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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嘉宁为这突然的话感到奇怪。
福山解释,“当初……当初年幼时,六皇兄是我们一干兄妹中最重情的,谁若受了欺负,不管是哪个,他都要替人打抱不平。”
说着,福山笑起来,“二皇兄比他还要年长,那时候差点被马儿撞,还是六皇兄去帮的忙呢。”
嘉宁想了下,意识到她指的二皇兄是当今陛下。
没想到以赵王和陛下如今的关系,兄弟两竟还有那样和睦的曾经。
她也含着糖,慢慢道:“没有,我一直觉得王爷很好。”
“王爷没有凶过我,也很细心体贴。”嘉宁数着赵王优点,“话很少,但是都会应我,也没有很冷漠呀。”
听嘉宁轻软的声音这般述说,福山再度微笑,“这样啊,真好。”
她由衷地为二人感到开心,“真好,六皇兄能娶到皇嫂这样的夫人。”
福山道:“皇嫂可以再和我多说些吗?我许久未出宫了,也很有些日子没再和皇兄说过话了。”
“好啊。”嘉宁没什么可不应的,再度慢慢说道起来。
她们二人在葡萄架下絮絮私语时,尤娉婷正在宴会中穿梭寻人,心怦怦地跳,十分紧张。
她托一位搭上关系的贵女带自己入了这场宴会“见世面”,但转头在进入宴会后就偷偷一人去寻了太子。
被她寻到的太子却不是那么耐心,瓮声瓮气,“你说的,确保为真?赵王当真会……?”
尤娉婷缓缓点头,目光确定无比。
虽然许多事情有所变化,但她兜兜转转中也发现了,一些既定的事依然会按照前世的轨迹运转。
譬如为福山长公主选婿的这场宴会,经过那场刺杀本不应该会有,但它还是发生了,这就让尤娉婷笃定了自己的一些猜测,为此激动不已。
她当真是占了不少先机的。
“殿下放心,我哪有那个胆子诓骗你。”
太子狐疑看她,虽然他是不大相信会有什么事让那位可怕的皇叔怒而失态,但想想就试这么一次也没什么,万一就被他抓住皇叔的小辫子呢?
想到可以抓住对自己一直严厉到变态的赵王的把柄,太子还有点小激动。
尤娉婷小心瞄去,自然不敢对太子说出前世了解的真相。
赵王为何会在福山长公主的选婿宴上怒而失态?自然是因为……福山长公主在这场宴会中遭遇意外不幸身亡,死状凄惨,赵王闻讯赶去,一怒之下直接拔剑斩杀了好几位世家子弟。
虽然,尤娉婷也不知为何赵王会杀那几位,但她并不关心,反正赵王在她心中已然是暴虐的代名词。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
第35章
嘉宁话语不多; 仍比福山健谈。
二人窃窃私语中,让福山想起年幼时无忧无虑的时光,亲朋俱在,友邻和睦。
她戴罪而生,能有这样的恩赐已然不易; 所以不会轻易对生活不满。
福山清楚记得; 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在廊下慢走,偶遇步伐匆匆的六皇兄。六皇兄是最不好亲近的兄长; 福山出身低微,却曾经领略过他实则柔软的心灵; 并不惧他。
六皇兄缓下脚步; 对她道,宫中不太平; 她母妃已逝,若有意提前出宫生活,他可为她打点。
福山心中感激; 拒绝了他,道贵妃待她如亲女; 她得侍奉膝下。
六皇兄拧起剑眉定定看了她半晌,走了。
那个时候; 六皇兄是否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有意提醒她?
如今几位姊妹只有她仍留在京城,兄弟间也都四散封地; 唯有二皇兄为皇,六皇兄被禁锢在了京中。
这些,福山其实都知道。
她弯唇,轻轻道:“六嫂和皇兄,很般配,是天作之合。”
嘉宁唔一声,勉勉强强应下这句夸赞,在她这儿没有什么天作之合的说法。娘曾说过,夫妇间不会天生合契,总要互相迁就。
能有这样和睦的生活,自然是她迁就了王爷很多。
意识到嘉宁的想法,福山愕然片刻,扑哧笑,“我真喜爱六嫂这性子。”
世间不易,多的是为他人考虑的人,能这样钟爱自己,也是种特别。
福山肤白体柔,浅笑时面带红晕,格外娇羞动人。她不如嘉宁貌美,但自有小女儿风情,这是眉眼间仍带懵懂的嘉宁所比不上的。
众所周知,这位长公主性情内敛极易害羞,不好接近,哪知一转眼,与赵王妃坐在这儿笑谈。
“长公主殿下,王妃娘娘,您二位竟在这儿躲着,可叫我们好找。”贵女笑着往二人走来,“郡主都要生气,说殿下不厚道,让她一人在那儿忙碌。”
“是我之过。”福山起身,“六嫂稍候,我去与长宁说几句话就回。”
对她摆手,嘉宁懒懒在原地不愿动弹,几位贵女对视一眼,心思微动。
她们都与何家、马家亲近,知道皇后其实不喜赵王妃。
“宴会热闹,王妃怎一人在此独坐?”从旁坐下,一人道,“王妃今夜光彩动人,好些姐妹都欣羡不已,想向您讨教一番。”
掩唇娇滴滴一笑,“都说赵王殿下冷漠不苟言笑,却在娘娘这儿破例,想来便是因此。”
包子小娥再不懂心机,也知这是指她们姑娘以色侍人,怒瞪几人,然对她们不痛不痒。
嘉宁一点头,承认了她们“夸奖”,“谢谢,有眼光的人都会为我破例。”
好不要脸!几人暗自想,这是遇到了高手。
“不知娘娘素日是如何妆扮、如何养肤呢?”那人欣羡,“在家中,母亲也只教过我们持家之道,其余的再不许钻研,当真比不上娘娘了。”
“不好教。”嘉宁诚实以对。
“为何?”
