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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什么师问什么罪?”我说:“难道你做错什么?”
“你真是聪明,”高远盯着我说:“跟你说话得小心点,要不就得入你的圈套。”
我可没心思跟他迂回,直截了当地问:“你爱乔依吗?”
“也许吧,”高远目光闪躲,却又装做若无其事地说:“现在就说这个字,是不是早了一些。”
“十六岁就夜不归家,你觉不觉得更早了一些?”
“你是说乔依,”高远申辩说:“我劝过她回家,是她不肯。”
“这么说都是乔依的错!”我气得差点拍案而起,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茶坊里的人都有兴趣地盯着我们看,本还想狠狠数落他一番,我只好忍气吞声地说:“乔依瞎了眼。”
“别那么激动,”高远有些疲倦地说:“我以后会注意,说实话,我并没有乔依想得那么多,你很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没等我说话,他又说:“我欣赏乔依热情,大方,敢做敢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也带给我太多的压力。我认为在我们这种年纪,面对‘爱’这个字,应该要洒脱一点。”
“那你和别的女生呢,是不是非常洒脱?”我直直地望着他问。
“什么别的女生?”高远跟我装糊涂。
“乔依是傻了点,可是你别忘了她还有我这个好朋友,”我站起身来,把五元钱往桌上一拍说:“你的那些理论和经验我不懂,不过,你要是伤害到乔依,我绝不放过你!”
开学了。
校园清晨朗朗的读书声再度响起,夹混着的是淡淡的青草香味,春天从寒风里慢慢地渗了出来,带给人满心满眼的希望。妈妈破天荒地给了我一百元钱:“买个新书包吧,”她说:“背着那样的破玩艺去念书,连做样子都做不像。”
我本想反驳她几句,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突然发现妈妈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往里凹了一些,显得老了许多。我意识到春天对我来说是长大的希望,对妈妈来说却是老去的绝望,我在上学的路上对乔依说我发誓不要像妈妈那样活一辈子。
乔依根本就不在听我讲话,她问:“你说我今天会不会收到高远的来信?”
“会,会,会!”我气急败坏地打她一拳说:“整天就是高远高远,一点出息也没有!”
“我愿意。”乔依说,还像模像样地哼起王菲的歌:“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乔依的无可救药让我忧伤。
而让乔依忧伤的是高远,他没有信来,一天没有,二天没有,三天也没有。乔依打电话过去,他说是开学太忙,也不肯见面。等待和惶恐让乔依变得脆弱和神经质,常常长时间想心事或是在一张白纸上划满高远的名字。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那一次和高远的谈话所造成的,如果真是的话,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乔依来说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或许我应该把那一次和高远的见面以及他说的一些话告诉乔依,可乔依的自尊能接受吗?又或许我什么都不说,而是相信书上所说:时间会抚平一切的痛。痛过之后,乔依再回到重前,那不正是我所期待的结局?
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渴望有一个聪明豁达的父亲或是温柔善良的母亲来帮我做一个选择,而不是让我独自陷在举棋不定的青春潮水里。
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接到高远的电话,约我周五下午去他家附近的小茶坊,说是有要事要和我谈。
我说:“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好了。”
“我的心乱极了,”高远在那边的声音显得飘浮不定:“你知道吗,乔依昨天居然找到我学校来,我跟她说了很多,可是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们都会受不了,你是乔依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请你帮帮乔依,也帮帮我!”
高远的语气很诚恳,为了乔依,我答应了他。
刚好那一天乔依说放学不能和我一起走,要去给姨妈过生日。我摸摸她的长发说:“好好去乐一乐吧,瞧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像个老太婆。”
“我知道了,”乔依把头歪过来说:“娅娅,你对我最好。”
乔依的话真是让我感到温暖。在去见高远的路上,我就思忖着一定要和高远商量出一个结果来,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乔依受到任何伤害。
高远早就坐在小茶坊里等我,他要的是两杯咖啡,袅袅地升腾着热气。
“谢谢你能来,”高远说:“无论如何,今天我请客。”
“说吧,和乔依和事,你打算怎能么办?”我一坐下,就开门见山。
“就是不知该怎么办,所以才请你来。”高远神情苦涩:“我真的觉得我很不了解乔依,她和别的女孩不同。”
“你想和乔依分手,又怕对她讲,所以找我做中间人。”我冷冷地说:“高远,你知不知道你既没勇气又没责任心。”
“如果真是这样,”高远说:“我还找你做什么呢?你要相信我,至少,我不希望乔依不快乐。”
“你已经让她很不快乐。”我不满地说。
“是我的错。”高远认真地说:“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但我希望乔依受到的伤害会小一些。”停顿了一下,高远接着说:“因为父母离婚,自从我懂事以后,我就一直很努力地要做一个好学生,不想让人瞧不起。进入少年时代起,我开始喜欢看到女生眼中那种欣赏的目光,让我陶醉和满足,其实在我优秀学生的面具之下,我做过不少荒唐事。但自从遇到乔依,我知道我错了,她太纯太真,让我自惭,也让我难以负载。最让我担心的是,她竟然为此而耽误学业。我跟她谈过,太直的话我说不出口,拐弯的话,她又听不懂,所以我只好找你,周娅,乔依信任你,我也是,我相信你会有办法。”高远一面说一面将头痛苦地埋进双掌里。
我无言以对。
然而就在此时,我看到了乔依,真的是乔依,她就站在茶坊的门口,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光盯着我和高远。
“乔依。”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然后乔依就走了过来,她在我身边和高远惊讶的目光里坐下,扬声跟小姐要了一杯红酒。
“乔依,别胡闹。”我说。
她没有理我,而是环顾四周说:“高远,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不知道原来你家附近有这么好的一家茶坊。还有娅娅,真对不起,因为好奇,我偷看了你扔掉的那封信,不过我并不是要刻意地来跟踪你,我只是想见见高远,没想到我们会同路,所以‘撞’见了你们的约会,不知道我有没有打搅你们?”
