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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小厮拿他没辙,只得又送回来。之恩见他一身酒气,半昏半醒,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挽了袖子亲自动手,一把将他拽在手里,使劲往外拖。
宋子诀仍是迷迷糊糊的,口中喃喃的唤:“思影……”
“四姨?你哪来什么四姨!”
旁边有小厮听得真切,猛地想起了什么,“对了,思影姑娘呢?”
之恩恍然大悟,“……原来唤姑娘名字噢!”
……
夕阳斜照,橘红色的余晖倒映在湖面,波光粼粼的闪动。
宋梓墨早命人掌了灯,放到了亭中弈棋的两个人面前。鲜红火苗被晚风一吹,幽幽晃动,带得气氛越发的紧张。
思影陷于苦战,不觉眉心深蹙,两眼紧盯棋盘,全神贯注的思索。
黄佐为既有“国手”之名,自然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宋梓菱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观看,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场拉锯战,渐渐觉得无聊,兀自坐到亭边长凳上,靠着栏杆低头打盹。
湖边一行人远远的来了。
宋子诀全身都是软的,根本没法自己走路,被两个小厮一左一右的架住,两条腿无力的拖沓在地上。
他大老远看见思影坐在亭子里下棋,早就扑腾着双手想要飞过去。约是酒气熏迷了目光,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恍惚觉得她一身水蓝色衣裙,竟慢慢在视线里化开了,新鲜的色泽渐渐融到了湖里,跟湖水合为一体……最后连着思影,也一并消失,化作潋滟的水纹,在夕阳下金光闪耀,再也不见踪影……
他心惊肉跳,声嘶力竭的对着湖面大喊:“思——影——”
宋梓墨听见声音,拧着眉头走出凉亭,命随扈将他拖住,一步也不让靠近。
宋子诀急着要找思影,哪里肯依,乘着酒意又是喊又是嚷。之恩等一众友人忙拉住哄劝。宋梓墨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之恩也夹在人群中,忙上前行了礼,解释道:“黄先生棋逢对手,怕子诀搅局混闹,所以制止他。”
“黄先生?”之恩甚是诧异,“这么厉害?难怪噢,把子诀迷成这样。”
众人闻言又一齐大笑,附和着七嘴八舌的调侃:
“子诀兄眼光独到啊,明明可以挑脸,偏偏要挑才华……”
“大约是外在美看腻了,偶尔也换下口味,找个内在美的也不错哈……”
“我说,咱们也去围观一下才女,别是装样子吧……”
众人纷纷附和,丢下宋子诀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往亭子里去了。
宋子诀又气又急,又奈何不了其他人,情急之下只能一头扑向离得最近的之恩,将他大腿死死的抱住。
第8章 湖边
凉亭内,黄佐为大汗淋漓,左手捏着一条方帕,在额头鬓角不住擦拭。
比起思影这样的无名小卒,他身负“国手”之名,是只能赢不能输的。这样的心理负担,让他压力奇大。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愈加紧张,甚至开始失误,被思影借机反噬,趁胜追击……一通乱战之后,黄佐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围观诸人都有些错愕,有一两个先反应过来的,开始稀稀拉拉的鼓掌。
思影淡淡道:“承让。”
黄佐为脸色有些尴尬,掸了掸袖子站起来,还是摆出名士气度,勉强笑着说了几句“后生可畏”、“甘拜下风”一类的客套话。
其余友人渐渐回过神来,也开始拍掌起哄,一个劲儿的叫好;有些促狭的,扯着嗓子嘶吼,叫着让宋子诀还不赶紧来把美人抱下去。
思影不喜哄闹,稍事活动了下酸痛的肩颈、手腕,径自起身下阶,步出凉亭。
夜风微凉,新月半弯,居然已经这样晚了……
自从纪绅半哄半诱的带她离家入京,她被困入局中,时时如履薄冰,已经很久、很久,无法将大片的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这些闲情逸致的事情上了。
这半日苦战,倒像是暂得解脱。
吹面不寒的晚风兜头兜脑的拍打过来,亭外骤然开阔的视野——轻摇的柳枝,微皱的湖水……她依然还身在宋府的花园里,依然寄人篱下,所有的一切,依然那么具体而现实。
宋子诀又哭又笑的扑了过来。
“我的思影啊……”
宋子诀酒劲上来,越发容易激动,一面扯着嗓子嘶吼,一面又猛地挣开之恩,张着双臂踉踉跄跄的要扑过去。之恩一时不防,手一滑没能抓住,眼睁睁看着宋子诀离了支撑,膝盖一软,抖抖索索的跪了下去。
思影猛地瞧见了之恩,下意识的联想到纪绅反复的交代,心情骤然一沉。
之恩提溜着宋子诀笑眯眯的走上来,一抬头也愣住了。
“……是……是你啊……”
之恩也没少喝酒,此刻后劲渐渐上来,不觉有了几分醉意。思影一双墨色眸底盈盈亮亮,似倒映了几点春夜星辉,看得他一阵晕眩。
思影也不言它,只微微颔首,“殿下。”
之恩怔仲好一会儿,勉强挤出点笑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宋梓墨紧随而至,闻言不觉微微侧目。
趁思影沉默,宋梓墨意味深长的一笑,“思影姑娘么……”淡淡的望了一眼宋子诀,“是子诀的朋友。”
宋子诀仍是浑浑噩噩的,压根儿没注意三个人说什么,悄悄趴在之恩耳边道:“不错吧,这个……我特别喜欢……最喜欢,最最喜欢……”
之恩回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没再说话。
宋梓墨眸光流转,在三人脸上一扫而过,似笑非笑的对宋子诀道:“天这么晚了,你让思影姑娘站湖边吹冷风作什么?还不赶紧陪姑娘回屋待着!”
