陈帮主呀,我好心来看你,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瞧着她盈盈一双泪眼,陈树忽然温声道:“我真的不后悔,死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
花听喉头一哽,微垂着眼使了个眼色,朝他手心一捏,便不再开口。
下人们进来恭恭敬敬地请她,花听又握了一回陈树的手,方敛了愁容,拉了拉肩上滑落的披肩,往外头走去。她浅浅扫过外头看守的几名狱警,命下人塞了几块银钱,道声简先生吩咐,对龙帮主可要多加照顾,才身姿妙曼地离去。
陈树瞧着她旗袍上精致的花朵,鼻端还有她身上幽幽的香水味,他抱紧了胳膊,又转头看向那一点可怜的斑驳的却耀眼的阳光。
*****
乳白色的纱帘倒映出婆娑的树影,在晚风的徐徐吹送下,尾端的流苏层层摇曳。月色冷清,床帘也是冷的,透进昏黄的光晕撒在花听的半边侧脸上,她的眉头轻轻蹙起,眸子闭得不牢,睫毛轻轻地抖了两下,又睁开,瞧着卧室上方垂坠的琉璃灯醒神。
她拥着被子坐起,将垂向面上的发丝往额头后拨去,又仔细地听了听钟表的摆动声,才拢了拢睡袍,下床汲了拖鞋走到窗前。
她瞧着一层的小院儿出神,突然想起同陈树在布莱梅咖啡馆的第一次相遇,他目光灼人,弯弯的眼眸看进她的视线,而她那时候的心绪,就像一杯刚刚上桌的微甜咖啡,不用搅匀棒,就已经轻微地,轻微地动荡开来。
那次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简亦。
“睡不着?”不知何时,简亦已经偷偷摸摸地走至她的身后。
花听惊讶地转过身,“你自己可以走路?”
“拜托,”简亦伸手挠了挠她脸颊小肉,“我又不是残废,这都过去多久了。”
“可你下午还是坐着轮椅。”
“为了让你多陪陪我,我宁愿一辈子坐轮椅。”开起玩笑来丝毫不避讳吉利二字,依然改不了调皮的习惯。
花听觉得好笑,“你要这么咒自己,我也没办法。”
简亦握了握她一侧肩骨,“你不冷?”
“什么天气……”
“还在想狱中那小子?”
钟摆敲过午夜12点的钟声,外头的寒气便透过窗户的缝隙一个劲儿地往里头钻,这才刚过九月,竟有一种入秋的错觉,花听抱紧了胳膊,还真有些冷,“你想到办法了没?”
“嗯。”简亦将自己的一件西装外套搭在了她肩上,“到时候由你来执行怎么样?”
“由我?”
*****
简亦的身体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去了趟城西监狱。
陈树正在吃饭,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到来,挑了挑眉,又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青菜,眉眼弯起:“简先生今天有空来看我?”
“胃口不错。”简亦笑道。
陈树的筷子在碗口处碰出零星的声响,他抬眸,依然在笑。
简亦淡淡地扬了扬眉头,笑得毫不在意,“多吃点,后天就要送你上西天了。”
陈树喝完盘中最后一口菜汤,满意地擦了擦嘴角,瞳孔倒映出简亦一番闲散的面容。
他眼底起了淡淡的乌青,嘴唇很干,又褪了血色,显得整个脸更是苍白得近乎透明,似乎还未从那日的药毒中缓过劲来。
陈树放下碗筷,瞧着透着零星光线的铁窗眯起眼,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同他道:“要说我还有什么心事未了,那便是……”他叹了口气,“好好待她。”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头一次在他面前卸去了举重若轻的伪装,骄傲又直白地同他对话:“只要我还活着,我随时都有可能去把她抢回来。”
“抢回来?”简亦摸了摸沾湿的监狱墙壁,一时间觉得他的这番话说得极其可笑,“陈帮主用错词了吧?怎么能说是抢回来?她本就不属于你。”
“是么?”陈树迎着他的目光,站起身,“倘若没有蔡先生的事,你认为她会嫁给你?”
阳光从陈树的身后穿进来,逆着光他的表情看不太清,简亦却好似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接下来的嘴型:“绝不可能!”
四个字让简亦的心里像下了一把淅淅沥沥的小雨,湿漉漉的,沉甸甸的,又轻飘飘地拉扯着。
“陈帮主,你知不知道“倘若”这两个字有多可悲呢?”
