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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觊觎美色之外,谁也不会真正在意她这个人。
思影忽然觉得,纪绅打宋子诀的主意,除了他与太子最亲厚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宋子诀这样心无定性的家伙,不管他同什么陌生女人出双入对,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根本不会起疑——连他的父母也一定这样认为。
只是……方才一圈走下来,竟没有看见太子。
思影心下狐疑,又不能细问。宋子诀一桌一桌的转下来,已有些身不由己,一只手还在推杯换盏不停,另一只手又举着骰子哗啦啦的摇……看得思影微微摇头,终于忍无可忍,兀自脱身走开。
宋子诀正忙得不亦乐乎,忽觉身旁一空,回头一见思影已走到湖边,惊得赶紧推了那帮狐朋狗友,跌跌撞撞的趋步跟了过来。
因着酒意,他胆儿也比平时大了,凑近了往她腰间一揽,俯首埋在她耳边低声问:
“不好玩么?”
思影心下不豫,本想狠狠甩开他,又恐他一个站不稳跌到湖里,少不得忍着轻轻挣扎开来,因见他摇摇晃晃的,还不得不顺手搀他一把,蹙眉道:
“你自己玩吧,不必管我。”
“……”宋子诀怔怔的望着思影,张了张口,本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脑中混混沌沌的,一时竟理不出个清楚的话头来……
他呆了一会儿,不觉有点沮丧,两个手指对摁着太阳穴,狠狠的揉了两下,强自清醒了几分,指向湖畔一座六角凉亭,勉强笑道:“那……梓墨和梓菱在那边下棋,你先过去坐坐,我再跟那帮家伙应付几轮,马上就来陪你。”
思影在宋家养腿伤的那段光景,宋子诀不在家时,常托自己的姐妹照顾她。宋家子嗣有点单薄,小辈的除了宋子诀这名独子,就只有胞姐宋梓墨和庶出的妹妹宋梓菱了。
思影话虽不多,但在那三个月里,与这两姐妹时常见面,也算是认识。
……
宋梓菱大老远瞧见了思影,欢天喜地的蹦了过来。
“思影!”
她迎着日光,一路小跑,一身鲜妍锦簇,珠翠摇晃叮铃作响,晃得思影眼睛都迷了。
“原来你也来了!”
宋梓菱笑靥如花,拖着思影的双手,兴奋的原地旋了两圈,又偏着头打量思影,口中不停道:“你穿水蓝色也好美,平时总看你穿得黑不溜秋的,乍一看还以为没换过衣服……”
宋梓菱漂亮、活泼,此刻春日艳阳下,一身的鲜妍华服,越发衬得她花朵一般娇艳。
思影没有接她的话,目光微微上移,抬首去看亭子里的宋梓墨。
第7章 锋芒
宋梓墨一脸严肃,正与一面白须长的清瘦男子对坐弈棋,右手捻着一枚黑子将放未放,两眼专心致志的紧盯着棋盘,连眉毛也不抬一下。
单论相貌,宋梓墨虽也清秀端庄,却不及妹妹梓菱。然而眉眼间总含着几分傲气,举手投足也格外自矜身份,与同父异母的妹妹梓菱截然不同。
仿佛在刻意强调,她与生俱来、惟有大户嫡出大小姐才有的、极盛的优越感。
思影无声无息的走了过去。
宋梓菱一脸兴奋的拖着思影,忙不迭的介绍——
与宋梓墨对弈之人名唤黄佐为,乃棋艺名家,海内鲜有对手,如今聘为宋府西宾,负责教授府里孩子棋弈……
思影一边听,一边低头细看两人下棋:宋梓墨布局十分快速,妙招不绝,风格稳健中带着凶猛杀气;而黄佐为以守代攻,又技高一筹,一般都能见招拆招,的确不负高手之名……然而离奇的是——冷不丁却跑出一两招昏棋来,令宋梓墨吃掉自己大片的白子,一来二去,竟被逼得十分窘迫。
半晌,一局终了,黄佐为败下阵来,摇头陪笑道:“大小姐天资聪颖,进步神速。相信假以时日,在下‘国手’之位,必要拱手相让给大小姐了。”
宋梓菱拍掌欢呼:“姐姐好厉害,都赢了先生好多次了!不像我,不但从来没有赢过,还每次都输得一塌糊涂!”
宋梓墨也不置可否,起身让梓菱,“该你了。”
一与宋梓菱对弈,黄佐为立刻似变了一个人一般,风格骤然转守为攻,落子既准又狠,步步紧逼,每一招都针锋相对到梓菱的弱点,毫不客气的打击,半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
宋梓菱自然很快就输了。
思影看得真切,不觉心中鄙夷。
本以为弈棋乃风雅之事,不想竟也是势利媚俗,下个棋也要看人下菜,拜高踩低,毫无君子之风。
宋梓菱浑然不觉,悻悻起身,唉声叹气的只道自己技不如人。
思影站到石凳前,对黄佐为道:“我同先生下一局。和二小姐一样,先生不必手下留情。”
黄佐为微微一愣,抬眸打量思影片刻,面不改色的笑道:“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在下几曾手下留情了?”