“天生丽质。”
说罢,嘉宁举杯喝了口葡萄汁,汁液暗红,肤色却是夜色中也晃眼的细白,令身为女子的那几人都一时看呆。
回过神,她们干笑,“王妃真风趣,可不能藏私啊。”
故作亲昵地去扶手臂,这人提力,嗯?纹丝不动???
她不信邪地试图起身,却发现身边人有如磐石,根本不带转移的啊。
莫非那日宫宴,骁族人当真不是在放水么?她心中极快转过这个猜测,不敢相信,女子怎会有那样大的力气呢?
她暗暗使力小会儿,嘉宁着实看不下去了,干脆身体放松,叫她啊得惊叫一声,自动摔了下去,带倒两人。
葡萄架下便有池水,三人零散摔落在旁,裙摆浸湿,染了污泥,好生狼狈。
嘉宁看她们,平静的目光几乎要让几人道不出谴责,最后只见这小王妃摇了摇头,似乎嘀咕了声没用什么的。
竟转身就走了!
走了!
几人气极,从未见过这样无礼之人,害她们污了衣裳,竟连句赔礼道歉的话都没有么!
“姑娘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包子小娥也在好奇这事。
嘉宁认真道:“本就是她们的错,不用理就好。你们没看过那些话本么?一般这种时候,她们定会提出让我陪去更衣,更衣的时候肯定会有暗算,我们这样柔弱的女子,怎能继续待下去。”
“姑娘说得对!”包子心有余悸,“这宫里真是步步危机,不如待在府里自在。”
小娥叹气,“话是如此,姑娘当了王妃,哪里少得了这种交际呢。”
主仆几人长吁短叹,好在真正应叹息的人没听到这话,否则得被气哭。
福山长公主回程没寻到人,打听了番,才知发生的意外,嘉宁已走到园外去了。
“好在六嫂没吃亏。”福山蹙眉,“不然怎好对皇兄交待。”
末了又忍不住笑,“那几人,遣嬷嬷去告诫一番罢,这宴是皇后所办,怎能叫这几人坏了风气。”
皇后会乐意看见殿下你训诫这几人吗?大宫女望着自家主子侧颜,内心叹。
在她看来,赵王妃知世事而不世故,殿下分明世故却不知世事,或说,不想知世事。
何其不累。
见了嘉宁,福山不提方才之事,“听说六嫂爱美食,我这儿有个新来的江南大厨,会南边儿各式菜系。我脾胃不好,平日用不了什么膳食,却是浪费了,不如送给六嫂?”
“那是陛下遣人从……”大宫女未说罢,被福山目光斥退。
“不用。”嘉宁略偏首,“府中都有,殿下还是自留。”
福山颔首,“也好。”
不知怎的,她就觉得这小六嫂好生亲近,想与人多相处多说几句,这是在面对长宁时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福山想,许是小六嫂让她想到了那不苟言笑的六皇兄,忆起从前,与如今对比,总让她怅然几分。
世事无常,她换不回后悔药,也想借这最后的机会来感激六皇兄曾经的关照。
“这是出入宫闱的令牌。”福山递去,“有了这令牌,今后六嫂有事就不必等通传了,还可直接面圣。”
嘉宁不收,“我平日也不……”
“六嫂收下罢。”福山笑,“我与六嫂一见投缘,身无长物,也没甚么可给的,唯有这个还能拿得出手些。”
待不怀好意之人,嘉宁油盐不进,可面对福山这样温柔和善的姑娘,她最是招架不住。福山多说几句,她就不得不让包子收了,末了道:“下次出宫带你去长街玩儿。”
福山抿唇笑,“好啊。”
“那边已经开始玩儿接令了。”福山慢声建议,“六嫂要去吗?”
“不去。”嘉宁坐在椅上,薄纱披肩与月色同泻而下,覆住纤细的手腕,她就这样转着腕上的水色玉镯玩儿,很是孩子气,“太吵了,不喜欢。”
她说这话时,很有些清冷的味道,带出了距离。
福山知晓这位小六嫂双亲俱全,在家中很得宠爱,不该是特意回避热闹的。唯有宴中没有感兴趣的人,才会如此罢。
福山一样,她不愿参宴,也是觉得,看多了这些名利下遮遮掩掩的勾心斗角,没甚么意思。
安静地赏月,福山目色迷蒙,连日来的心事与幽幽月色同调,叫她渐渐露不出笑了,恢复成惯来的淡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