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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看着他,看着他慢慢走近我,双手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虽然你明天就要跟别人订婚了,但是,你不可以推开我,你得当我是你哥,舒生比你乖,他早就叫我哥了。”
说罢,他松开手,转身离去。
此时,华灯有一种落寞的冷艳,使得落在它下面的每一个影子都充满孤独和萧瑟,花影是乱的,树影是冷的,月影是朦胧的,人影,最是凄凉,总被眼泪打湿,又被夜风吹干,却波澜又来,起起伏伏,曲曲折折,影影绰绰,歪歪斜斜,如人生之恩怨,如命运之悲喜,如生命之生死,如情爱之深浅,欲罢不休。
我喊住他:“重阳,哥。”
他回身,笑了,向我挥挥手,又走了,我分明他看见的眼泪又流出来。影子越来越小,最后与华灯一体,最后与夜色一体,就像千万前的一只蜜蜂,不小心落在树脂上,被沾住,被包裹,被吞没,成了另一团树脂,我希望有幸捡到的人能叫它,琥珀。
订婚前三天,小叔叔离开B城去美国,让我送他到机场,他说:“安之,我不来参加你的订婚礼了,我从来没有这失望过。我现在能理解小北为什么如此渴望接手木家,只有自己手中有了权利和地位,才可以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我知道你不想让他和雪姨和你爸产生冲突,可有些事没办法控制,就像我没办法控制对木家的失望一样。安之,我真希望你能改变主意,和我一起走,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记住,小叔叔永远是你的小叔叔,你有任何困难时,一定要找我,小叔叔一定会帮你。你手机上存的是我私人电话,永远开机,你随时可以找到我。如果事情很急,你就去找张晋,他会帮你。记住了吗?”
我点头。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纵然经过一百年,可总在不经意间就忘记了,有些人有些事,纵然只经过身边一瞬间,可就是那一瞬间,可以让我刻骨铭心。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一下键盘,居然里面传来《牛儿牛儿吃饱啦》的口琴声!这分明是我吹的口琴,每吹到“青山青山真美啊”,我一口气接不上去,琴音略略有些滞顿。
“小叔叔还想听你吹口琴呢。以后再吹我听。”
我一个劲点头。
“来,给小叔叔抱抱。”小叔叔张开双臂。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他,他的身上真温暖,温暖得令人贪恋。小叔叔双手抚着我的背,轻轻说:“保重,安之。”
我很庆幸我不是一个抱着希望过日子的人,当希望失去时,我会有失落,但不会绝望。昨天,阮重阳抱着我,然后放开了我,站到一段距离以外,前几天,小叔叔抱着我,然后放开了,站到更远的一段距离外。这些距离从来不让我觉得孤独和脆弱,它只告诉我,要坚强,一定要坚强,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订婚这事,我还瞒着舒生,反正离结婚还有几年的时间,等以后我再慢慢说给他听。我只是告诉他,木家有些事,我需要请假两天。舒生从来不多问,对我无比依赖和信任。
我被一群人侍候着穿上华丽轻盈的礼服,脚上穿上三寸高的水晶高跟鞋,短头发上佩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珠环,脸上打上胭脂粉,像个粉娃娃,如果拿去那个珠环再在头上扎两个头角,我觉得更像张年画,招财进宝的年画。
木家大多人都在一旁,等步家人来接我们去酒店。不久,步家人来了,四辆蓝博基尼,两辆劳斯来斯房车,浩浩荡荡。一行人簇拥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进来,男的高大威猛,一脸严肃,女的雍容高贵,一派祥和。木北小声告诉我,这是步轻风的爸爸步远山,妈妈古静音。我没发现这行人里有步轻风,崩着的心稍稍松了一点点,压在喉咙的气流也顺畅了一点,我无法想像,当步轻风看见我时,将是怎样的表情。是用手铐铐起我就往派出所走还是私底下威胁我去派出所自首?
