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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常情,别生气。”
思影微微蹙眉,身子朝后避了几分,伸手接下茶盏。
这家白魁客栈也是纪绅替她打点的。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带,迎来送往的皆是达官商贾,思影住的更是当中最好的上房,一套共三间房,不但闹中取静,环境也极是清幽雅致。
在寸土尺金的京城,这样的客房,价格自是令人咂舌,若是长住下去,花费必然是天价。
纪绅既肯花钱,自是不会作得小气,他大大方方的告诉思影,想住多久都可以。
但是他知道,思影必然住不了很久。
她的心气,岂是这三两间房可以束缚得住的。
纪绅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顺手拖过来一把椅子,陪坐在她身旁。
“奔波了一天,可是劳累了,要不要……帮你捏捏腿?”
他故意油嘴滑舌的乱扯,故意顾而言他,看着思影的眉心越纠越深,他反而觉得快活、快活得似马上就要如愿以偿一般。
她一定会先开口,而且,很快就要开口了。
“纪大人,”果然,思影揉了揉额角,疲惫道:“可有什么好建议?”
纪绅笑了。
“我倒是有些拙见,虽然不见得好,但是……应该会有用。”
思影终于睁眼看他,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不管当年是何人构陷,最终给你家定罪者——却是皇上。”纪绅慢条斯理道,“你如今想要伸冤,便是要皇上承认自己错了,你觉得……有几分可能?”
思影目光变得深重起来,咬着唇沉吟不语。
纪绅懒懒的继续说着:“不过,孟姑娘也不要太过沮丧,只要有心,总会想到办法的……”
思影听不得弯弯绕绕的兜圈子,皱眉打断他:“纪大人有话直说。”
纪绅顿住了口,目光里带了几分玩味,饶有兴致的坐直了身子,挑着眉头凝视她。
思影本不惯涂脂抹粉,只因今日要拜访旧友,故才薄施粉黛。然而接连奔波这一整日,不但一脸妆容融了大半,甚至连额前鬓边的青丝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了。
残妆,乱发,再加上此刻歪歪斜斜靠在椅背上的慵懒姿态……
当真是尤物,足以教人情生欲动。
纪绅深吸一口气,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清茶一饮而尽。忽地大笑起来。
“好,好!有话直说,爽快!我就喜欢——孟姑娘这样的。”
他故意把好好的话说得暧昧,眼神再缠绵缱绻些,无声无息的伸过手去,指腹粗硬的肉茧轻轻抵上她的下颌……
虽然注定是吃不到了,但撩几下,解解馋,倒也是无妨的。
第2章 雪光
虽然只是轻轻的蹭过一下,然而不出意料的,手感极好,凉凉润润的,细滑、柔嫩,如触凝脂……然而下一刻,五指间冷风擦过,“啪”的一声,几根手指顿时重重的挨了一下。
思影动作快且强硬,猛的一掌抽打过去,半点情面也不留。
饶是纪绅武人出身,也闪避不及,被思影一巴掌甩在指骨上,中指被狠狠的蹩了一下,一时疼痛难忍,口里接连“嘶”了好几声。
……不愧是将门之女,冷静沉稳,却又性情劲烈。
虽然有点难搞,但……这样也好,这样的,才够特别。
他喜欢。
纪绅缩回手来,一边逐个抚揉泛红的指关节,一边偷偷的拿眼角觑思影——
她仍原姿势倚靠在椅背上,然而微微闭目,眉心紧蹙,带着深深的不豫之色。
纪绅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
他见思影无甚反应,又故意摆出生气的样子,“怎么说纪某也帮姑娘妥当安葬了母亲,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涌泉相报……这会儿,难道就碰一下都使不得?”
思影冷冷的睁眸看他,“一事归一事。”
“呵,”纪绅笑了,“好个忘恩负义的丫头,既是一事归一事,那你的事又关我什么事?”
