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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挤了五个站才下了车,黎裴远的鞋上被踩了好几个脚印,额头上的发被汗水打湿,已有些狼狈。
小吃街就在对面的街上,周合带着他走了过去。在街口便问道:“您想吃什么?”
街上仍旧是人头攒动,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一整条街都充满了油烟以及各种调料的味儿。
黎裴远大抵是想努力的融合进这样的场合中,冲着周合笑笑,说:“吃什么都行。我不太熟,你做主吧。”
周合应了好,一路都买了特色的小吃给黎裴远。
他显然是吃不惯这种食物的,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周合递过去的他都慢慢的吃了。两人最后在一家砂锅煲店停了下来,周合询问过黎裴远点了两份酸汤肥牛粉丝煲。这是这条街的一大特色。店里的桌子椅子以及摆到了门口的道路上。
刚好有人走,两人就在路边油腻腻的小桌坐了下来。黎裴远环视了一下四周,说:“我去对面买瓶水。”
他说着起身便往对面的小超市。和在外边儿的老板娘说了几句后很快拿了两瓶水走了过来。拧开瓶盖递了一瓶给周合。
暗黄的灯光下夜色热热闹闹的,黎裴远忽的就生出了恍惚之感来。
服务员没多时就将酸汤肥牛粉丝煲送过来,周合便从一旁拿出了一次性的筷子,将毛刺剔了之后递给黎裴远。
黎裴远的胃口显然不如她的好,粉丝很烫,他要吹好几下才敢吃上一口。周合则是吃得很快,没多时便吃去了半碗。她头也不抬,稍稍的喝了几口汤后又继续开始吃了起来。她砂锅里的粉丝吃完,黎裴远的那一碗几乎没怎么动。
黎裴远故作轻松的笑笑,说:“有点儿烫。”
他说着埋头又继续吃了起来。
他吃得是极费力的,好一会儿那砂锅里的粉丝看着仍是没什么变化。周合在默默的看着,直到隔壁桌后来的人走了,她才说:“吃不完就别吃了。会吃坏肚子的。”
黎裴远的动作微微的顿了顿,还未说话她就已起身去买单去了。
两人回去时已是九点多,吃了太多的油腻的东西,周合走到街口时在路边而的店里给黎裴远买了一杯鲜榨的果汁。她自己仍是拿着他买的那瓶水。
这次并未再坐公交车,周合站在了路口便开始拦车。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周合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站了会儿,才淡淡的笑笑,说:“您回去吧,别再过来了。”微微的顿了顿,她抬起一双乌黑的眼眸看向了黎裴远,继续说:“您也看到了,我……早已不是当初的阿合了。”
她和以前的那个阿合,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同样,也再也回不去。
她说着故作轻松的笑笑,眼眸里是平静的,并没有任何的悲伤以及其他的情绪。平静得就像是置身事外的人。
黎裴远的喉咙里干涩无比,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会儿,才低低的说:“对不起。”
他的神色悲伤。
周合没有去看他,微微的笑笑,说:“您看,我现在也过得挺好的。您不用担心,真的。”
她的语气是认真的。周旋在无数的兼职之间,她并不觉得不平。
黎裴远的神色更是悲伤,周合稍稍的顿了顿,又继续说:“也许,您并不觉得好。但我在这儿,有关心我的人,也有温暖的家。我很开心。也不希望,现在的生活会被打乱。”
她脸上的神色恬然而认真。
黎裴远这才知道,她今天任由着他和她一起挤公交,吃路边摊,是在无声的告诉他,他现在,和她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兴许,他觉得她贫穷可怜。但她,甘之如饴。
黎裴远轻轻的闭了闭眼睛。那个小小的姑娘,在岁月的磨砺中,早已成了有主见独立坚强的女孩儿。
他的心里各种滋味杂陈着。确实,任谁也无资格,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良久,黎裴远才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
周合神色微恍惚,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说:“您不用说对不起。我过得很好,真的。”稍稍的顿了顿,她淡淡的笑笑,接着说:“也没有谁对不起我。”
黎裴远的胸口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石一般,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到底还是看向了周合,说:“阿合,姥姥虽是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她一直很想你。和我一起悄悄的回去看看她好不好?我保证,绝不会有人透露出此事。”
他的唇角露出了苦涩的笑意来,说:“从前,我无能力保护你……现在,这点儿事我还做得到。”
周合微微的恍惚,低声的说:“小舅舅,和您没关系。”她笑了笑,抬头看着远处的灯火,说:“有人从出生,就注定是多余的。以前,我怨过,也恨过自己的出生……”
她说到这儿没有再说下去,说:“谢谢您费了那么多心力找我。我也很想姥姥姥爷,但您知道的,我现在走不开。”
说是走不开,其实就是婉拒了。显然是要与过去的一刀两断。有了姥爷姥姥,她就是以前的周合了。
周合的眼里雾气蒙蒙的一片,仍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有出租车过来,她上前拦了车,说:“我得回家,和您不顺路,您回去吧。”
黎裴远的唇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上了车。
车子很快便驶远,周合在后视镜里变成了小小的黑点。黎裴远合上了眼睛久久的没有动。
周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这才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这边并没有回家的车,得坐两个站之后再转。她见有医院的车,站了会儿车来便上了车。
高峰期已经过去,空荡荡的车上播放着广播。她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车上。不知道程洝是否吃过东西,在医院楼下时她打包了一份清淡的粥,这才拎着往楼上。
护士见到她那么晚过来挺惊讶的,视线落在她拎着的粥上,说:“程先生今天早上就已经出院了,你不知道吗?”
