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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过报警和医院急救平台的记录,这两个电话都是容谢打的。他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拨了急救电话,又报了警,我们才能到得这么及时。”萧九韶轻声道,“你发现问题了么?即使每一个人都知道容亦砚死,他的嫌疑是最大,他是一个既得利益者,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不可能去教唆林宇萧行凶。”
“可是——”
“现在还剩下一个办法,让林宇萧指认他。”
陈殊恍然大悟:“对对,我立刻就打电话过去!”他们也有同事一直跟着救护车,看着林宇萧被送进医院急救,虽然现在林宇萧的情况还不适合做笔录,可是只要有一言半语指认容谢,那么他就从协助调查变成了犯罪嫌疑人。
——
他们要在证词上击垮他,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容谢静静地坐在那里,唯一可以指认他的就只有林宇萧,如果林宇萧说他曾经教唆过行凶,那么他就成为了帮凶。
容谢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叩击着手指:林宇萧的整盘计划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可是他唯一的优势便在于他在暗处,而叔叔跟莫潇是在明处,他如果有耐心,这样盯着三五年一直寻找机会,总是会找到可以动手的机会的。如果林宇萧把他曾经给过他那段录音的事告诉警方,他也就会背上教唆杀人的嫌疑。
林宇萧会怎么做?他是否会揭破那段录音的事?
容谢寻思着,嘴角边又露出笑意来。
☆、第六十四章
林宇萧有了一点知觉,他慢慢地掀开眼皮,觉得眼皮上似乎有重逾千斤的物品,压得他无法睁眼。他戴着氧气罩,身上还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身边还有护士和医生在身边跑来跑去,绕得他眼花。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他觉得很冷,他应该已经活不长了。莫潇受到专业的武术训练,又处于狂怒之下,出手根本没有轻重,他在送来医院的救护车上便听见医生小声议论过。他那时候还有些意识,而医生却以为他已经完全昏迷了。
他睁开眼的瞬间,便有护士激动地一路跑出去叫道:“他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林宇萧忽然想起了秦卿,那年暑假他们重逢,剧组在拍一个动作戏,有不少爆破和打斗的场面。当时剧组在做爆破场面的时候出现了纰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埋在摄影棚的架子下面。
他被挖出来时,秦卿就在他身边,她漂亮的指甲都断了,脸上脏兮兮的。
即使她从来没有喜欢上他,她的眼里就只有容谢,她对容谢既内疚又欣赏却又放不下脸面请求他的原谅,他也没有离开过,因为他不会忘记他从废墟下面被挖出来时她的笑脸,那是他所见过的这个世上最美丽的一张脸。
那次事故,让他失去了痛觉。
他轻轻地咳嗽着,他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即使莫潇当时发了狂一样地殴打他,他也没有觉得痛苦,相反还有一股报复之后的快感,容家的两个男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容亦砚是害死秦卿的罪魁祸首,他不但威胁她,还指使人把她撞死,他恨不得食他的肉饮他的血。而容谢,容谢把那段录音交给他,就是为了利用他,秦卿这么喜欢他,求而不得,他当然会帮助她,让她所有的愿望都成真。
就让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护士很快就发现了。她立刻俯身在他嘴边,问:“你想要什么?”
林宇萧的声音又哑又虚弱:“警察……叫警……察……”
护士听懂了,很快就跑了出去,让等在门口的警察进来。林宇萧竭尽全力,把一句玩完整的话说完:“录音……在……家里,是容……给我的……”
警察立刻把他这句话记下来,还待再问,只见边上的呼吸机响起了警报声,心电监控仪上的图像很快变成了一道长长的直线。医生立刻冲进来,对林宇萧进行了心肺复苏的按压,每一下都达到了胸口下陷三四公分的标准强度,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两个医生轮换着整整抢救了十几分钟,汗水湿透了外衣,可心率始终还是一道平直的横线。
最后,只能宣布死亡。
——
陈殊拿到了从林宇萧家里搜出来的物证,那是一只录音笔,里面的音频已经被物证处拷贝出来。他大步走进审讯室,他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很快就要满四十八小时,而容谢的律师也早已等在外面,只要时间一到,就会要求他们放人。
陈殊拎着证物袋,在他面前摇晃着:“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容谢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这是你给林宇萧的录音笔,里面有一段录音,其中一个说话的人就是容亦砚,他承认是他故意让下属撞死秦卿!”
“是吗?我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陈殊搁下证物,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你不知道?可是林宇萧亲口说,是你把这段录音给了他的,你是故意教唆他去杀人!”
