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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局名:顺炮横车攻直车不食弃马局
“炮二平五”,“马二进三”,易天行口中念念有词,摆着架式。若对方按常理应炮八平五,马八进七,或是之类应法,便是顺了那个名字挺长的古局路数。不料对方这女子不为所动,过宫炮架着,连环马跳着,竟似一小农般毫无进取心地、自顾自地经营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易天行微微皱眉,心想这样试探,总不是个了局。
象棋还在试探,二人的围棋却已经在边角上厮杀起来,可惜易天行毕竟不是老手,这围棋实在是易学难精,有些深奥。不多时,便在边角处的反提吃了大亏,一个提三还一,一个提五还一,生生亏空了不少。心情激荡之下,竟连最简单的一处打劫也没照顾到,空空让了几手,损失惨重。
他不由哀叹着拍了拍额头。
秦梓长长的睫毛微动,抿着薄薄的唇,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提着子,让人瞧不清她究竟是喜或是激动。
易天行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女生的好奇,对于坪上胜负倒不是很在意。他从兰草编的棋子罐中取出一枚哑然意隽的白色棋子,放在自己食指与中间间轻轻摩挲着,眼光却有些无礼地投射到秦梓略显苍白的美丽面庞上。
……
……
围棋下到了中盘,秦梓第一百五十六手轻轻落在了H9上,紧紧贴住了易天行那颗可怜无比、黯淡无光的白子。
易天行微微一笑,身子向后仰着叹了口气。虽然他棋艺不精,但看此局面也知道大势已去,故作洒脱投子认负。
而象棋此时也至残局。
易天行黑棋双炮马双卒对秦梓双炮马士象全。
这棋如何看着也是和棋面居多,秦梓随意在楚汉线上往上运炮顶着马脚,抬起脸颊,第一次说话了:“和?”
整整一盘围棋未曾多加思索的易天行,此时却支起下颌,开始长考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不和。”易天行摇摇头道:“和了我就输了,虽然不知道妹妹你为何事而来,但我这人就是好胜,纵要怜香惜玉也得站在胜利者的立场上。”
秦梓却仍然是面无表情,微微低着头。
易天行微微一笑,朗声道:“若我赢了这盘,你给我个彩头如何?”
秦梓终于抬起脸来,她清澈的双眼神光四溢,寒意夺人,淡淡道:“也好。”
易天行将一双平凡无奇的手搁上棋盘。
“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秦梓微一凝神,轻轻拂起自己鬓角青丝,缓缓道:“我自己的事情,便答应你。不过若你赢不了,我要向你讨件东西。”
易天行的手指轻轻摩裟着自己的下颌,闭目半晌后道:“若是我的东西,我自然答允。”
秦梓听他鹦鹉学舌,不由摇摇头,冷冷道:“在你身上,自然就是你的。”
易天行出了会儿神,忽然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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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6退5!
一直在旁边安静观战的众人,终于忍不住轻轻惊叹了一声。在这种均势的局面下,易天行的黑棋主动退炮,完全像是一步闲手。当然,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看出来,这着退炮筹划极其巧妙,正是胜局的要着。
秦梓眉尖微蹙,帅四平五。
易天行马4进6 3,秦梓应了步炮六平五,他也不加思索,迳直回了步马6进5 4。
……
……
接下来,二人在棋盘的楚河汉界上运子如飞,红方后炮再进,眼看将解眼前之虞,不料易天行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老将五平六,横生生地露出这块肥肉给了对方。
秦梓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
她忽而想到和易天行的那个赌约,眉头一皱,便开始在棋盘上寻找兑子的机会,毕竟若将大子尽数全弃,局面由繁而简,想易天行的黑棋也再不能玩出什么花招。
易天行却似乎神游盘外,面对对方明明白白的意思也不稍加抵抗,很轻易地便送了枚马与红子兑掉。
便是这一兑,却让场上局面焕然一变。
秦梓微微一惊,似乎看出后面的路数。
而旁观的众人却还是一头雾水。
易天行微笑道:“你我一胜一负,也算平手。”
秦梓淡淡道:“下完再说。”
易天行见她倔犟,也不多话,默然运着自己的黑棋,不过数步,原本纷繁一片的棋盘上,却骤现一道杀伐之气直冲红方帅营。
黑棋前炮平四,红棋移帅。
黑棋前炮炮五进五。
红棋再无退路。
正是象棋中最最可怜的困毙。
旁观诸人直到红棋已败,方才明了此中妙趣,不由哄地一声喝起彩来,只是看在秦梓身为输家又是美女的份上,喝彩声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秦梓一直低着头,此时方缓缓将那美丽不可夺视的脸颊抬起来,若静泉秋石般的双瞳静静看着易天行,然后起身对着身边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便转身离开。
易天行皱眉看着她。他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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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比赛,易天行的收获是:一张大红奖状和寝室同仁额外赞助的十张鸡腿票,走在路上男学生们投来艳羡的目光和女学生们不屑的神情。
他不知道这些女孩子们为什么会不屑。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对着中文系第一才女秦梓没有怜香惜玉?还是说自己赌鬼的潜质实在是太强,以至于女孩子们都有些本能的反感?
