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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乐砚身形倏地一矮垂下脑袋,好像无力挣扎濒死的鸟一般模样,嘶哑中夹著尖利破音地低低哀道:“银湖……是乐砚就不行吗,我就不行吗……为什麽你……”眼泪不断涌出,点点滴落下来,有一滴掉在了玉葫芦腰坠的蝶形图案上。
一只两个巴掌大的浅黄色蝴蝶幻化而出,轻轻停在乐砚跟前不远处,翅膀一开一合的很是瞩目,他愣了愣,揉揉双眼把泪水擦去,在眼前再次模糊起来前看清了蝴蝶双翅还有嫩绿和浅蓝的斑纹,闪烁著细碎的彩光。
乐砚呆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捧起腰坠细看,上面已经什麽图案都没有了──是药神娘娘送给自己的引路宿蝶,她说,若有一天他想找她,便滴水将宿蝶放出。
如果是药神的话,应该有能医治煞气寒体的药方。然後,他与银湖就从此两不相──乐砚颤颤起身,踉跄跨出一步,宿蝶飞开一段距离又停下,双翅仍是一开一合,如同等待他跟上似的。
、黑凤凰 070
“乐砚哥哥,你在做什麽。”
“……我在想,回黄什麽时候才发芽。”
“时机到了自会破土,你在这盯著也是无济於事。”
“鸢尾……”
乐砚愁苦地看她,露出与其说是苦笑倒不如说是将哭的难看表情,来到药神谷不知已有多少时日,药神魅萝什麽都没说就收留了他,但不收他为徒──
药方我没有,你可以自己琢磨,有什麽不明白,可以问药神谷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我,但是我不能收你为徒,因为,你没有那个心。
……谢魅萝娘娘,这个,不知娘娘可还需要,我愿意将这个……
我留你在此,当你是客,并不需你拿什麽来交换,你若要当报恩,更可以免了。
不……不是的,我是真的愿意交给娘娘。
莫要勉强自己。
我没有。
好,我只取一半,剩下的你且收好。
乐砚听得一知半解,但是魅萝同意教他制药,他已是心满意足。此外还得她告知,沐均留给他们的确实是一种藤木的种子,花开不定短则数月长则百年,一千年结一次果实,结果後枯萎,全株可入药,可补阳养气固卫益理,对於刚死魂魄尚在体内的生灵更有起死回生之能;沐均还在望境之时,其神殿庭院中的树木都有此藤攀附,在沐均离开後却不论新藤老藤全数枯死,鬼界不提,另三界几不可寻;沐均未命名,魅萝只好管叫作回黄。
魅萝还告诉他,由银湖的症状来看,大概最关键的一味药,就是这回黄所开的花。
那即是说,立刻种下,最长要等上一百年。
一百年对於凤凰而言根本不算什麽,即便是在陌生的这里,药神谷的人对自己都很和善,就连最初眼神和表情都冰冻得叫自己不禁生怯的药神魅萝,冷则冷矣,几番接触下来乐砚发现她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傲然──只除了此时站在身後的鸢尾。
鸢尾本是不到一百岁的腾蛇,人形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然而之後乐砚才发现,除了药神,自己是药神谷中第二个与她说话的人。鸢尾对药神,是一种畏於她的侍卫而迫不得已的顺从;对自己,是一种好奇和探究,就好像发现了什麽从未见过的新奇之物,乐砚也知道自己产生的这些感觉很诡异,最明显的,是她看所有人的眼神就如同看死物一样。
正由於惊异鸢尾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漠然和古怪,乐砚同样也对她好奇,因此分神,为了银湖的事而黯然难过也缓解了些,只在夜深人静时,才会在相思煎熬中痛苦到极致。
早就明白自己对银湖的情意,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深切入骨,离开他时胸口会一抽一抽的疼,然而待在他身边也是疼,不知哪个更甚。
为什麽银湖看的就不是自己呢?他明明在沐均大人面前选择了叫乐砚的凤凰,而不是叫六黛的画眉鸟。
乐砚总是辗转难眠,床不大,却觉空空落落的,心也是空空落落的,不管在被子里怎麽缩成一团地裹著都觉得不够暖和,末了竟是无意识地燃起凤焱,身子暖了,这灵火却怎麽也烧不进冰冷依旧的心底。
他现下在做什麽?有没有在寻找自己?有没有也在想著自己?药神谷远在妖界,乐砚不确定银湖是否能找到这里,然而,如果是为了前世作为六黛的自己,他肯定会像过去那样不惜一切找到为止,如果是作为黑凤凰的自己……
作家的话:
这药是我虚构编出来的别揪我常识错误……
、黑凤凰 071
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也不过让他更难受罢了。
这种茶饭不思休眠不安的日子让乐砚很快变得憔悴,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惨白,他要不是翻看医典药经图谱,就是呆坐在种下回黄的药园子里魂不守舍的,药神谷的人都不忍看他那病怏怏的样子,却也不好上前打扰──还是只除了鸢尾。
“乐砚哥哥,你为什麽不笑,我从来没有见你笑过。”
乐砚很惊讶她会问出这种问题,他在她身上看不到喜怒哀乐等感情,任何时候都是淡漠的神态和淡漠的目光,硬要找出点什麽词句来形容,那就是鸢尾的眼神只分为无趣和有趣两种。
与常人相比,鸢尾像是缺少了什麽。乐砚下意识地感觉,不管他怎麽表述详释鸢尾都无法理解,然而或许也因此,才能没有顾忌地说出口来,就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因为没有能让我快乐地会想笑的人在……”乐砚苦涩而有些艰难地回道。
“能让你笑的人呢。”
“他……想念的人,想要的人,不是我,所以我离开他了。”
“是你离开,所以他不在,所以不会笑,去见他不就会笑了麽。”
“……或者说,笑不出来是因为想念一个不会想念我的人……”
“那麽把那个人忘掉不就好了。”
乐砚一惊,不由抬起头看了看鸢尾,怔了片刻才道:“哪有……那般轻而易举的事……鸢尾,你听过什麽叫刻骨铭心……从见到那人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再也……”他摇了摇头,说不下去了。
不知鸢尾什麽时候离开的,乐砚又呆了良久,起身回房。晚膳是不知放了什麽药材的粥和枣丝米糕,乐砚感动地揉了揉鼻子,望向铜镜里自己难看的脸色,药神一直让人做药膳给自己,实是受之有愧。
次日,鸢尾闭关炼药一事传遍药神谷,乐砚获知之时正捧著某册医典向魅萝请教,忍不住把团聚心头多时的疑云倒出:“娘娘,为何大家都对鸢尾不理不睬?”
