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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初听的脸都绿了,温子酌是一届文官出身,最开始来的时候,即便有楚月兮的提前交代和白暮词从中斡旋,众将士对于这个临时顶替上来的书生也没有几分尊重,明里暗里挑衅就没停过,试图让他知难而退,谁知这看着弱不禁风的书生不仅无波无澜的照单全收,还以最快的速度察觉到了上沅的一次偷袭,反应迅速,保全了众多将士性命,至此,从中作梗的人终于从心底认了他们的新主帅。
温子酌待人亲和,治军严谨,虽无实战经验但是颇有一套自己的手段。除了御北将军和楚月兮留下的人,他自己又亲手提拔了一些有发展空间的人上来带在身边培养,张初就是其中一个。思及此,他“扑通”一声就给楚月兮跪下了,“将军,属下知错,还请将军重罚。”
楚月兮冷眼旁观,大致看出了温子酌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倒是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一些,“解决了上沅和沧澜再说你的事,去吧。”
张初连声称是,一路小跑着退了出去。
偌大御北军,不管平日里训练的怎么样,没有主帅还真是不行……楚月兮叹了口气,走出去到城墙边转了一圈,张初远远看见她便扛着刀跑了过来,“将军,沧澜和上沅的人全部退到了二十里外,我们观察了,不见有什么动作,想来是元气大伤需要修整。”
“不可掉以轻心,两个时辰一换,务必保证有人盯着。”楚月兮交代完跃上墙头看了一眼,视线所及不见沧澜援军,想来虎子他们在半路截住了人,暂时放下这边的心,准备转头去操心别的。
安抚了伤员,扫了一眼死亡将士的名单,清点了粮草,又绕道去算了算还剩下的弓箭等储备,确定没什么问题最后回了主帐。
被楚月兮留下的大夫正在门口搓着手张望,老远看见楚月兮过来,也不顾上了年纪不怎么利索的腿脚朝着她跑了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将军,温大人咳了三次血,人却至今还未清醒,只怕……怕是凶多吉少啊。”
楚月兮的视线越过老大夫佝偻的身形,直接落在帐内那人的身上,问:“几成?说实话。”
老大夫闻言抖了一下,说:“最多,四,不,三成。”
“辛苦了。”意料之中的责骂并没有出现,楚月兮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侧身越过他走了进去,而后守在帐外的士兵就死死挡在了门口,大有一副无令任何人不得入内的架势。
帐内的血腥气比起她之前过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细细一嗅还能闻见夹杂其中的药味,楚月兮走过去轻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他里衣下满身的绷带,有几处又渗了血,唇色越来越淡……楚月兮凑近了些,才能勉强听见他极轻的呼吸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去见阎王了。
她身手捏了捏温子酌的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他说话,“我原想着在西境会和沧澜有一场恶战,也想过这条命也许就交代在那里了,我与哥哥一样,将帅之后,责无旁贷。可我没想到……现在躺在这里生死难测的人却是你。”
“你看见沧澜人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楚月兮手上加了些力道,又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揉了两把,摇头轻笑,“我知道你素来重诺,不到万不得已,你甚至都不会遣阿词去找我,对不对?”
那人一字一字跟她说,他在北境就在,绝不会让她有后顾之忧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楚月兮的印象中他始终都是笑着的,哪怕现在,嘴角依旧微微上挑,除了额角的冷汗还在彰显着床上的人此刻所受的煎熬。
“温子酌,醒过来,好不好?”楚月兮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像是在跟他商量着什么似的,说:“母亲早逝,父亲和哥哥都死在沙场上了,你就不要了,不然我以后,可就真的没有家了。”
床上的人自然没有回应,楚月兮也不着急,就趴在床边看着他。
生死于她而言,从父亲离世的那一刻开始就无关紧要了。在她的性命之前有太多别的东西,像是九夜的安宁,百姓的性命,连家的江山社稷……无一不比她的生死重要。楚月兮在定西军过了那么些年刀尖舔血讨生活的日子,看见了军中兄弟一个个倒下,也不是不难过,但是在难过之前她要先解决掉虎视眈眈的敌人。
时间长了,偶尔夜深人静闲下来的时候,楚月兮就在想,她和哥哥都没有成亲,也不知道等她死了,混乱成那样的朝堂,能派谁来接手一团散沙的边境军队。
不过也无妨,毕竟死都死了眼不见为净。