步远山一进来就向木老爷子请罪:“亲家老爷,实在对不起,在途中,轻风那孩子接到了部队下达的紧急任务,军令如山,他丢下我们执行任务去了。真的对不起,我原本想再改个吉日,找天然居的老居士重新选个日子,居士说订婚不宜改,今天这日子最好,我和静音只好厚着脸皮来求得亲家老爷原谅了。安之,等轻风任务完后,我一定将他捆到你面前让他发落。”步夫人陪着笑,一个劲赔礼道歉,另一边,步家人恭恭敬敬地送上礼金。
压在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我的心情彻底放松,呼吸也顺畅了,却注意木家人脸上的笑一下像被雨打风吹去,脸色极不好看,毕竟,订婚,准新郎跑了,留下准新郎的老爸老妈来接准新娘,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吧?木北一脸怒色,想说话,我及时拉住了他。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啊,能拖一天算一天,能跟步轻风晚见面一天好一天。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个笑脸人有头有脸有身份,木家人不好发作,只得黑着脸陪笑。
“军令如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轻风那孩子也是为国操劳,家事是小事,国事才是大事,能理解,能理解!”雪姨说话就是能软到人心里去。
“亲家这么说,我们更惭愧。日后一定让轻风来谢罪。”步夫人拉着雪姨的手,两亲家母聊上了。
木家人在步家人的带领下到了京华楼,此时,满座宾客,满楼喧嚣,衣鬓交错,茶酒起落。大概宾客们早已知道准新郎落跑了,看关我的人眼睛里有怜悯,有嘲讽,有幸灾乐祸。我无动于衷,任他们把我带到这里,带到哪里,叫这个爷爷,叫那个奶奶,木头人一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夫人给我戴上了银光闪闪的项链,我见木兰木莲眼中的惊艳、羡慕和嫉妒,知道此物价值不菲。嗯,哪天步轻风捉拿我归案,我就拿它换钱带着舒生逃命。
步夫人看着我,轻轻说:“安之,我很喜欢你。”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充满诚意。
我浅浅一笑。
“你和轻风很相配,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步夫人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笃定,但看着她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无比安心。也许,真的会幸福也不一定。当幸福来临,我绝不会拒绝。
宾客散去后,步夫人牵着我的手,带我回了步家。步家比木家和木家老宅都要大,豪华而干净,布局合理简单,绝不给人以奢靡的感觉。我见过步家老家长,步长空,这位老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随和中带都会威严,从容中带着严谨,那豪爽的笑容,给人一种无限依赖的感觉,我低头叫“爷爷”,步长空朗声大笑,给了我一个红包,又见过步家老夫人,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穿着一件暗红色开襟绸衣,一派贵气却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很是让人想亲近,我低头叫“奶奶”,又得到一个红包。
、第二六章
26
步老夫人牵着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笑眯眯地说:“难怪你爷爷自那次见你一回;就跟我说要把你讨来做孙媳妇;我还怪他鲁莽,幸好听了他的;迟一点,就轮不到我们家了。”
我暗中苦笑;他们是在玩抢亲么?
步爷爷得意地说:“这下信我的话了吧?我什么时候走过眼?”
一个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女孩子,大约十六七岁,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围着我转了两圈;爽朗说道:“你以后就是我嫂子了;我叫步明月。欢迎你成为步家一员,轻风哥哥人很好的,就是见面少了点,以后让他退伍就好了,嫂子这么漂亮,保证退伍很快。”
这么个逻辑说下来,我笑了。旁边人也笑了。
一个闲闲的声音插进来:“鬼丫头,又在编排轻风哥哥,仔细你的皮!”是步闲庭的声音。
他随意瞟了我一眼:“说什么都过早,谁知道是福是祸。”
步长空鼓起眼睛瞪他,“臭小子说什么呢,我看仔细你的皮!”
步明月一伸舌头:“就是,仔细你的皮!几天不打,上梁揭瓦说的就是你!”
步闲庭向她伸出手,步明月一声尖叫,猫一样扑到步老夫人怀里:“奶奶,四哥又欺负我!打他!打他!”
步闲庭生气了:“这鬼丫头,每次还没打到她,她就恶人先告状,有没天理啊?”
众人都笑了,步老夫人搂着步明月,笑道:“你活该,谁让你招惹她的!”
“哎呀奶奶,冤枉,从来是她招惹我!”步闲庭睁大眼睛,委屈地喊。
我有些羡慕,这种欢乐轻松的场面从来没有在木家看见过。木家有的是严肃,压抑,沉重,拘谨,勾心斗角。
“这两兄妹是三叔的孩子,从小到大的冤家。”步夫人笑着对我说。
我知道了步家的大致情况,步长空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步远山,就只生了步轻风一个,二儿子步千潮,生有一对儿子,三儿子步云海一子一女,就是眼前的步闲庭和步明月。步家一大家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饭后,我回木家,原本步夫人想亲自送我,步闲庭立即接过任务,说:“婶婶,我送吧,能送新嫂子,也算帮了我哥的忙,以后他下手应该会对我轻点儿。”
步长空横他一眼:“你大哥下手再轻点,你就更野了!”
“就是,就是。”步明月附议。
步闲庭又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索性不理他们,对我绅士地弯弯腰:“嫂子,我们走。”
坐到步闲庭的车上,我很安静,任步闲庭将车开到别处,我知道他有话说。果然,车子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步闲庭将车子停下了。
他懒懒地说:“我们打开窗帘说亮话吧。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木家的女人没个好东西,你也不例外。你看,你明明知道我哥是同性恋,还坚持答应这婚事,你明明和阮重阳有一腿,现在又劈腿,就因为阮家比不上步家。你势利的程度一点也不比你那个姐姐逊色,也是,同一个妈生出来的,还能有好种么?我不知道我爷爷为什么非得指定要你,但我希望你睁大你的眼睛,放低你的姿态,如果胆敢玩什么花样,耍什么阴谋,别怪我不客气,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另外,我哥不会对你有任何兴趣,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任务在身,只是不想和你订婚而已。从今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