思影不与他辩,自行敛裙落座,水蓝色裙摆在脚边旋出一道弧花,冲黄佐为轻抬了下右手,表示让他先走。
黄佐为一动不动,嘴角含了一丝冷笑,“敢问姑娘名姓?”
思影冷冷道:“你毋须知道。”
黄佐为半眯了眼,片晌,口中方道了声“好”,眼睛仍定定盯着她,并不看棋盘,食指中指一并,从琉璃盒里信手拈来一枚白子,朝棋盘上重重一摁。
思影一开始并不露锋芒,步步中规中矩,似是平淡无奇;黄佐为只当她不过尔尔,一心赶尽杀绝,出手又快又狠又强硬,比刚才对弈梓菱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思影谋在大局,思路深远,并不执着于眼前一子半子的得失;黄佐为一旦祭出杀招,她即能随机应变,出奇制胜,反而迫得他相形见绌……
……
亭外日暮西垂,天色渐渐有些暗了。
湖畔花厅内的众人,无不钟爱夜间活动,非但一个没有离席,反而更是兴奋,又喝又闹越发玩得开,笑语喧哗不绝。
因天色黄昏,又隔了半个湖,戏台上的歌舞渐渐看不真切。一早醉得东倒西歪的宋子诀便将歌姬优伶们都唤了下来,入席陪众友人豪饮;自己更是左手一位名伶,右手一名花旦,左拥右抱的搂着两个美人在怀,互相喂饮,调笑取乐……
忽有小厮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众人“呵”了一声,纷纷支撑着站起来。宋子诀借着酒意,又仗与之恩格外亲厚,一个人懒懒瘫在椅子上不动,反举着酒杯拍桌大叫:“罚酒罚酒!罚他十杯!”
众人一面哄堂大笑,一面吵着让挪位置,很快在宋子诀身边腾出一个宽位来。
宋子诀命人取来十只最大的酒杯,整齐在桌上排成一排,挨个满满斟上酒。
之恩一身天青色锦袍,风尘仆仆的奔进来,步伐急匆匆的,牵着衣角在足边卷起一阵轻尘。
因误了时辰,他自己也有些抱歉,忙让众友人都坐下,勿要拘礼;又不住的向宋子诀道“临时有事绊住了,实在走不开”云云……
宋子诀乜斜着眼,目光迷离,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按着他坐下,捏起一只酒盏凑到他唇边,吃力的摇头摆手,“不解释,不解释……喝了这些酒,我今天……不跟你计较……”
之恩也不啰嗦,爽快的先一口气自罚了三杯,称要缓一缓。宋子诀却不依,怂恿着众人一齐来闹,定要他一气喝满十杯才罢。之恩拗不过,勉强又喝了两杯。宋子诀扯着嗓子又闹起来。之恩见他神色恍惚,连耳根子都红得发亮,一时哭笑不得,凑上去仔细打量了他一回,笑道:“今日大寿,怎么哭丧个脸?”
宋子诀已醉得有些不成样子,一听这话,越发用力将两边嘴角牵到最大,挤出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抖抖搐搐的举起右手,用食指戳着自己的鼻尖。
“哭丧个脸?你是在说我?”
之恩往他肩头重重的掴了两下,肯定的点了点头。
“哈哈……你胡说……我……一直……都在笑……”宋子诀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辩解几句,兀自低头灌了几杯闷酒,仿佛心思被看穿一般,越发借酒装疯,真的就哭丧了一张脸,伏在怀中美人肩头不停的抹眼睛擦鼻子。
之恩很少见他喝得这般失态,忙命人去拿醒酒汤,回头来又往他脸上啪啪抽打几下,逼他清醒点,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宋子诀带着哭腔道:“不开心。”
“……怎么不开心?”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之恩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连宋子诀身边的美人也听得直乐,掩口咯咯的笑个不住。
“活该!你也有今天。”之恩骂了一声,一寻思又觉得好奇,忍住笑又问:“到底什么样的姑娘,居然没能着你的道?”
宋子诀趴在桌上,额头硌着桌面,一张脸贴着桌子滚来滚去,口中嘟嘟囔囔的念叨:“很美……很美……”
“……还有呢?”
“……很漂亮……很漂亮……”
“……”
“真的很美……”
之恩忍无可忍,一手端过佣人刚送来的醒酒汤,一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桌上拔起来。
“行了别想了,喝酒喝酒……”
宋子诀醉眼惺忪的抬起头,瞧见之恩手里满满的一碗液体,以为真的是酒,便夺过来一饮而尽,放下碗抹了一把嘴角,继续缠着之恩说话……
“我跟你说,你肯定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姑娘……”
之恩忙点头,“肯定的,我哪有你见多识广。”
“可她不喜欢我啊!”
“哎哟,会喜欢的,会喜欢的……”
“好受伤……”
“喂!你怎么说倒就倒啊!”
宋子诀还在啰啰嗦嗦的说话,忽地两眼一翻,一头栽到地上不省人事。之恩吓了一大跳,忙问周围的人他到底喝了多少,众人七嘴八舌一说,之恩扶额只道“完了,肯定不济”,赶紧叫人将他抬进屋去好生照料。
上来几个小厮七手八脚的将他架起来,刚走出花厅,宋子诀忽又回了些神志,见自己被拖离酒席,一时又烦躁起来,死命挣扎着不肯离开。
众小厮拿他没辙,只得又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