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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天际的海平面下,就连最后一丝淡红色的霞光也渐渐被黑暗吞没,若非舒沫目力非比常人,只怕便捕捉不到依旧在海面上穿梭的红色宝船。
苍茫海的夜晚,比其他地方的夜来得更为迅速和浓厚,让人似乎在一刹那间便陷入了无处可逃的黑暗。舒沫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海面上越来越黯淡的红点,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将天空中浓密的黑云猛然掀开,露出一轮卓然皎洁的明月来,顷刻间将流水般的光芒洒遍了整个苍茫海,让整个天地陡然一新!
舒沫猛地掩住了口,深怕自己情不自禁发出惊呼——那横亘在前方盈盈一线的亮光,如果不是从极冰渊,又会是什么呢?
在月光的映射下,从极冰渊如同一枚极细的月牙儿,漂浮在水天交接的海面上。它凛冽的寒气甚至让海面上都结了一层冰,如同龟壳一般皲裂着伸向大海的中央。可是仿佛故意为了和其他浮冰区别开来,从极冰渊不是雪白的,它闪烁着幽蓝的光芒,那种幽蓝,是冻结了千万年的玄冰从深达万丈的冰壑下,层层叠叠堆积出来的,它不属于尘世,凡间任何一种颜料都无法描绘那种凝冻住一切的冰冷和幽暗。
大片大片凝结的冰层阻挡了红色宝船的航线,淳熹帝用手中的铁桨戳了戳浮冰小试深浅,随即放下铁桨轻轻一跃,便从船楼的顶层跳到了一块浮冰上,身子摇晃两下,找到了平衡。
他大步在浮冰上走着,小心翼翼而又步履如飞,目标坚定地朝向前方幽蓝色的冰壑。当他终于踏上从极冰渊之时,淳熹帝忽然跪下身子,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冰层上,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清淡的笑意。
舒沫飞速地赶到从极冰渊上空,拨开云雾,凝神向那幽蓝的冰壑下望去,果然看见深不见底的冰壑底部微微透出金色的亮光来。据说从极冰渊中喷涌的地泉正是金色,那么只要降到壑底,便可以找到那起死回生的虞渊之水吧。
想到这里,舒沫再不迟疑,脚下的湛水神剑调转方向,急速地向着从极冰渊降落。她深恐淳熹帝抢在自己面前到达地泉,当下毫不迟疑,袍袖一甩,顷刻卷起无数冰屑,如同巨大的箭矢一般朝着淳熹帝当胸贯去!
淳熹帝万料不到在这片洪荒之地竟然也有人向自己偷袭,仓促之间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大部分的冰屑。然而依然有几粒冰屑砸在他的后背上,力道之大恍如飞石,竟在他身后扎出了点点血迹。
淳熹帝咳嗽两下,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正看见舒沫缓缓落在自己身前的雪原上,手中一把短剑恍如秋水,正直直地指向他的胸口。
望着面前冰雕玉琢般的女子,淳熹帝朝着剑尖走上了一步,微微笑道:“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毒如蛇蝎,这几个字用以形容沫小姐,真是再贴切也没有了。居然一来,便下了杀手。”
“你来这里做什么?”舒沫知道面前之人虽然看上去枯瘦苍白,却依然是不可小觑的空桑皇帝,偷袭不成,不由多了一份谨慎警惕之心,“想不到堂堂空桑皇帝也做出毁约之事?”
“莫非沫小姐已经同意做舒轸星主夫人,否则这个地方对你而言,也一样是禁地吧。”淳熹帝淡淡地回答。
“云浮世家的事,还轮不到空桑皇帝过问。”舒沫冷哼一声,“你究竟来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找到这里的地泉而已,不会对云浮世家有任何损害。”淳熹帝压抑着自己的怒意,刻意放低了身段道,“还望沫小姐行个方便。”
“你既然知道我毒如蛇蝎,又怎会行你方便?”舒沫说着,将手中湛水短剑往前一送,冷冷挑眉,“看在你涉及云荒政局的份上,我不杀你,快滚!”
淳熹帝冷冷一笑,低头看了看胸前寒光闪烁的兵刃,低声道:“你以为,真的能够拦得住我?”话音未落,他的身体蓦地向后一折,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擦着湛水剑刃飘开五尺,竟是朝那深不可测的冰壑中跳了下去!
