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了大家欣赏欣赏这种兽性,且看方绚先生──其实并不只是他一个人,他不过是个总代表,在那里清查战场罢啦。他阁下把小脚分为十八类,曰「四照莲」,端端正正,瘦瘦削削,三、四寸长的小脚也。曰「锦边莲」,苗苗条条,整整齐齐,四寸以上,五寸以下的小脚也。曰「钗头莲」,瘦削而更修长的小脚也。曰「单叶莲」,瘦长而弯弯的小脚也。曰「佛头莲」,菱角样的小脚也。曰「穿心莲」,穿高跟鞋的小脚也(这高跟鞋可不是现在的高跟鞋,古时候那根能把臭男人敲出心脏病的柱子,不是在后跟上,而是在鞋中央)。曰「碧台莲」,鞋后跟很厚的小脚也(这就跟现代的高跟鞋差不多啦)。曰「并头莲」,走起路来里八字的小脚也。曰「并蒂莲」,大拇趾翘起来的小脚也。曰「分香莲」,两条腿往外拐的小脚也。曰「同心莲」,两条腿往里拐的小脚也。曰「合影莲」,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小脚也。曰「缠枝莲」,走起路来成一条线的小脚也。曰「倒垂莲」,鞋跟往后倒的小脚也。曰「朝日莲」,用后跟走路的小脚也。曰「千叶莲」,这莲就不行啦,六寸七寸八寸的小脚也。曰「玉井莲」,这莲就更差,跟一条航空母舰一样的小脚也。曰「西番莲」,这莲乃畜生们最不满意之莲,半路出家之莲,或根本没缠过的小脚也。
缠和割
方绚先生还色迷迷的把酷刑下的畸形小脚,分为九等。上上曰「神品」,上中曰「妙品」,上下曰「仙品」。中上曰「珍品」,中中曰「清品」,中下曰「艳品」。下上曰「逸品」,下中曰「凡品」,下下曰「膺品」。用不着抄他的解释,凡是创伤最深的,越是名列高等,凡是拒抗这种酷刑,或没有受到这种酷刑的,都被攻击为下流货色。臭男人一千年来兽性不坠──不但不坠,反而越久越烈,其目的不过是为了「掌上」、「肩上」、「秋千板上」,「被中」、「镫中」、「雪中」,「帘下」、「屏下」、「篱下」,一句话说完,只不过供有钱的大爷玩得舒服而已。
在这里声明的是:柏杨先生并不反对拜脚狂,也不反对性爱的变态心理,盖差不多的男人都有一点点这种情愫。有的偏爱女人的玉足,摸之握之,嗅之吻之,不妨各随己意。但是,为了满足这种心理,竟把一半以上的中国人弄得肢废体残,尤其是,对这种冷血的酷刑,不但不觉得不对劲,反而直叫好呀好呀!这不仅是变态心理,而是畜生心理,狗彘心理矣。这种文化,酱缸蛆竟然好意思说是优秀的,当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道听见没听见十亿以上的女祖宗的哀哀哭声也。
跟缠小脚同样占有重要地位的,还有宦官文化。宦官文化者,大嫖客为了一己的奇淫,而割掉别的男人生殖器的文化也。这种丧尽天良的干法,所谓「正史」却是烧香磕头,心服口服的。《汉书》曰:「体非全气,情志专良,通关中人,易以役养。」──这又是一段文字诈欺,把王八蛋美化成观世音菩萨。人必须割掉了生殖器才能专心,才容易驱使,则没有割掉生殖器的朋友一定都是精神散漫,桀骜不驯的人物矣。喝尿份子自己喝西门庆先生的尿不算,还盼望别人也喝西门庆先生的尿,总算对西门庆先生尽了心啦。
乱割男人生殖器,与多妻制度有关,但和冷酷残忍的气质更有关。对于缠小脚,偶尔还有人表示过异议,对于割生殖器,则没人敢吭一声,从纪元前十世纪一直割到纪元后二十世纪初叶,中国人竟允许这种制度存在,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应该,也没有一个人觉得违反人道。三千年中间,圣人多如牛毛,若程颐先生,若朱熹先生,若其他乱七八糟的「大儒」,讲理明性,一个比一个俨然。如果他们有这种感觉而不敢说,那是一种对权势的癫狂崇拜。如果根本没有这种感觉,那是他人性已泯灭,灵性已窝里烂。
一位署名「一读者」的读者老爷,用限时信对缠小脚提出异议,这封限时专送,来自屏东,千里惠书,万分谢谢。可惜没有姓名,又没有地址,想回一信都木法度。但在炎暑之中,伏案修书,实在是感激不尽。大函上说缠小脚固然残忍,但知识份子赞扬它,只是对美的赞扬,并不是对残忍的赞扬,柏杨先生恐怕也是酱缸蛆,夹缠起来啦。呜呼,这封信似乎含着两个问题,一个是小脚美不美,一个是知识份子赞扬小脚和赞扬残忍是不是可以分开。