陈树直视他的眼睛,轻笑:“那么简先生能不能够回答得出来这个“倘若”呢?”
简亦走到离他不到一寸的距离停下,目光灼热又凄然,“她注定会是简夫人。”
陈树冷笑,不再说话。
简亦也懒得再同他废话,垂了脑袋便踏出牢房,“你就等着后天上刑场吧。”(未完待续。)
………………………………
第九十七章
这日的天气变化得顶块,太阳一会儿出一会儿隐,阴晴迅速地转换,最终落在那一抹嫣红如醉的斜阳里。花听望着车窗外的日头出了神,直到最后一抹余晖落尽,她有预感一般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终于等来了消息。
陈树行刑的时间,被定在晚上八点。
车子缓缓启动,前路愈来愈黑,似乎进了崎岖的山路,凹凸不平的地面让车子不间断地颠抖起来。花听养够了神,闲闲地打了个哈欠,撩起眼皮扫了四周一眼,能瞧见四周半人高的野草,窸窸窣窣地擦着车身,偶尔听见轮胎从石子儿和草丛里碾过的声音。
花听刚下车门,5米外的草丛间便有两个士兵模样的男人举着长枪,恭恭敬敬地向她走来,“简夫人,这边请。”
陈树行刑的地点原来是在一个荒山脚下。
圆月光芒清冷,笼罩四野。
密林围绕的山顶中央有一块球场大小的平地,周围长满膝盖高的碧草。空气中还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香气,竟是一片茉莉花田,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绿油油的叶片间,成百上千的白色花朵纵情绽放,散发出浓郁馨香。
花听忽然间明白过来,这便是北滩门外的乱葬岗?
陈树一动不动地站在月色下,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他的视线灼热地盯在不远处刚刚到场的女孩身上,神色便如往常那般,习惯性地笑一下。
简亦坐在空地中央的一张太师椅上,随意地把玩手中一柄黑枪,不忘腾出一只手来朝他一旁的花妹妹打了个招呼。
“花妹妹,第一次来刑场吧?”
听见他的问话,花听装得有些紧张,假意沉吟着措辞,“早知道是荒山野岭,我就不来了。”
简亦慵懒地支起手臂抵住下颚,“花妹妹觉得新鲜吗?”
不等花听回答,简亦身后的一名士兵便是掐准了时间上前提醒道:“简处长,现下正是8点一刻。”
“是么?”简亦下颌一紧便握了枪,一连串枪响将其中一个射成了血人,当场毙命。
剩下的几个,简亦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伸了手便接过一名士兵递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开来。
月光下,陈树一双眼眸平和温雅,沉静得出奇,尤其是在看着她,笑意像是带了一番暖人的温度,缓缓地爬上了他的眼梢。
刑场灰白的石板地被月光照得冷冷清清,沟壑间凝固着一些残留的血迹,暗沉沉的一团,面上一层新添的尚还有些发红,背面靠着光秃秃的小山头,寸草不生的地界围了一圈卫戍,风打在直立的枪杆子上,无端的让人心悸。
喝完这盏茶,简亦便抬了胳膊扬了扬手,站在一旁的卫兵举起了枪,三三两两的枪声一开,只来得及听得几声闷哼,五六个并排的黑衣男子便只剩了两个,几具新鲜的尸体横在刑场,死得透了,血汩汩地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刑场中央只剩了两个人,一个是目露凶光的彪悍男子,口中振振有词地念骂着,另一个便是陈树。
许是陈树见惯了生死,才会练得今日这番从容镇定的模样,颇有股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潇洒式样。
众人正等着简亦的指示,却见他拥过了一旁的花听,手摸上她腰间的配枪,解下上了膛,塞在她手里,双手握住,直直伸出去,把着她的左手正对上了十米开外的陈树的脑袋。
“花妹妹想来两发么?”简亦在她耳边低笑。
“当然想。”
“请。”简亦说罢放开了握住她的手,站到了一旁。
“简先生好雅兴!”
不远处的一双脚步声,和着两下不大应景的掌声,简亦闻声稍稍侧过了脑袋。
一身浅绿军装的稻垣志平,在与他对上视线的同时,礼貌性地摘下了头上军帽,“带着夫人一同来刑场,简先生果然是好雅兴。”
打完招呼,便将军帽重新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