老天!我张大嘴,乔依在说什么?
“真是戏剧,”乔依把小姐端来的红酒一饮而尽说:“简直比琼瑶小说还要精彩,不过,你们真让我恶心!”乔依说完,把杯子砰地往桌上一扔,就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高远也连忙起身:“我去追她,跟她说清楚。”
“不要!”我心念一闪,一把拉住他说:“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不行,”高远说:“这对你太不公平。”
“相信我,我了解乔依,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高远不安地说:“我们的错误,却让你承担这么多。”
“不是为了你,”我咬咬牙说:“你别忘了,乔依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果真如我所料,仿佛一夜之间,乔依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她又开始热衷于班上的事务,同周围的同学嬉笑打闹,抢着回答老师的课堂提问,只是,不理我。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说:“周娅真是看不出来,做出那样的事。乔依真是倒了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无心辩驳,这一次我相信我的选择不会是错。
心里苦闷的时候,我就拼命地念书,念到什么也不去想。乔依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仿佛和我较上了尽,她也变得异常地用功,乔依的个性不允许她输给我,我暗自高兴。
为了将戏演得更像,我有时也会和高远通通信,说说乔依的近况。高远在一封信中对我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乔依明白,她有一个多么值得她骄傲的朋友。”
“当然会有那么一天。”我在心里想。
这一天来得很快。
当炎热的风吹过我们青春裸露的双臂,夏季的骤雨打湿苦读的黄昏时,我们又一次迎来了期末考。
这一次,我考了第六,乔依第四。发成绩单时,林老师喜滋滋地盯着我们对全班同学说:“好好学,这就是榜样,知不知道哇。”
第六噢,上了初中后,我好像从没拿过这么好的成绩。还有乔依,总分比我高出五分。遗憾的是,竟然无人分享我成功的喜悦。想来想去,我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高远的电话。
“真太好了!”高远说:“我今天就约乔依出来,我要把所有你写给我的信给她看,是时候了,这一次你别想再阻止我。”
“好吧,”我心情愉悦地说:“随你的便。”
高远在那头笑起来:“真好,你和乔依,又可以回到重前。周娅,是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友谊,它比肤浅的爱,要重上几千倍。”
高远的夸赞让我脸红。不过我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我想着它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做一个让人欣赏的女孩真的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夏季的天蓝得没有道理,我一仰头,就我看见了妈妈,准确地说,是妈妈的背影。
她正在替谁家擦窗户,头上搭着一块湿毛巾,背已完全被汗湿透,她擦得是那么地专心细致和用力,没有看见我。那么高的楼,那么热的天,我真怕她会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我想起不久前她说她下岗了,让我到爸爸那儿去每月多要五十元抚养费来,我嫌她丢脸,没睬她。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都在做些什么,小学文化的她,是怎样在维持着这个家。
斑斓的阳光灼痛我的眼睛,我的泪缓缓地流了一脸。
那天,我去了菜场,买了好多好吃的菜,还特地打电话问乔依妈妈鱼汤该怎样熬。乔依妈妈高兴地说:“娅娅都知道操持家务了,暑假要过来玩,不要老是呆在家里看书。”
我说好。女儿考了第四,乔依妈妈能不高兴吗?
放下电话,我把我的通知书拿出来放在餐桌上,等妈妈回来的时候,她会看见满桌的菜和一张优秀的成绩单。我想像不出来妈妈会不会喜悦,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