“鸢尾那丫头──”魅萝顿了一顿,“实乃一言难尽,大体说来无情无义不知伦常,想必接触以来你也有所体会。鸢尾幼时曾有贴身侍女在侧,有一日将她打成重伤再给她医治,只是为了试试新炼的药,须知鸢尾不具常人之七情六欲,望你莫要掉以轻心,切忌与她太亲近。必要之时,逃命为上。”
至此,乐砚总算完全明白,有种不知说是後怕还是其他什麽的复杂感觉。
好在鸢尾也闭关不出了,乐砚可以静静地坐在药园一整天。过了一月有余,这日乐砚像往常那样来到药园,朝一旁种下回黄的槐树走去,忽然眼尖地发现那一片黑土壤里有个微小的白点。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蹲下一看,果然是一棵细白的嫩芽,喜不自禁地回身就往药神寝宫的方向冲。跑过一个转角,眼前蓦地出现一个身影,乐砚煞脚不及与来人撞了个满怀,他下意识地扶住对方的双肩以稳住彼此,定睛一看,却是多日不见的鸢尾。
“鸢尾?你……你出关了?啊!抱歉。”乐砚赶紧放开她。
鸢尾不出声,脑袋微仰地注视著乐砚,後者被她黑沈无光的眸子盯得心里发毛,奇怪地又唤了声:“鸢尾?”
、黑凤凰 072
“我还有事要见魅萝娘娘,先走──唔!”乐砚话未说完,眼前一花,人就被冲撞倒地,痛得他闷哼,随即下半身一紧,像是被什麽一圈一圈地缠住了似的。
他睁眼一看,鸢尾正压在自己身上,“鸢尾?!你这──”
鸢尾趁机捏住了乐砚的下巴,力道之大根本不像个小姑娘,长长的散发变得如同粗绳缠上他的双臂紧紧地绑住,另一边藏在袖中的手也露了出来,拿著一个细颈小白瓶。
乐砚下意识地挣扎,然而越缠越紧,这才看到鸢尾的两条腿变回了蛇身绞在自己身上,他弓起身子,下半身骤然激痛,像是骨头都快要被勒断,内脏都快要被挤出,“呃!……啊──”乐砚痛苦地叫了一声,却又因强烈窒息带来的恶心而无力,与此同时凤焱迸发,熊熊燃烧的暗红火焰很快暴起变为张牙舞爪得狰狞的黑色火焰袭向鸢尾。
“哼。”鸢尾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周身弥漫出厚重的水汽,完全抵御住了乐砚的灵火,她眼明手快地拔去瓶塞就往他嘴里戳,这一下狠得把乐砚的唇舌给弄破,药汁碰到伤口有如刀割一般剧痛。鸢尾不为所动,继续灌他药汁,见乐砚咳得直往外喷,又用手死死捂住,“给我喝!喝下去!”
呼吸渐渐困难,视线渐渐模糊,乐砚已分不清是因为痛出的眼泪还是因为自己快要不行,眼前万花筒一样旋转摇晃什麽都看不清,全身上下只剩下窒息的感觉,还有一点被呛到时而条件反射地咳嗽颤抖的力气。
药汁倒尽,鸢尾放开手拔出边沿鲜血淋漓的小白瓶,伸直两指凑近乐砚的眼睛。
……从见到那人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再也……
那麽只要看不见不就好了。
思量一番後,鸢尾没有下手,她恢复完整的人形站起身,拍了拍衣裳沾到泥土,丝毫不在意被煞气染到而发凉的身体,无动於衷地俯视脸色青紫全身抽搐得像垂死挣扎的乐砚:“想见的人不在那就去见他,不愿想念那就忘掉,口是心非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乐砚哥哥你好虚伪,真是令人作呕。忘却之水我做出来了,就送给乐砚哥哥当见面礼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
留下的乐砚倒在地上,鸢尾的话在耳中断断续续,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反胃的恶心和身体的疼痛交织在一起,是生不如死的难受,抽颤地咳出许多都是血的唾沫,意识渐渐远去,他还想拼命撑著,“……银……湖……”他还想抠自己的喉咙以吐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