舒沫大吃一惊,她并不熟识地泉的特性,所以更加不能被淳熹帝占了先机。电光火石之间,她一步便冲到冰壑边,想也不想地跟着跳下。
手中湛水一扬,已深深插入冰层,稳住了舒沫下坠的身形。她凝神四望,于漫天的月色中看见淳熹帝正攀住深壑边的崖壁,迅捷地向下滑去。
舒沫暗叹了一声,从极冰渊的崖壁壁立千仞,厚重的冰壳比镜面还要光滑,淳熹帝的十个指尖已然磨出血来,在冰壳上留下长长的红色划痕。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万人之上的帝王亲自涉险,她都不能让他得逞。
猛地拔出插在冰层里的短剑,舒沫的身体便毫无阻碍地向下坠去,顷刻间便超过了淳熹帝滑行的速度。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无法控制身体之时,湛水短剑再一次插入冰壳,下坠力道之强竟然将厚重的冰壳划出了长长的裂缝,也让舒沫在终于顿住身形之际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她还是不能选择御剑而行,没有了湛水,她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对付得了帝王之血的传人。
右手手指紧紧抠住湛水划出的冰层裂缝,舒沫轻轻一扬左手,湛水短剑便如同飞鸟一般从她手心跃起,朝着对面崖壁上淳熹帝的后心刺去。
既然和这个人有不死不休的仇恨,就在这一刻做一个了断吧。
淳熹帝明显感到了湛水的逼近,可是他此刻正如同壁虎一般攀爬在崖壁上,稍有不慎就会滑落万丈深渊,竟然根本无法腾挪身体避开刺来的短剑。然而就在舒沫以为自己终究会亲手了断这个杀害朔庭的元凶时,淳熹帝却忽然微微抬了抬左手,顿时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他的中指上飞了出来,恰好将湛水神剑撞得一偏,双双直坠入云雾缭绕的谷底去了。
那是空桑帝王佩戴在左手中指的皇天戒指,帝王之血永镇云荒的象征。
断裂的冰壳切口锐利如刀,此刻已将舒沫的右手手指割出了深深的裂口,血顺着她的手臂滑下来,只流到小臂就已凝固成冰。她清楚自己只有最后的机会了。
而此刻的淳熹帝,竟也怀了同样的心思。他放开手脚,几下滑到舒沫对面,猛地合身一扑,已抓住舒沫的手臂往下坠去。
舒沫一直凝神等待的,正是这一刻。淳熹帝想要以她为支撑平安坠入谷底,她何尝不想以淳熹帝为肉垫?就在淳熹帝的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臂之时,舒沫的手猛地一翻,掌心聚集了许久的灵力弹射而出,顷刻将淳熹帝震得松开了手。
然而淳熹帝毕竟身负帝王之血,哪里那么轻易就被舒沫摆脱。急剧下坠之际,淳熹帝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根银色的腰带,一把卷住舒沫的腰,硬将她从攀附的冰缝间扯了下来!
舒沫反手一剪,想要将身上的束缚斩断,却不料淳熹帝那根腰带异常坚韧,她几次将灵力凝聚成利刃,好不容易才斩断了腰带。然而兔起鹘落之间,两人已急速地从崖壁坠入谷底,从冰雪中裸露出来的黑色岩地在视线中扑面而来,眼看就要重重地撞击上他们的身体。
腰带一断,淳熹帝手中一轻,眼看就要先行砸上怪石嶙峋的谷底。他血红的眼中满是决绝凌厉,咬破舌尖朝着手中的半截腰带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半截银带竟然猛地暴涨一丈,再度朝着舒沫卷去。只有将舒沫扯下垫在谷底,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这场无法控制的坠落中受伤。
此刻朝舒沫卷来的已非实体,乃是云荒帝王无与伦比的怨毒灵力,舒沫大惊之下心知不能硬拼,在半空中生生扭转身形,朝着侧面扑下。然而就在她险险避过之时,肩上忽然一空,竟是背负朔庭的乾坤袋绳子经不起冰刃摩擦,从中断裂。她虽然躲过了淳熹帝的攻击,装着朔庭身体的乾坤袋却堪堪罩在了淳熹帝的银带之中!
不能让朔庭受伤……舒沫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伸手一推身侧崖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转方向,一把将乾坤袋护在怀中,后背上却硬生生地被淳熹帝的银带劈个正着。
然而她毕竟也没有让淳熹帝好过,借着这一抽之力,舒沫猛地冲出数丈,指尖的灵力打个回旋,以淳熹帝绝未料想的方向击中了他的肋骨。
后背上雷击般的痛楚让舒沫眼前有些发黑,心知自己势必要实打实地摔落在渊底。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保护好朔庭的身体,唯一的动作,也只是将乾坤袋一把挪到了背后,然后她就闭上眼,不忍亲眼看到自己砸在谷底的惨相。
“沫儿?”恍惚中她听见有人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却已来不及分辨这熟悉的语气来自何人。下一刻,她就重重地落在一个人怀中,下坠力道之大让那人的双足竟深深地陷入了岩石之中。
巨大的冲击没有砸昏舒沫的头脑,她挣扎着抬头一看,接住自己的人俊逸清朗、飘然如仙,却不正是云浮星主舒轸?她心下一宽,胸腔里翻涌的气血就再也忍耐不住,噗的一声喷上了舒轸的衣襟。
与此同时,舒轸的衣袖也如游龙一般飞逸而出,恰好托住了淳熹帝下落的身形奋力往外一拨,淳熹帝便接连在厚实的雪地中翻了几滚,这才卸去了从半空中跌落的力道。
“沫儿,你怎么了?”舒轸一眼看见舒沫唇边满是血迹,不由大惊。他小心地将舒沫抱在怀中,握住她的手,将手心中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我没事……”舒沫咬牙挣脱舒轸的怀抱,喘息着站在地上,随即伸手指着从雪地里踉跄站起的淳熹帝道,“杀了他!”
“别说傻话。”舒轸瞥见淳熹帝阴沉的双眸,拉着舒沫走过去笑道,“陛下既然到了从极冰渊,就是舒轸的客人,有礼了!”说着,他双臂在胸前交叉举起,掌心向内,拇指交扣,其余手指平平展开,整个手势仿佛一双徐徐内敛的翅膀——正是翼族相见时的伏翅礼。
“惊扰了星主清修,我也深感惭愧。”淳熹帝以同样的姿势回了一礼,形容虽然狼狈却依然是一派沉静风度。他看着舒轸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道,“此番冒昧来访,就是想求得一点虞壤,还望星主不吝相赐。”
“虞壤乃是沉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