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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葭坐在公安局的询问室,接待她的是一位女警官,知道她发生的事还很同情她,特意帮她泡了热茶,又拿了一条巧克力给她。
但是很快,为她做笔录的警察换了人,进来的是上次她在街上偶遇的那位叫陈殊的警察。
他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还一脸惊喜:“真巧,我们又见了啊。”
柳葭被他蹩脚的表演给逗笑了,却好心地没有揭穿他:“是挺巧的,刚才那位警官呢,她去哪里了?”
陈殊翻开笔记本:“这个嘛,她比较忙,正好有别人来报案,她就去忙别的了,这里暂时由我接手。”
柳葭捂住嘴唇,轻咳两声:“嗯,好……”陈殊是隶属于市局刑侦队的,怎么可能会来处理她这样的摆在明面上的小案子。她恳求道:“刚才那位警官已经问了一半了,我很累,可不可以麻烦问得快一点,我想早点回家。”
陈殊满口答应:“没问题,这当然没问题。莫兮亚……她就是当事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柳葭耸耸肩:“非亲非故。”
“你们不认识?”
“认识。”
陈殊一见有了门道,忙问:“怎么认识的?”
“我认识她的哥哥,她哥哥叫莫潇。”柳葭看着他的表情,他果然还是冲着容谢来的,“我跟莫潇是同事关系,莫兮亚有一回去公司看哥哥,她开车撞了我的车子。于是就认识了。”
“她当时为什么要开车撞你?”
“单纯看我不顺眼吧,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那你觉得这次她绑架你,又是什么缘故?”
终于问到重点了。柳葭佯作思索片刻,缓缓道:“我不太清楚,可能……”她看着陈殊的表情变得有点紧绷,便继续往下说:“她是个很任性的女孩子,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看我特别不顺眼吧。”
陈殊正在做记录的手停顿在那里。
只听柳葭反问道:“我是受害者,为什么只问我,不去问莫兮亚呢?”
他要是问得出来还会来问她?莫兮亚现在只是装聋作哑,不管他们问什么,她都一概不答,再加上莫潇还有一条袭警的罪名,她更是恨透了警察,当然不会配合。他本来还想从柳葭口中问出点有价值的东西,结果她绕了一个大圈子,等于什么都没说。
他只能试探问:“据我所知,莫兮亚突然绑架你,跟他哥哥那件事还有容谢,都是脱不开的吧?”
柳葭配合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陈警官你能不能详细跟我说一说这里面的关系,我想一定是非常精彩的故事。”
陈殊如鲠在喉,她竟然还要让他讲故事,真是太狡猾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可以一口咬死这都是他说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收起了记录本,笑道:“好了,这些都是猜测,跟你这件事也没关系,你看我,扯吧扯吧就把事情扯开去了。”
他刚走出询问室,就见自己的同事走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容谢已经等着接人了,他还带了律师过来。你问得差不多就放人吧。”
又是容谢。陈殊只觉得一股怒气上脑,大步走到外面的大厅,只见容谢正等在外面,跟身边的律师说着话。他走过去,按捺住情绪,扬声道:“容少。”
容谢转过头,看见是他,彬彬有礼地微笑:“陈警官,你好。”
陈殊强笑道:“今天这位律师看上去很眼生啊,我还以为会是简律师陪你过来。”
“简律师年纪大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不叫上他了。”容谢还悠闲地为他介绍,“这位方律师是我叔叔一手提拔上来的首席法务,正好我刚刚跟他在讨论一个案子,便顺便拉他过来了。”
他的这个位置的确是坐稳了,就连容亦砚曾经的团队都被毫无顾忌地委以重任。可是他这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让陈殊生出一种恨不得一拳揍在他那张看上去就十分欠揍的脸上的冲动,陈殊磨了磨牙,忍住这股冲动:“我的同事正在办手续了,柳小姐没什么大碍,就是被电…警…棍电了一下,已经验过伤了。”
容谢微微欠了欠身:“柳葭是我的女朋友,本来发生这样的事我应该很是焦心,不过我相信你们会秉公办事,也就不那么担忧了。”
他说起话来特别的滴水不漏,先是一手捧着,然后又立刻将了他一军。陈殊现在就只想送走这个瘟神,容谢毕竟是个有名的商人,如果闹得不愉快,他一转头就向他的上级告状,他只会吃暗亏。
很快,柳葭办完手续出来,容谢推着轮椅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你有没有受伤?现在觉得怎么样?”
