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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恩仍觉得自责,“不管怎么说,我以后再不会带你上朝堂……”
“不!”思影立刻纠正他,“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存在,倘若还躲在暗处,反倒显得心虚气短,让人起疑。横竖招人非议,倒不如光明磊落的站到殿下身边,名正言顺的为殿下排忧解难。”
之恩无奈的按了按额角。
“你讲起道理来总是一套一套的。”
“有道理,才讲得出道理。”
“……就听你的吧,”他笑道,“都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捋了一下大纲,这文后面还挺长,嗯……路漫漫~~~加油!
第30章 质问
次日,之恩便召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主要官员,讨论公开审理杨志远一案。
三法司对于此案本就各持己见,少不了又是一通争执。然而这一次之恩态度异常坚决,力排众议,又催着让一旁的思影起草诏令,迅速盖了印玺签发下去。
朝堂诸人面面相觑。
沈临渊斜眼睨着思影在案前熟练的运腕走笔,不动声色的踱到之恩身侧,低声道:“殿下,让这姑娘起草诏令,怕是不妥……”
之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思影是正经东宫主簿,起草文书理所应当,如何不妥?”
沈临渊眉心一紧,目光愈发沉郁下来,不再多说。
散朝之后,各怀心事的官员陆陆续续的散了。之恩本打算和思影一起走,然而一转头,却见宋子诀磨磨蹭蹭的在殿上打转,似还有未了的事。
思影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遂跟之恩说了一声,先行离开。
……
宋子诀眼睁睁的看着思影走出大殿,目中带了几分痛心疾首的意味。
之恩问:“你还有什么事么?”
这原是一句就事论事的寻常问话,并无其他的意思。而且,之恩的口气也很平和,没有半点阴阳怪气的腔调。
可是宋子诀听起来却很刺耳。
他认为之恩是在说:“你怎么还不走”、“你还不赶紧走”、“你待在这里很碍眼”等等……
总之就是不想看到他,对他下逐客令。
这样的心态令他感到恼怒。
他对思影的念想,并没有因为她的远离而有丝毫的磨灭;相反,越来越浓,愈演愈烈,他夜以继日、无时无刻的思念她……根本不能自拔。
他一看到思影,就失了方寸、失了从容,没有办法平静,没有办法理智,甚至没有办法维持正常的心态!
刚才思影站在案前低头疾书,多少官员在明里暗里打量她。他略略观察了一下,那些各异的眼光——有质疑的、敌视的、阴鸷的,冷漠的……总之,基本上都不怀好意。
他看得心都揪起来了。
他想,倘若思影是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小心翼翼的,把她藏到安全的地方,细细的呵护;不让她经受半点风吹雨打,更不会把她放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险恶之地,让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处风口浪尖……
他真的不明白,之恩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才在大殿上,两个人就一直眉来眼去的交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点点细微的肢体语言,对方立刻颔首,心领神会。若非亲眼所见,他真是不敢相信,短短两三月,这俩人……竟然默契到这种地步!
他心里五味陈杂,又酸又妒、又恼又憎,无法形容的挫败。本来,他尚且心存一丝幻想,思影或许会觉得宫中拘束沉闷,或许还会回头……可是如今看来,她哪里还会回头,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
宋子诀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直视之恩,劈头就一句质问:
“你为何要让思影抛头露面!?”
之恩眉头皱了皱,还是好言解释:“是她自己的意思。”
“她的意思?”宋子诀连连冷笑,脸色一沉到底,“我让你保护她!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么!”
之恩看他一副攥着拳头暴跳如雷的样子,忍了忍,“我尊重她的意见,也相信她。”
“你这是把她放在火上烤!”他冲口骂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
饶是之恩一贯性子好,此刻也气得不轻。
但他不想跟宋子诀吵架,转头朝外唤:“琴酒!”
琴酒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之恩背对着他,道:“请出去。”
他并没有说把谁请出去,连比划一下都没有。琴酒微有困惑,举目环视一圈,发现大殿里除了之恩就只有宋子诀。
琴酒迟疑了一下,走到宋子诀身旁,比了个手势——
“宋公子,请。”
宋子诀还没反应过来,一回头见高大彪悍的琴酒立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微微一愣。
宋子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稍事平复心情,整理了一下思路,对之恩道:“我还有事。”
之恩有点生气,也不回头看他,只道:“说。”
琴酒看了两人一会儿,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嗤之以鼻的表情,徐徐退到门边。
宋子诀道:“我外祖希望你跟我姐见个面,让我跟你说一声。”
沈临渊想安排宋梓墨和之恩见面的事情,已经说了好些日子了。宋子诀一直开不了口,沈临渊每每催促,他只道之恩近日困于政事,无瑕顾及其他。沈临渊也知最近多事之秋,当以大局为重,遂只得暂时搁置,倒也没有一直相逼。
宋子诀很清楚,之恩跟他姐完全不来电。他打心眼儿里,本也一点儿不想掺和这种自讨没趣的事,只想着一拖到底,不了了之,最好。
但此时此刻,他就是要以此来膈应一下之恩;更重要的,他想看看他的反应。
之恩一下子就激动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姐见面!!”