他话虽责怪,却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懒懒的说着,慢条斯理的,似有用不完的耐心。
其实纪绅远非是好性子的人。相反,他脾气火爆,性情也十分凶狠,然而对待思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为了他的大计,这几年,他物色了许多美貌女子,大多庸脂俗粉,愚钝不堪;偶有些小聪明的,又上不得高台盘。
如果没有最好的,他宁愿不要。
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既要有能成大事的胸襟,又要有足以迷惑人心的美貌。
只是这样的女子,千百年来,也不过才出那么两三个而已……
一次私宴上,极偶然的,他听同僚谈起陈年旧案,方才知道思影的存在。
他立时就在想,一个如此身世的女子,应该很容易被煽动。若能弄来京城,好生□□打扮,未来为他所驱使,理当不是什么难事。
但那时他还没有见过她,并不知她容貌心性。虽然心下琢磨,实则也没抱多大希望,只由着念头一闪而过。后来又各种政事繁芜,拖拖拉拉的,一耽搁,便过去了大半年。
直到后来一次因公出巡,他路过凉州,到底放不下这桩念头,决定还是拐道过去,随便看一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彼时她母亲新丧,真正变成了孤女。她虽然哀痛,却并未手足无措、哭天抢地,只打起精神守丧尽礼,料理后事,有条不紊。
豆蔻华年,桃花玉面……他在惊艳之余,更看到了她一双漆黑眸中,深不见底的倨傲和倔强,和远远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沉稳。
惊鸿一瞥过后,他终于确定,在最好的时机里,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
思影心中腻烦……
最开始,她对纪绅的印象,也不外乎粗野、鲁莽之类,与一般武夫无二;后来才慢慢发现——他只是披着有勇无谋的外皮而已,内里心思……竟是蜿蜒慎密的。
他对她有所求。
他明明白白的对他讲出过这句话。
虽还不知那是什么,但她也能猜到,那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纪绅让她随他进京,她甚至都没怎么考虑,只觉得机会难得,便一口答应了。一则想让母亲落叶归根,二则……有些事情,非进京不能成。
况且,就算没有纪绅,她终有一日,也会自己来。
“纪大人……”
她还有些事情想问,刚一转向纪绅,他顿时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轮廓分明的五官近在咫尺,几乎碰到她的鼻尖。
思影本能要举手推他。然而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他长了记性,倒也有所防备,思影手臂微微一动,他便立刻警觉,敏捷的抽身避开。
有时候,纪绅甚至都觉得,思影激发出了他深埋在骨子里、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受虐倾向……
他纪绅堂堂鸾卫都督,又正值而立之年,明明还是血热气盛的。
“话说,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故意语气暧昧的说“我们”,依然见缝插针的占她便宜。
思影知他惯于言语调戏,并不敢动真。她不屑计较这等琐碎的唇舌小事,只作不闻,一本正经的提醒他:她还等着听他的建议。
纪绅袖手旁观了一整天的好戏,当然有话要说。
他轻咳两声,拖着凳子往思影的方向挪了几分。
“你知道,皇上东巡离宫,刚刚才走,如今朝中所有的事情都由太子做主。”
他一边说着,一边比出一根手指,在离她眼睛不到一寸的距离晃了几下,“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是你绝好的机会,你若错失……那么,你家的事情,就只能等到皇上千秋以后了。”
思影沉吟着,微微点了点头。
“我该怎么做?”
纪绅道:“我托人在东宫寻了个空缺,你去了之后,找机会接近太子,想办法让他对你言听计从……”
思影隐隐猜到他的意思,纤巧的眉心不由得曲成一团。
她打断他:“太子为什么要对我言听计从?”
“……”
纪绅收起轻浮调笑之色,面上露了几丝不耐烦,“你不会真不懂,你是在装不懂。”
思影冷冷道:“你要我以色示人。”
“对,”话已至此,纪绅再懒得粉饰,两手一摊,坦然道:“说白了,就是这样。”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会就学!”纪绅眸光一敛,眼中骤寒,“我找人教你、配合你、帮助你、保护你,你全无后顾之忧,怕什么?”
他复又笑得猥琐,“再说了,除了这一副身子骨,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能够让人为你赴汤蹈火的东西?”
思影冷冷的盯视他,一双漆黑的眸子越发幽幽凉凉的,深邃不见底。
纵然是纪绅高大魁梧,此刻平坐对峙,思影也丝毫没有输了气势。
她紧盯着他,“纪大人如此费尽心机的安排此事,必能从中得到天大的好处吧。”
纪绅不回答,沉着脸站起来,扭头踱步至窗前,伸手推开窗户——外头一片茫茫雪景,白光刺目。
他面向窗外站了一会儿,忽然,猛地转过身来,几大步逼近思影。
思影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的看着他闪电般伸出手,几根手指如铁钳一般扣住她的下颌,一寸一寸的抬高,逼迫着她不得不仰起头来。
“我喜欢你的聪明。可你的聪明,有时候,真的很多余。”
这样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息近在咫尺,逼得人几乎要窒息。思影用尽全身力气去扳他的手,然而……又怎么扳得动?
他到底是一名孔武有力的赳赳武人,一时恼了,也是会使用暴力的。
思影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眉间积聚的愠色……和眼中幽冷的凶光。
他偏了偏脑袋,在她耳畔俯低,嘴唇几乎要贴到她的耳廓——
“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叫宋子诀,是大理寺卿宋书洪的儿子,从小作为太子伴读,跟太子一起长大,如今是东宫的第一红人。此人自诩行侠仗义,你若能得他相助,也算是个办法……”
思影艰难的扭过脖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