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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没趴在地上,揉着太阳穴干呕几声,小声道:“这可比靳兄的走位带劲多了……呕!”
蔺沧鸣站在他旁边,拍拍他后背关心:“没事吧?”
“还好。”霁涯勉强抬起头环顾四周,只见他们正站在某个院落的天井中,廊柱上盘着张开巨口露出獠牙蛇信的巨蟒,显然已经到了南疆。
远距离的传送阵布置起来麻烦又消耗材料,若要频繁使用还要设下结界有专人负责不断维护,霁涯退后两步看着天井中央那道闪着紫色电芒的冲霄光柱,应该是个可以重复使用的传送据点,想来此地是颇为重要的堂口。
“副掌门,若是受不了传送阵法,你尽可以在此处休息,左右你也不是傀师的目标,何必跟着沧鸣受苦。”云寄书站在传送光柱旁边,空中浮着一面云图,他边调整位置边扭头假意关怀。
“属下与少主早就不分彼此,少主的敌人就是属下的敌人,傀师的目标是少主,就等于是融为一体的我,属下刀山火海都无所畏惧,岂能在此退却!”霁涯大义凛然地拍拍胸口说道。
云寄书在云图上勾画的手指一顿,一言难尽的望向蔺沧鸣,十分想问一句你们到底发展到什么不分彼此的该死程度,蔺庭洲的未婚妻未婚了几百年,儿子这么出息的吗。
旁边联络栖州本门传送据点接应的靳笙搁下玉简,诚实地提醒:“阁主,定位纵轴偏了。”
然而他的话晚了一分,云寄书手指一按,人也随着毫无延迟的传送阵法消失。
蔺沧鸣忍了半天,终于偏头吐出一声短促压抑的憋笑。
能让幽冥阁主犯下如此低级的失误,霁涯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呃,怎么办?”霁涯尴尬地捋捋头发,“等阁主回来吗?”
“先回幽冥阁。”靳笙接手了云图调好位置,等两人都靠近传送范围后启动阵法。
一番波折后众人总算到了幽冥阁本门,万仞山一如既往的阴森诡谲,充满压迫感的城池宫殿隐在群山之中,霁涯上次所见也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蔺沧鸣走在前面,沿途经过的男女无不单膝跪下低头行礼,他不喜欢这些表面规矩,负手冷脸把孤傲难测的一面毫不客气地展露出来,霁涯跟着蔺沧鸣,倒有种微妙的狐假虎威感,觉得还挺有趣,两次传送过后嗡嗡直响的脑袋也清晰不少。
“还是幽冥阁好,玉霄山上可没这种待遇。”霁涯拿袖口挡着脸小声调侃。
“给我下跪行礼你也觉得好?”蔺沧鸣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只要你喜欢,我什么姿势都无所谓。”霁涯若有所指地用传音轻声撩拨。
蔺沧鸣眼角抽了抽,压低了声音训斥他:“你别在外面胡说八道行不行!”
霁涯马上熟练认错:“我错了我反省。”
蔺沧鸣抬手隔着面具按上额角,他左思右想自己的作风也没什么毛病,他爹娘从认识到婚约再到成亲折腾了快三百年,大家都是修者又不像凡人寿命短暂,有什么好着急的。
他一路走到殿前,胡乱猜测也许霁涯缺乏点认真的承诺,终于下定决心,干咳一声扯了下霁涯的袖子。
“怎么了?”霁涯站定问道。
蔺沧鸣有些犹豫,欲言又止,反复琢磨推敲,耳根发红。
霁涯端详着他,笑道:“你这表情好像内急在茅房前排队。”
蔺沧鸣:“……”
蔺沧鸣愤然道:“我们择日定下婚约,你就满意了吧!”
霁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缓缓回头,看见靳笙落后些许距离,应该是正在和云寄书联系,前方离殿门也还稍远,大概没人听得见蔺沧鸣的话。
他用舌尖舔了舔嘴角,感觉一定是蔺沧鸣误会了什么,虽说他连一句俗套的告白还都没听见,婚约什么的这种表面形式也可有可无。
“也不是……”霁涯犹犹豫豫地用余光瞟着蔺沧鸣,他馋的又不是那点文书,“我主要是想…那个什么……”
蔺沧鸣盯着他罕见的语塞,正要追问,天空陡然一暗。
灰暗的天空毫无预兆的翻起厚重乌云,地上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光线似是被生生从眼中夺走,凡是视野内的幽冥阁门人尽数跪下,敬畏地低头。
异口同声的恭迎阁主响彻幽冥阁,蔺沧鸣也做足了戏垂下头,静立殿前等着那团暴虐雷光般的火焰砸在地上,将波动的气流层层推开,周围晃成一片夜幕深潭般的幽蓝。
“免礼。”云寄书自缭绕的火苗中现身,轻描淡写地扫过一眼,径自踏入大殿,靳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蔺沧鸣带着霁涯随后跟上,门外金风玉露两人关好了门,将面露惊惧和震撼的侍卫们隔绝在外。
空荡荡的大殿回荡着沉闷的脚步声,中庭头顶是蓝绿相间的烛火吊灯,在晶莹的宝石吊坠上折射出诡异的光点,云寄书踏上王座之前一撩衣摆转身坐下,霁涯以为他要发表什么讲话,却见他抬手一划,指指大殿边缘的二楼楼梯。
“东西还在准备,你们从后门回冥火殿休息去吧。”
蔺沧鸣也不意外,点点头过去,地砖和墙面全是暗紫色的建材,稍不注意就有在一片昏暗中绊倒的风险,霁涯凝神盯着楼梯,突然听见蔺沧鸣传音问他。
“你之前想说什么?”