柳葭摇摇头。她是有惊无险,安全过关。
容谢笑道:“那就好,我之前听说你出事,立刻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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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殊扭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被叫进了上司的办公室谈话。萧九韶关上门还拉下窗帘,做足了要训他的架势。陈殊被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不得不先投降了:“我就是想套她的话,她跟那件事也有关联,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就这么简单。”
萧九韶一手按在桌上,语气还算平静无波:“那你套出话来了吗?”
“……没有。”
“陈殊,你在把别人都当成白痴。你今天这样做是完全违反规定的,如果他们要反过来投诉你,一投诉一个准,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做资料整理,好好反省你自己。”
陈殊被他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后怕,容谢和律师都是懂行的人,如果他们知道了全部的事情经过,来投诉他,这个处分他是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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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早就提醒过你的,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么?我让你不要跟莫兮亚走得太近,不要让她上你的车,这些你全部都不记得了?”上了车,房车后车厢的隔音板升起,容谢才开始训斥。
柳葭立刻顶了回去:“在你心里,我难道就是这么蠢的人,我会不知道要离她远一点?”
容谢顿了顿,又问:“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葭便把事情经过大致跟他说了一遍。她的车子还作为物证停在警局,不过买的东西都已经拿回来了,她陈述事实的时候,略去了她买了礼服那件事,只说她去买了双高跟鞋。她抱怨道:“所以说,这些事都是你害得,你不道歉还要来教训我。”
容谢说不过她,毕竟她这回的确是占理,她这回吃了苦头,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他只能转换话题:“你今天去买东西了?还有什么是看中但是没买下来的,告诉我,我回头去买回来给你。”
“谢谢,不过我不习惯花别人的钱。”
容谢被堵回来这一句,却没半点生气,从前柳葭不跟他闹别扭,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很古怪,像是缺了一点什么,可是现在却好了:“好好,我道歉,刚才我是说错话了,你说要我怎么做吧。”
柳葭还真的考虑一会儿,回答:“现在暂时还没想好,你就先欠着吧。”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临时停下来,方律师转头跟他们道别,还问了一句:“容总,要不要去告那个警察,今天他的询问其实不太合乎规定。”他听说林宇萧刺杀容亦砚那个案子,审问容谢的便是陈殊,两个人肯定不太对付。眼下对方自己送上把柄,肯定不能这样轻易放过去。
容谢想了想:“其实我觉得那个警察很有正义感,很不错。方律师,要不这样吧,你回头给他送去一面锦旗,我想别的东西他们当警察的也不好收,送面锦旗尽尽心意就好了。”
方律师笑了:“好,就按照容总您说得办。”
柳葭看着方律师的背影,问了一句:“从前那位简律师呢?我还以为你会带着他来呢。”
“简叔他年纪大了,总不能什么事都叫他。”容谢笑道,“方律师原先是我叔叔的旧下属,做事不但很有手腕,又懂得变通,脾气也没简叔那么暴,我觉得挺好的。”
柳葭默默地想,真是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容谢,容亦砚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现在成了植物人,而他的得力下属竟然都归容谢所用,他这些年提拔了这么多人,都是在为人作嫁衣,容亦砚要是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估计会气得脑淤血。
现在一件事解决了,柳葭便想起她现在莫名其妙成了第三者,正在被人所唾骂,便试探问:“你当年出了那件事之后,被骂得很惨,然后是怎么处理的?”
“嘴巴长在人身上,我又管不住别人的嘴,只好乖乖让人骂了。”
果然只能这样吗?
她相信当年即使容谢年纪还小,但是已经具备了自己的见地,她在这方面还是怎么都追赶不上他的。连容谢都没有办法,她大约也是想不出什么破解之法了。
“其实那一回我自己也做错了事,便也算了。后面那次才是冤枉,”容谢微微一笑,“我在卢旺达做过志愿者,当时的一段纪录片流传到了国内,恰好我的镜头时间有半分钟,被人认出来了,又把过去的事翻出来骂了好几天,还说我是在炒作。非洲这种地方,医疗落后,就算得个疟疾很可能都会死在那边,是炒作要紧还是性命要紧,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柳葭从前只是觉得他倒霉,可是轮到自己碰上了,却觉得容谢也真是不容易,在众口一词的负面之声中还能活得风生水起。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以为你是不感兴趣的。”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就随口问问。”
这件事,她自己就能处理,根本不必让容谢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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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王律师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再三确认了她打算把钱全部都捐给当地的子弟学校这个决定,不是纯粹开玩笑的,也不是一时冲动不会事后觉得后悔。柳葭毫不犹豫地给了肯定的答复。
她拿着这么大一笔钱,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她并不重物欲,朴素点也能过,奢侈点也能过,并不会带给生活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