他将这椿事写到了给邹蕾蕾的信中,在信上哀叹连连妄图搏取同情,不料蕾蕾回信时,一如既往的明月清风。于是他在第二封信里写上关于秦梓的种种事情,状作随意走笔,实则刻意露出些并不存在的甜蜜来,不过是想让蕾蕾同学酸上一酸,不料蕾蕾的回信让他慌了神。那封信里一句私言密语都无,竟是一篇荀子的劝学篇,想来那个短发女生是真生气了。
易天行向来是个有色心无色胆的精神层面色狼,那日与秦梓见面后,虽然也被那种清雅风姿所吸引,但绝没有动过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更何况他非常清楚,这个叫秦梓的才女绝不简单,看模样神情,与上三天中的吉祥天一定关联匪浅。一番考虑后,为安全起见,他恶狠狠地命令那小朱雀晚上不准回旧六舍外的大树,暂时中断了与小家伙的联系,等着这件事情结束后再说。
似乎为了证明他的这种判断,在以后的校园生活中,他发现一向深入简出的秦梓,似乎成了自己在校园中的某一种倒影,一种时刻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当易天行在一教楼前荷花池旁读着蕾蕾写来的信时,秦梓正从他的身后远远地穿过三教。当易天行在操场上当守门员施展八臂金刚功夫时,秦梓偶尔会推着自行车,远远地走过。或许某个无聊的夜晚,易天行扒在旧六舍二四七室破烂窗台往外望去时,隔着数公里远,秦梓正在省城大学东区那架古铜大钟前望着某一个方向。
若在一般人看来,他二人的生活实在是没有什么交集。
在寻常人的眼中,这种相隔数百米的“擦肩而过”甚至连薄缘都算不上,
但他们两个人不同,都是修行中人——荷花池旁的远远注视,操场边的目光一触,还有那个夜晚里,两个修行道上的天才,相隔数公里的遥遥对望——修行中人六识敏锐,这些在寻常人眼中毫无牵连的场景,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却是清晰无比。
他知道她在看他,她知道他知道她在看他。
就是如此。
终于有一日,这种遥遥互望的日子结束了。
那一日天高云淡,秋风送爽,落叶渐至,肃杀之意微作。
秦梓推着自行车来到正在啃鸡腿的易天行面前,轻声说了句:“你的象棋下的不错。”
易天行知道她肯定有什么话要说,所谓下棋事,只是借口罢了,但还是微笑应道:“不是我下的好,只是记性不错罢了,那局我套的是1984年全国个人赛江苏徐天红和一个河南棋手的谱子。”
秦梓哦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在离开的前一刻,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纸条。
易天行在纸条上扫了一眼,便放进了自己的钱夹里面。翻开钱夹时,邹蕾蕾同学那张纯净可爱的面容又随着那根嚣张无比的食指,一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忍不住偷偷一笑,在心里嘀咕着,真是个凶女人啊。
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点。
七眼桥下,府北河旁。
易天行一个人来到了七眼桥下。
此时微风从河面拂来,荡的河畔弱柳轻摆。
易天行此刻心神一片清明。他知道秦梓肯定来头不简单,但自己拿定了水来土淹的主意,也就不怎么害怕了。明知道吉祥天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那么早些显身在自己面前,或许还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再每日里疑神疑鬼。
他在河边等了会儿,终于看到了那个骑自行车的少女。
“你好,有什么事情吗?”易天行欣赏着少女的美丽。
秦梓淡淡道:“有些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易天行隐隐有些紧张:“什么事?”
“就是赌约上说的事情。”
易天行吐了口闷气,抱着膝盖坐在河边的椅子上,看着秦梓说道:“那天是你输了,似乎应该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才对。”
“什么事?你先说吧。”秦梓似乎永远都是那种淡淡然然的神情,这一点却让易天行瞧着有些无名火起。
他略有些无奈说道:“不要再来烦我了好吗?我都不明白,你们不是半仙吗?和我一穷小子折腾个什么劲儿。”
秦梓推着自行车站在他的身前,也不回头,迳直看着河面上偶尔展现在湍流中的白石,静静道:“你在说些什么?”
易天行咧嘴一笑,把皮鞋脱了,让自己憋屈了一天的臭脚丫在椅子上被清风侍候着:“我虽然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但也能看出来,你是有境界的人,只是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而已,最近这些天时常在学校里看见你的影子,感觉有些怪异。”
秦梓回头,看见他的不雅坐姿,略皱了皱眉,道:“你也是修行人,为什么要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