霁涯一噎,脚尖磕在上一层台阶上,踉跄了一下,被蔺沧鸣眼疾手快搀住。
“没什么,婚约好,太好了。”霁涯强颜欢笑地说。
云寄书靠在王座上,往侧边瞅了一眼,等蔺沧鸣离开之后才朝靳笙伸了下手,靳笙站在王座旁边,把一叠报告递给他。
“墨煞堂交上来的就这?”云寄书翻了两下道。
“花落月的记忆中并无傀师确切位置,位于南疆的两处营地已被墨煞堂剿灭,但暮灵山地形复杂,又无准确情报,吃亏难免。”靳笙说。
报告上书派出调查暮灵山的一队斥候全灭,云寄书有些不满,食指敲了敲扶手,挑眉笑得危险戏谑,他慢条斯理地吩咐:“既然他敢杀,本座干脆让他杀得尽兴,派一队容器过去,顺便试验一下新研究的蛊有多少价值。”
“是。”靳笙点头领命。
他正要走,云寄书又招了招手,像是有点为难:“你觉得霁霞君这人能信吗?”
靳笙沉默一瞬,表情微微松动:“你没完了吗?”
“啧,我担心我贤侄,哪里不对。”云寄书甩手把那叠没用的报告砸回给靳笙,“算了,问你没用。”
“翳先生给他诊断过,他说失忆应当是真,若非魂识裂痕,他的实力应能再进一层。”靳笙客观地说,“我倒认为不如让他先治好魂识裂痕。”
“治好了他能想起来什么有用的东西?若是他有本事,何必让沧鸣受委屈。”云寄书嗤笑,“我也五十步笑百步就是了,若早下决心灭了玉霄派带回沧鸣……”
“你是阁主。”靳笙也不知是宽慰还是提醒。
云寄书哼了一声:“如今沧鸣是幽冥阁少主,他不该幼稚的搞什么道侣婚约,我不杀霁霞君,若有一天霁霞君死于他人之手,他难不成还要演一出悲痛欲绝生无可恋的好戏吗?”
他觉得隐隐有种愤怒蕴在心口,就扬手握拳砸在王座上,眼中露出一丝阴沉:“南疆连沉沦境都不如,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每天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些人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穷凶极恶,我没有朋友,更没喜欢的人,因为我只会担心他们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背叛。”
靳笙轻轻皱了下眉,似是不同意云寄书的说法。
“我也是自私之人,看见庭洲一家,羡慕不说……我更嫉妒他,我不止出于保护,我想将沧鸣绑在幽冥阁,给他少主的名誉地位,给他镇派的秘笈法宝,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让幽冥阁做他的剑和束缚,这样也许我就有了庭洲拥有的东西。”云寄书眼中红光乍盛,又一瞬熄灭,“我的血中流淌着最险恶的毒,沧鸣现在也和我一样了,可他终究和我不一样,不肯走我的老路。”
“看清点吧,他并不一定像你才能活下去。”靳笙平淡地开口,“不如把精力放在正事上,每天家长里短的想太多,听说这是衰老的征兆。”
“……你看着我的脸说话。”云寄书无语,“滚吧。”
“我还有一句,我不算朋友吗?”靳笙语气依旧古井无波,金色的眼眸锁定了云寄书,细长柔韧的尾巴从披风下探出来,在王座的一条腿上缠了两圈,好像云寄书的回答不满意他就要掀了椅子一样,“为你卖命这么多年,人情还清了吧。”
……
霁涯重又回到冥火殿,洗漱一番之后躺在蔺沧鸣寝殿的床上,一路奔波的疲惫让他提不起精神,不等蔺沧鸣进来就睡了过去。
屋内燃着草药味的熏香,蔺沧鸣把微潮的头发松松绑上,看见霁涯歪在床边熟睡,从前待在冥火殿里放不下的警惕终于一点点软化下来。
他轻步过去帮霁涯脱掉靴子拉过薄被,绕到床铺另一边躺下,没过多久也陷入浅眠。
要搜索偃甲傀儡的记忆讯息比洗活人的脑麻烦不少,特别还是像易双这种精密的高端偃甲,霁涯和蔺沧鸣老老实实的在冥火殿待了三天,云寄书还没派人来传话。
霁涯连玉简都玩够了,正琢磨着干脆让蔺沧鸣喊两个侍女进来打麻将热闹一下,话还没出口,乾坤袋里忽然传出一阵灵力波动。
他有些奇怪,从乾坤袋里翻出张传音符。
“谁的传音?”蔺沧鸣坐在桌边转头好奇。
霁涯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是严少爷。”
蔺沧鸣:“……他怎么有你的传音符,需要我回避吗。”
霁涯打着哈哈:“上次去颖州拿东西,这不顺手就给了一张吗,跟随手递名片差不多,绝对没有别的意思,非常光明正大,你随便听。”
蔺沧鸣白了他一眼,放下茶杯端坐着准备听严玉诚有何高见。
霁涯指尖在传音符上一点,先是听见一阵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随后是严玉诚略微急促的呼吸。
“纪公子是吗?”
“对,家主这是怎么了?”霁涯问道。
“我现在是傀师的合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