周合哪里会知道,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了怔。下意识的就看了看手中的粥。隔了那么几十秒才说过来忘记打电话先问问了,然后将粥给了护士,让她当宵夜。
出了医院,周合一时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她知道自己的脸色并不好看,即便是强撑回去恐怕也会被戚姨发觉不对劲。而回宿舍那边,她想起最近一直低气压的宿舍来,生出了疲累之感。干脆就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她这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连手脚被冷风吹得冻僵也未发觉。直到头顶有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抬起头。
那天晚上她在病房门口见到的程洝的那位助理站在上头的台阶上,试探着问道:“周小姐,您是过来看程先生的吗?”
周合是有些不自在的,说:“过来忘记打电话了。刚才有点儿累……我这就回去了。”
她说着便要走,才刚转过身,韦封便叫住了她,迟疑了一下,说:“周小姐您既然过来了,能不能和我去一下程先生住的酒店。他身上的伤虽是未感染,但医生说过,最好还是留院多观察几天。他早上就执意要出院,医生后来给他开了药他也不肯吃。您知道的,要是一不小心感染处理起来很麻烦,而且,他有些伤是在脸上,多留院观察观察才能放心点儿。”
周合不知道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劝得了程洝,说:“我恐怕也没办法劝得了他。”
那人这下便赶紧的说道:“您不用劝他回医院,只要让他把药吃了就行了。程先生这次可真是无妄之灾,要不是为了救被独自丢在家里的小孩儿,他也不会受伤。他都已经下了楼的,听见有小孩儿哭又跑了回去。”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等周合说话便又说:“您这边请,我的车停在那边停车场的。”
他快步的走往前边儿带路,周合只得跟了上去。
起火的是程洝的楼下,是炒菜时忘记关火就下楼买盐引起的火灾。火势极大,他的楼上也受到了波及。外边儿的玻璃都已经碎,得修整一下才能再住。他今儿出院就直接去住了酒店。
他住得并不远,就在市中心的酒店。韦封一路带着周合上楼,说今天公司出了点儿事,程洝的脾气不太好,请她一定要多包容。
两人进去时程洝正在打电话,电话那边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一张英俊的脸冷得就跟千年寒冰似的。直到韦封上前说周小姐过来了,他这才挂断了电话。
韦封很快便出了房间,程洝伸手捏了捏眉心,这才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周合说了一句,将韦封给的药拿了出来,按照说明书取了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程洝。
在医院时周合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他的脖颈后边就有一小块烧伤的。
程洝倒是没闹别扭,接过了药一口吞下。周合这才说:“烧伤容易感染,您最好回医院观察几天。”
程洝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你这心操得挺宽的。”
周合一时没说话儿,程洝已起身往浴室去了。
他反锁了门,在浴室里呆了好会儿才出来。见周合还在他就挑了挑眉。
周合没有去看他,说:“我能在您这儿住一晚吗?现在回去宿舍那边已经关门了。”
房间里的沙发挺宽敞的,她完全能睡得下。
程洝扫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苛刻的话,随便擦了擦头发躺在了床上。
他没吭声儿这就是默认了。周合去浴室洗漱干净,这才关了灯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前边儿落地窗的窗帘未拉拢,躺在沙发上就能看到外边儿的夜景。周合并未去看,就那么盯着天花板。
她睡不着,直到凌晨一点多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有类似于开门的声音。她的脑子里一个激灵,立即就翻身坐了起来。还未有任何的动作,嘴便被一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