在人类历史上,女人的玉足以及玉足的近邻小腿,往往是臭男人的勾命索,能把臭男人勾得眼珠乱爆。吾友郁达夫先生在他的大作中写过,每逢吃藕的时,他就想到二小姐的玉足,于是乎他阁下就多吃两碗。以跳花墙闻名于世的张君瑞先生,他第一次看见崔莺莺小姐时,便是先迷上了她的脚的,连看见她走过去的脚印,心里都忽冬忽冬直跳。太太小姐如果有一双白嫩如削的玉足,她就成功了一半。所以我们并不认为拜脚主义有啥特别之处。不过,如果该玉足变成了玉蜀黍,而又臭而不可闻也,而仍觉得那玩艺真美,就得请教精神病专家矣。呜呼,美国男人都是拜乳主义者,一个女人只要有一对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大胸脯,就等于架着两尊原子炮,可以轰隆轰隆打进好莱坞,横冲直闯,如入无入之境。但一旦该两个伟大乳房干瘪得像两个街头摊子上摆的陈年巴拉,美国男人势必提不起兴趣。
一先生认为缠小脚是美的,这印象恐怕是来自文学作品,而不是来自实地经验。古诗古词,古曲古文,对脚的歌颂多矣,其中最教人心里痒痒的有一首,不知道介绍过没有:「俏金莲,三寸整,不着地,偏干净,前灯换晚妆,被底勾春情,玉腿儿轻翘也,与郎肩儿并。」有一点请一读者先生注意,任何赞扬小脚的文字,都不能把小脚孤立起来欣赏,而必须联系到「玉腿儿轻翘」。光棍当三年,母猪赛貂蝉,一旦到了「与郎肩儿并」的时候,不要说小脚啦,纵是航空母舰脚,也都觉得妙不可言。
夫小脚的特征是筋断骨折。所以小脚必须在三、四岁的时候就缠,取孩子们的骨头还软,容易把它缠残废也。一个女孩子从三、四岁时,就开始她们的悲惨生涯,在拥有五千年传统文化的堂堂中华国土上,家家都有女孩子悲惨的哭声。这家没有那家有,这家哭声才息,那家哭声又起,连绵一千年之久。呜呼,中国的优秀文化,只不过是女孩子们的悲惨啼哭文化,即令缠小脚是美的话,这美的代价也太狗娘养的矣。
人的脚天生的都是长方形的,这是上帝的恩赐,以便为生活东奔西跑。缠小脚则是要把该长方形缠成锐角三角形,多出来的面积,既无法把它砍掉,也无法把它削掉,只好把大拇趾以外的其他四个脚趾,硬生生压到脚掌下面,使之烂掉。所以,必须从孩提时候起就下这种毒手,才可以使那四个可怜的脚趾骨折断,才可以使那四个可怜的脚趾肉烂死也,这种畸形的刑后余生,实在是离「美」十万八千里。
关于「美」的定义和标准,写起来可写一本书,不要说写啦,就是东抄西抄也能抄一本书。柏杨先生有很多朋友,就是靠着这么一抄而当了大学堂教习的。我老人家可没有这份能耐,如果有这份能耐,早也挤到大学堂混饭吃矣。不过有一点却得贡献给一先生,前已言之,即令小脚是美的话,它也绝不是孤立的美,必须把它阁下没头没脑的包起来才美。所以凡是赞美小脚的诗词歌赋,全是带着王大娘的裹脚布,以及带着绣花鞋一齐出场的。如果把绣花鞋脱掉,把裹脚布解掉,露出英雄本色,则赫然一根玉蜀黍,恐怕倒尽了胃口。故小脚的太太小姐视洗脚为人生第一伟大秘密,关着房门偷偷的搞,谁都不准看,盖连她自己也知道那玩艺不能仔细考查。其实不要说英雄本色啦,仅只那股臭味,就会教人腹痛如绞。《金园杂纂》上有「不可过」一条,不可过者,不可从旁边经过也,其中之一,就是「解缠卒闻足气」,仅从旁边经过都受不了,更不要说深入情况矣。盖金莲之味,实在难以入鼻,不要说用厚布把残废的玉蜀黍密密包住,就是仅仅穿着玻璃丝袜的天足,一个星期不洗,那味道又如何哉。呜呼,畸形如玉蜀黍,酸臭如垃圾筒,要说它「美」,恐怕就是把我老人家倒吊起来,我都不服,吊得我实在受不了,我就请光临柏府,观光观光老妻的「四照莲」,如果不勇猛的连打三个震天的喷嚏,我就当场输你一块钱(如果怕我老人家耍赖,带个三作牌公证也行)。
小脚是这么之糟,大家却如痴如狂,就似乎跟美无关,而跟灵性有关。夫拜脚狂是原则性的,只要是美女的脚,就一定有臭男人爱慕备至。夫一千年来,举目所及,全是臭而不可闻也的畸形小脚,知识份子只好崇拜崇拜这种玩艺矣。由于大家如痴如狂,女人的脚也就越缠越小,越来越普遍。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也就越来越被美化。盖一旦美化啦,良心也就平安啦。不过即令如此,有时候圣崽们也会说出老实话,《金园杂纂》中有「不忍闻」一条,曰:「初缠娇女,病足呻吟。」柏杨先生有一个堂妹,当初缠脚时,叔母大人就用玻璃碴把孩子的双脚割得稀烂,化脓结痂后,二度再割,以便肌肉早日腐烂僵化,哭声几月不绝,今日思之,仍觉心悸。呜呼,连自己都「不忍闻」矣,却仍歌功颂德,「无恻隐之心,非人也。」只是畜生而已,一个畜生为害还小,大批畜生,这文化就有问题。
好一个姬夷皋
晋灵公姬夷皋先生,是春秋时代一个有名的短命暴君。曾在高台上大展神威,用弓乱射弹子(只乱射弹子而没有乱射箭,已是慈祥恺悌啦),把行人射得哭爹叫娘,四散逃命。从此那条街就跟景阳冈一样,成了一条死路。他阁下又养了一条狗先生,看见不顺眼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