这话看似说得随意,含意却颇为丰富:既说明了思影住在宋府,又暗示思影和宋子诀关系非一般亲密——思影岂有听不出来的。
宋子诀此刻糊涂得紧,压根无心听什么好歹,况且这话正合他心意,一时高兴还来不及,只连声附和说好,踉踉跄跄的要挣开之恩,想过去牵思影的手。
之恩睨他一眼,“自己都站不稳,还送人呢。”
思影紧盯着宋梓墨,“不劳大小姐操心,我自己会走。”
她目光冷冷的,像一把利剑刺过来。宋梓墨看得见她眼底的恼怒,淡漠的含笑不语。
…………—
宋子诀宿醉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还没起床,外头有小厮急急进来,说东宫传唤。
宋子诀头还有点晕,望一眼窗外白晃晃的日光,只得含糊应了一声,简单的梳洗打理了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匆匆的去了。
东宫正门上空高悬着巨大的黑色匾额,上书“东宫”二字,金光闪耀,气势磅礴。
宋子诀头也不抬,轻车熟路的信步往里走。
两扇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群峨冠博带的官员从殿中鱼贯而出。
宋子诀一个人逆着人潮而上。诸臣僚看见他,纷纷没有好脸色,擦肩而过时,有人甚至还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宋子诀莫名其妙,口中暗骂一句“有病”,径自入了文华殿去见之恩。
“怎么现在才来!”
“……”
一进门,之恩脸色便不太好。宋子诀想起方才离开那一众臣僚,心中念头一转,大致猜到一二,忙笑着劝他消消气,又赶紧问到底怎么回事。
之恩叹气,“你来晚一步,没看见刚才的阵势,一大堆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哭着喊着劝谏我‘亲贤臣,远小人’。”
宋子诀沉吟片刻,点头笑道:“这话固然没错,可问题是……谁是小人?”
“难不成他们会自己说自己么?”
“哎哟,这是什么话……”
宋子诀语气虽然调侃,心中却大不自在。他与东宫的关系,满朝皆知。原本是从小玩在一起的好朋友、好兄弟,年纪相仿,脾气也相投。随着一天天长大,尤其之恩渐渐开始辅政,如今又监国……这样的关系,看在他人眼里,自然而然的,便被赋予了“东宫一党”的意味。
有人是嫉妒,也有人……是真心看不惯。
连他父亲宋书洪也不止一次同他说过,跟东宫保持亲密关系,固然是必须的。然而要好归要好,终究君臣有别,平素相处不可太过随意,否则迟早授人以柄。
皇帝在朝时,东宫并不那么惹眼,且皇帝最不喜人说长道短,百官不敢妄议。而如今皇帝一走,尤其临行前还钦点了几个老臣,特别协守东宫、监护太子……如此,东宫的日子越发有些难过了。
大多数臣僚在大事上并无能耐,小题大做,倒是特别擅长。
皇帝刚走那几天,之恩还不习惯,一时起得稍晚些,一些老臣便涕泪纵横的在东宫门前长跪不起,又长篇累牍的上奏,毫不客气的谴责之恩“怎么这么懒”!之恩略一辩驳,那些老臣也不就事论事,只哭着喊着以死相逼,说什么宁死也不肯负了皇上重托……
东宫年少,举国皆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且不说各方牛鬼蛇神暗地打自己的小算盘;就连那些稍正派点的,见此情景也不免犹疑,只袖手站到一旁,远观东宫的好戏。
东宫不好,他宋子诀就是第一个被批判的。不少人背地里指指点点,说他成日游手好闲、评花问柳,甚至觉得就是他带坏了太子,说太子老和这种人混在一起,有辱东宫威仪。
甚至连最近到各部各院办事情,都老被人使绊。
宋子诀沉思了一会儿,对之恩道:“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情,修建京越驰道的银子用完了,前几天去户部要,杨尚书说:他没钱。”
京越驰道是之恩向皇帝提议修建的,乃是一条纵贯南北、专用于商贸的快速通道。按事先的设想,南方新鲜的蔬果可以由此直抵京城,而京城出产的玉雕、陶瓷等精致玩意儿,也可以第一时间运送至南方贩卖。
之恩本着最大的善意和积极在推动此事,他真心认为这是一件利民的好事,并打算在全国修建好几条这样的驰道,京越驰道是第一条。皇帝表示同意,也有心试试之恩的能耐,便将此事交由他亲自来办。
之恩生气道:“这些人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