宋子诀回忆了一下,把沈临渊上次对他说过的话背了出来:“我外祖说:御驾东巡离宫前,皇后见过我姐一次,说她端庄懂事,特别满意。还说你们两个人也都不小了,打算明年初你爹娘一回来,就把你们俩的婚事推动起来。”
末了他淡淡的强调一句:“是我外祖说的,我只是转达。”
宋子诀恢复正常的时候,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口齿也无比的伶俐。
果然,之恩简直七窍生烟,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你……你们……你外祖……凭什么干涉我的私事!!!”
宋子诀无辜摊手,“你去问他啊。”
之恩焦躁的在殿中踱了几圈,忽地停下来。
“我就告诉你,你去转告沈大人。”
宋子诀目光凛了凛,神色复杂的盯着他。
“我不会去的。他沈大人也好,甚至……就算把我父母搬出来,也是一样。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绝对不会草率,更不会稀里糊涂任人摆布——”
他顿了一顿,口气前所未有的决然——
“我只会娶自己喜欢的女子。”
宋子诀一时愣住。
之恩一口气说完这番话,自己也有些恍惚……
这一席话,他说得铿锵而坚决,然而到最后一句话时,却觉得心头忽然柔软,似有千丝万缕的牵绊,纠缠勾绞,不得分离……
心头又酸又胀,他归心似箭。
之恩转身拂袖,不再回头。
“走了,你自便。”
………………
三法司会审的案子历年来也有不少,只是将案件审理的过程向民众全程公开,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消息很快传出,京城百姓一听说要当众审杨志远,不由得拍手称快,纷纷奔走相告。至审案当日,全城早已传得无人不晓,天还没亮,闻讯而来的群众早将白虎门外塞了个水泄不通。
思影远远的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密密攒动的人头,对之恩道:“这就是民心。”
之恩望着她笑了笑,深深点头。
“你为什么不让我离近点看?”之恩问道。
“不希望殿下以东宫之名干预审判。”
“呵,万一他们乱判,我还不能说话了?”
“众目睽睽,谁敢乱判。况且,东宫乃是为政者,为政者不应干预司法。”
“好吧……”
此刻,门楼两侧重檐攒尖顶阙亭钟鼓齐鸣,杨志远被两个衙役一左一右的押解着,带了镣铐步行入场受审。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法司官员早已在白虎门下布设的法堂前正襟危坐;而台下乌压压的人群、鼎沸的呼吼声,却像是参加一场疯狂的盛筵……与法堂的庄严肃穆,形成鲜明刺目的对比。
思影心绪起伏,一时不能平静。
在她眼里,杨志远卖佛花这等事,根本就是一个一眼就能看穿的、拙劣又荒唐的骗局。却不想,京中百姓竟会趋之若鹜,令杨志远轻易的中饱私囊。
最开始,她一双眼只盯着杨志远一人,只觉得民众蒙昧无知,实在可悲;尔后细细一想,这个中多少利益牵连,表里为奸、沆瀣一气,远远不是揪出一个杨志远就能雨过天晴。
千百年来,权力一直都和财富捆绑。官府,本该是造福于民的公共机构,却给那帮寄身其中的官员生生的将公共权力变为私人资源,既能靠着一纸法令,明目张胆的横征暴敛;更可凭借无形的权势官威,随心所欲的勾结朋党,通同作恶,大发横财……
杨志远固然罪不容赦,可是助纣为虐的相国寺,还有宣扬祥瑞、炒作花价的那些家伙,就该置身事外么?
终于走到这一步,她却忽然觉得,杨志远一个人,其实何足挂齿?她想做的、需要做的,似乎还应该更多、更深刻……
思影的手指轻轻擦过粗粝冰冷的城墙垛台,那四棱方正的砖石一块一块紧凑相连;她微微施力,坚实而厚重的感觉便清晰的透过手指传来,愈发令人感受到其中深深蕴积的——固若金汤、又森严戒备的力量。
城楼上偶然刮起了一阵风。初夏的时节,北方清晨的风,固然不似寒冬那般冰彻砭骨,却仍不失冷锐、凌厉,像尖利的锋刃,冷不丁的让人醍醐灌顶……
思影遽然从自己虚妄的幻想中回过神来,自嘲一般摇了摇头。
刚才……是魔怔了吧。
她第一次登上这样宏伟的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