她没有楚天和的胸襟气度,一生都在为身死后谋划。长盛帝的手段和干的那些糟心事楚月兮心知肚明,她尽心尽力守好边境,这是她作为将帅之后,定西军主帅的责任,但是往后如何,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后来兄长遇袭死在北境,她没给自己半刻伤心的时间,筹谋好各种可能性就快马加鞭赶去了北边,在最短时间内稳住了御北军,并且不允许军中有人以任何方式祭奠御北将军。她不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说她冷血无情,只是这些代表活人一份心意的事情,想做也要保证自己活着才是。
她的一生从出生起大概就被规划好了,没什么意外父亲和兄长的路也会是她的。
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温子酌了。楚月兮有点儿心累地看了他一眼,这一趟西行她已经给自己预设了各种结局,唯独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说来可笑,偌大的九夜朝堂,上上下下加起来几百官员,到了现在,能派出去守边境的竟是个文臣。
第84章
见上沅和沧澜确实没什么动作; 楚月兮也没回自己的帐子,直接在主帐点了灯开始处理军务。
接连数日赶路,楚月兮揉了揉疯狂打架的眼皮,决定趴在桌子上小憩片刻,还没等她睡着; 就在迷迷糊糊间听见床的方向有动静; 脚比脑子反应快一步;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床前。楚月兮静静站在边上,不多时; 就见温子酌偏头咳了一口血出来,没有一点儿醒过来的迹象。
“。…。。”楚月兮叹了口气; 拿起放在他枕边的手帕轻轻擦了擦那人嘴角的血; 想想还是让人去请了之前那个老大夫过来。
去的人很快就架着老大夫回来了,见他穿戴整齐; 想是就没睡,楚月兮放下手帕迎了上去,“有劳先生了。”
老大夫摆摆手; 颤颤巍巍地搭上了温子酌的脉门,面色凝重地把了会儿脉; 跟楚月兮说:“将军,老朽回去翻了半夜前人留下的医书; 却从未见过与温大人情况完全相符的,现在也只能开些常见的方子吊住温大人一口气,至于是生是死……”老大夫沉沉叹了口气; “就只能看温大人自己的造化了。”
“他体内的毒是什么?先生可有解药?”
老大夫再一次摇了摇头,说:“这毒时间已久,是之前解毒未能解尽的残毒,这些年在温大人体内不断变化,到了现在即便服下原来的解药怕是也没有什么用。”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月兮也没再为难这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的老大夫,打了个响指让人把他请了回去。
……
时间一晃过了五日,有人来报说是军师带着粮草回来了。
被一堆信件埋在桌子上的楚月兮一脸惊悚地抬起头,问:“你把话说清楚点,什么叫军师带着粮草?”
粮草到了不是好事吗,小士兵没明白自家将军这惊悚的脸色是怎么回事,还是一五一十地说:“巡逻的兄弟看见了,就是白军师押送粮草车队回来的。”
他们怎么和粮草车队碰上了,夏谜呢?
楚月兮心头一跳,“请军师过来。”为了方便,她已经搬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帐子里,人来人往倒也不怕会打扰温子酌休息。
白暮词回来的时间比预计晚了五天,楚月兮猜他们可能是遇上了沧澜的埋伏,却不想能和押送粮草的夏谜撞到一块去,她灌了两口凉透的茶,心想夏谜那憨憨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不多时,一身风尘的白暮词跟着小士兵来到了楚月兮的帐子里,面色怎么看都不太好,只听她说:“将军,夏谜等人半路遇到沧澜的伏击,我们离得最近就赶过去支援,粮草抢回来了,但是……”她眼眶微微红了,“夏谜和他的兄弟们几乎全部命丧沧澜之手,我们只救下了两个人,重伤还未醒。”
我家那小丫头小字也叫婉儿,倒是巧了。
兄弟们,来跟楚姑娘问个好。
……
楚月兮眸光一冷,似是在心中狠狠给沧澜记了一笔账,然后才听见她问:“夏谜他们呢?”
“我让兄弟们把人都带回来了。”白暮词咬了咬唇,一个自她回来就在脑海中转了三千遍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将军,温大人如何了?”
“在主帐,你去看看吧。”楚月兮从她身边走过,顺手揉了揉白暮词凌乱的头发,“他帐中正好有大夫在,你身上的伤记着让大夫瞧瞧,不可勉强。”
白暮词点点头,看着楚月兮大步离去的背影发愣。她总觉得不过几日没见,自家将军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天冷的好处就是尸体一时半会儿不会腐烂。楚月兮快步过去,还有挺远一段距离就看见了摆在地上一长排的人,夏谜被摆在第一个。她走近看了看,致命伤在胸口,血已经干了,又或者是冻住了,反正没有再流的意思,右手紧紧握着,楚月兮蹲身掰开了他的拳头,一块质地一般的玉石从手中滚出来,落在一旁的雪地上,一个“婉”字正对着楚月兮。
没能见到自家那个小丫头,想来这是夏谜知道必死无疑之时心中最大的遗憾。
楚月兮轻轻闭了下眼睛,把玉石重新放回夏谜的掌心,让人记下名字然后全部葬了。北境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即便是冬天也很难把死在边境的将士带回去,死者身埋边疆,魂魄难归故里是这些戍边将士的常态。
看着他们一个个被人抬走,楚月兮朝着南边看了一眼,心想待战事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