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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凌云峰绝对是一件大事,凌云峰即便地处浣云宗最外门位置,灵气却依然浓到足以让药草自然生
长而不衰败。
出了这档子事,凌云峰上下药童都勤快起来,纷纷守着每天日出月升,用门中传下的荣生之法滋养分
配给自己的药田。
“万木有灵,灵源于天。”
“御天地之阴阳,予万木以枯荣……”
孟祁安一路上听了不少药童盘坐在分在自己名下的药田旁边,嘴里不断重复着荣生之法。听了一句,
他便能将后面全背出来。
这样的本能让孟祁安不免又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想起了当初的少年人是多么一心一意依赖着、尊敬着
徐笑非。
他的心有些乱,一时错了方向,却误打误撞,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半山药田上发现了搜寻多时的焱草。
药田边上坐着一个人,看背影似乎是位女子,她十分沉默,但隐隐能从药田上的微光之上看出,她正
在十分用功的催生药田内的灵药。
“哟,这不是新来的无盐女吗?这么勤快做给谁看呢?”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音色算是不错,但语调却有些欠扁。
孟祁安将身形躲到树后阴影处,只见两个人靠近了这片药田,站在前面那个黑脸男子双手抱胸,脸上
满是挑衅。
“祝哥,您亲自来干什么?就这么点小事,我顺手就帮您做了……”跟在男人身后的小白脸笑的谄媚
:“万一柳药师来寻您找不到人,那不是耽误您的大事嘛!”
孟祁安回头瞥了一眼黑脸汉子身后的小白脸,长得倒是白白净净挺好看的,就是太没骨气。
叫祝哥的人全名祝展,随手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下次柳药师来找我,我带你一块儿去见识见识!
既然来了新人,这伺候药田的事儿就都归她,整天守着这儿有什么出息。”
又转过头对着盘坐在药田的女子道:“喂,新来的,以后这一片药田都归你管了,等年末评选的时候
,要是有一株药草不达标,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女子却没有搭理二人,手中微光不断,尽心尽力照料着一方药田。
“无盐女!我祝哥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小白脸见她不回答,当即想在祝展面前展现一下,上
前便去推她。
女子身子单薄,又没什么灵力,被小白脸一推,整个身子一歪就摔在了药田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祝哥可是得到了柳药师赏识的人,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让你做你就去做
,能不能机灵点儿!”
女子依然没有说话。她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现自己竟然压伤了几株药草,心疼地用手去拨弄
它们。
小白脸还在滔滔不绝的骂着:“自从你一来,周围的药田都开始枯了,就你这儿的没事,要是说不是
你下的手,谁信?我祝哥慈悲,就先饶你一条小命,但这药田你伺候不好,小命保不保得住就另说了!”
远远站着位青衣男子,清瘦高挑,立于山林间时,如同破开迷雾走出的精灵,面容无比俊朗。
他看着跌坐在药田边的女子,不觉呆了许久,柔和的侧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哀伤。
过了半晌,他嵌入掌心的指甲才缓缓松开。
他朝着三人走来。
他嗓子不觉发干,对女子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焱草……并无大碍,悉心照料几日便会好起来的。”
小白脸摸不准眼前这人的身份,怯怯看向祝展。
孟祁安看清了他的脸,登时愣住了。
那女子对着来人感激一笑,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道:“多谢。”
祝展跟着柳药师也算是见过好些大人物,但眼前这位他确信没见过,腰板硬了些,给小白脸使了个眼
色。
小白脸看到祝展的眼神,立刻昂着下巴问:“你谁啊?我劝你别乱管闲事!”
“我是谁,和我能不能管闲事之间,我想并没有什么关系。”听着小白脸如此挑衅的话,来人也并未
生气,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笑容很暖,眉眼中似藏着浓浓的春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只握住了女子衣料遮盖住的手腕,扶起
她后,很快便松开了。
礼貌中带着疏离。
“我看你荣生之法很是熟练,来浣云多久了?”他问。
女子抬起头,面上生着一大块暗红色的胎记,生生将清秀的面容遮去了大半。那两个无礼的人口口声
声称她为无盐女,便是因她面上这块胎记。
她却丝毫没有自卑,仰着头看着青年,露出漂亮的肩颈线:“我来浣云快一年了。”
正如女子正看着那青年一样,孟祁安也在看他。
不,确切来说,是瞪着他。
孟祁安的手指几乎抠进树干里去,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他的眼里有刀山火海,却又有碧海蓝天,最后
他闭上了眼,一滴泪从面颊上滑落。
徐笑非。
竟然又见面了。
若是初遇时孟祁安太过狼狈为‘因’,徐笑非对他伸出援助之手为‘果’。
若他天赋异禀为‘因’,徐笑非养他为人丹为‘果’。
那孟祁安知道自己是徐笑非养的人丹为‘因’,‘果’会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庄南海:我与你重逢是因,什么是果?