容谢还是没有一丝慌乱,凝思片刻道:“我没有给过他这东西,我想中间有些误会,甚至,可能是他在陷害我。”
“陷害你?”陈殊冷笑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他觉得是我叔叔指使人害死秦卿,他痛恨我们容家的人,所以他刺伤了我叔叔,现在又设计陷害我。”容谢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除了他的一面之词,还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这是我交给林宇萧的吗?还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这段录音就是真实的,而不是伪造的吗?”
陈殊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涨疼,松开他的衣领:“很简单,比对指纹。如果这是你亲手交给他的,一定会有指纹留下。”
容谢坦然地伸出双手:“好啊,把我的指纹都采去对比吧。”
——
柳葭出了机场,扑面而来的是这个城市熟悉的气息,飞入耳中的是家乡熟悉的语言,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原来那股熟悉的味道已经深入骨髓,虽然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留念,可是重回故地,还是会觉得轻松惬意。
她看着车窗外面不断后退的景象,心生遗憾,如果不能再看见这座跟她几乎不曾分离过的城市的变迁和成长,那该多么可惜。
出租车司机透过前反光镜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姑娘,你是华侨吧?”
柳葭笑了笑:“这也看得出来吗?”
“你的气质像是国外回来的,你是从哪个国家飞过来的?”
司机特别热情,柳葭便跟他聊了几句,她不爱跟陌生人多说关于自己的事,即使对方问她问题,她多半也是答得模棱两可。
出租车很快就在大学门口停下。她付了钱下车,径自走进校门,本校研究生和博士生人数并不多,她在一个学校待了七年,连管门的大伯都对她眼熟,所以根本没有人阻拦她,她就这样一路走到博士生宿舍楼下。
当她顺利敲开俞桉的宿舍门,而俞桉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来开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微笑:“下午不去上课,还躲在寝室睡觉,你老板怎么会要你的。”
俞桉哀嚎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找上门来,你是黑…社会嘛?!”宿舍隔音不好,她的哀嚎声回荡在整个楼层。柳葭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别喊了,狼都被你招来了!”
等到俞桉梳妆打扮又挑好衣服挽着她出门,就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俞桉在街上东张西望许久,最后锁定了一家装潢精美的酒楼:“我要吃海鲜,我请客,你付钱。”
柳葭答应得爽快:“行,随便点。”
“你有出息了啊,”俞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我刚才就想说,你这身衣服,这打扮真的很不错哎,看上去很贵的样子。”
柳葭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责怪我为什么要拿容谢的钱。”
“那你拿了吗?”
“他的钱我都打回他的户头了,一分一厘都没有碰过,不稀罕。”
俞桉朝她眨了眨眼睛:“真是□□——哦不,妾心如铁。”
柳葭也不跟她继续闲扯,直截了当地问:“你见过容谢了吧,他现在还好吗?”其实她这么问有点没有意义,不管他好不好,她应该也不会回到他身边,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哪怕是有苦衷,裂痕也已经造成。
她知道自己是在多此一举,可是这个世上没有意义的事情有太多,并不是每一件都必须追求“意义”的。
“他的状态倒是还不错。我见过他两回,我觉得如果我是他,早就已经被逼疯了。”俞桉托着下巴道,“他倒还有闲情逸致养猫,养了一只猫还取你的名字——我真的很怀疑这只猫是公的,它那个眼神一点都不像是姑娘!”
柳葭被她逗笑了:“我看新闻说他出了车祸,很严重吗?”
“严重,他一直都坐在轮椅上,可能他这一双腿就此废了,他说也许以后能治好,谁知道呢?”俞桉摇摇头,“我不是同情他,就算他下半辈子都是半身不遂,他也比我过得好太多了。但是我一想到他这么风雅的一个男人,下半生都要靠轮椅才能行动,我就觉得他很可怜。”
柳葭转过头,看着窗外的车流往来。容谢是什么样的人,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可以称得上是了解他,他是她此生拥有过的第一个男人,他那么高傲,她都不敢想象他的腿不能动之后,应该如何生活。
“我其实有点害怕,”柳葭叹息道,“我承认我不敢去见他,不然下飞机第一件事,我就应该去看他了。你知道吗,我甚至觉得,他现在变成这样,我应该要负上部分责任。”
“不去就不去吧,我也觉得安全第一。”俞桉嘀咕着,“我觉得他挺让人琢磨不透的,虽说这样很有神秘感,可是我不喜欢,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可是我向来都觉得,做人应当有担当,既然我当初敢背叛他,我就不应该怕再见到他。”
“所以你到底是打算去,还是不去啊?”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理想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