小钱:我被拉来浣云做苦力是果?
庄南海(自顾自说完土味情话):……相爱是果啊!
第117章 倒霉的宋海
孟祁安不知道。
正如他眸中的刀山火海被碧海蓝天抹平; 再一次看到徐笑非的脸,孟祁安心中最先生出的感情竟不是
恨,不是悲愤,而是眷恋和想念。
留凤覆灭是真; 他被埋在地下百年是真; 可当年对他伸出的手是真; 悉心培养他成才也是真。
只不过那一切; 都是带着预谋的靠近罢了。
‘师父’二字几乎脱口而出,却如鲠在喉,难以言说。
他咬紧后槽牙; 眼睛却不由湿了。
“不过一年的功夫; 荣生之法便有如此造诣; 你很努力。”徐笑非柔声赞叹一声; 又将视线转向对
面的二人。
祝展在凌云峰三年; 需要注意的几人早就记在了脑海里。眼前的青年品貌不凡; 样貌十分出众——这
样长相的大人物他定然记得很清楚; 既然记不得; 那当然不是大人物。
他轻蔑的瞥了一眼徐笑非身上那身浣云常服,只当他也是凌云峰的一位血气方刚的药童; 对着小白脸
使了个眼色。
“趁我祝哥现在还不想追究你的过错; 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 不然的话; 你接下来在凌云峰的日
子恐怕不会好过了!”小白脸俨然是一个无脑跟班,祝展指使他说什么他便说什么,接到了祝展的眼神后
恨恨道。
徐笑非噙着笑; 扫过他的脸,又将视线转到了站在一旁的祝展身上。
虽然口出狂言的是另一个; 但他知道,让小白脸这样说话的,是眼前的祝展。
他微微摇头,叹息道:“你还是努力修药,早日晋升药者吧。”
区区一个药童,甚至连药子都不是。无心修药,反而喜欢仗势欺人——再这么下去,徐笑非并不认为
几年后祝展能能留在浣云。
他这话里透着一股子‘前辈’的味道,不单是小白脸,连祝展都有些好奇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你算什么东西!怎么敢和祝哥这么说话!”小白脸哪里能忍,觉得自家大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看你是真不想在凌云峰待下去了吧!”
“在下徐笑非,阁下可以随时来屛御峰苍霞山,找我算账。”
屛御峰,苍霞山,徐笑非。
或许之前徐笑非之名鲜有人知,可雪霁大乱后,还有谁不知道浣云宗有位叫徐笑非的药师?
他可是研究出了洗魔丹这样的方子,洗去了淮安明和雪霁众长老体内的魔气,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生
生拽了回来!
连药修圣尊都未曾研究出这张方子,徐笑非之名已和洗魔丹一齐天下皆知,多少人对这位突然崛起的
药师趋之若鹜,而眼前这位看着温柔和煦的青年,竟然就是那位风头正劲的徐笑非?!
“徐、徐笑非?”小白脸一听这三个字也慌了:“怎么办啊祝哥,他、他是徐药师!我们……”
祝展简直想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白脸当场拍死!不过幸好刚才他还留了一手,所有的话都是
小白脸说的,他可一句无礼的话都没对徐笑非说。
“在下眼拙,未能认出徐笑非药师。我们与此女有私人恩怨,倒是让您看了笑话。看在您的面子上,
我们与此女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日后有机会,在下一定去苍霞山拜访您。”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私人恩怨?一笔勾销?
孟祁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是想欺负新人嘛,还扯什么私人恩怨。就凭他这样恶劣的性格,今
天这事儿怎么可能一笔勾销,以后指不定还要寻着由头去欺负那位女子。
徐笑非仔细打量了一番祝展,他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真的将‘恩怨’全部抛开一般。
可是眼神骗不了人。
他知道祝展心有不甘,却没理由再留他下来,摆了摆手:“散了吧。都是我浣云的药修,日后别再如
此了。”
等祝展和小白脸一前一后离开了,他才又问那女子:“凌云峰上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么?”
一个身份尊贵的药师,超脱了凡尘寿命后,大部分都是不爱管闲事的。孟祁安看着徐笑非,很清楚他
就属于那一类人。
他不仅不爱管闲事,还披着这张温润如玉的皮给了太多人无谓的希望。
要知道,装可怜赢同情,也得用在容易动容的人身上。
瞧他浅浅的眸色、凌厉的眉宇、没有表情时的脸就像是刀子凿出来的冰块,又俊俏又通透,独独没有
温度。
是,没有温度。
纵然现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