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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张嬷嬷回来了。
我一醒来，便听见了熟悉的聒噪的声音喊我起床。一见是张嬷嬷，我跳下床，抱着她的腰撒娇道：“嬷嬷，你总算是回来了！”
张嬷嬷急忙推开我骂道：“都是夫人了，还这么没正形！”
我站在旁边扯着她的衣角说道：“你又不是外人。我的脾气顶多也就对着你。”说完眼睛湿了。这个将军府内，除了映月和嬷嬷，我又能向谁发小脾气呢？总归是亲人。
张嬷嬷见我这样，忙柔声问：“怎么了，嬷嬷不在这两天有人欺负你了？上回你闹了一下，将军不是吩咐了旁人不得再为难你吗？”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回来之后也没有人对我兴师问罪。我摇摇头说：“娘病了，我担心她。我已经向将军说了，过两天让你回去照顾我娘。”别人照顾，我总是不放心。张嬷嬷是自家人，娘有她陪着，也不至于太孤单。
张嬷嬷的脸色微微变了，她背过我，说道：“难得你这番孝心，也不枉你娘抚养你。”
我摇晃着她的胳膊说道：“瞧嬷嬷说的，我当然会孝敬娘了。我以后还会孝敬嬷嬷你！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笑问，“嬷嬷，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呢？”
张嬷嬷的神色复杂，我看不懂的情绪在她的眼里浮动。我的心沉了下去，嬷嬷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低下头，说道：“大小姐，以后别惹夫人伤心，好生伺候将军吧。”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似乎越来越减了……下一章尽量恢复成3K党……
、第二十一回
（二十一）
我的心凉凉的，抓着她的袖子问：“嬷嬷，你不愿意照顾我娘吗？”
她摇摇头，凄然道：“大小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跟我的孙女一样。正因为这样，有很多事情，实在不愿意让你知道。但我知道，你总会有知道的一天。到时候……”
话还没说完，她挣脱了我的手，我看着她缓缓走出我的房间，孤零零的背影，让我的鼻子一阵酸。我喊住她：“嬷嬷，你这是要去哪儿？”她一个宫女，不曾嫁人，我们是她唯一的亲人。如今她说这样的话，我虽然感到疑惑，但更多的是心疼。
张嬷嬷停住了脚，她回头，勉强地笑道：“小姐不是说夫人最近不好吗？昨天听人家说，北郊有座庙宇，里面的菩萨十分灵验。我原来就想给夫人和小姐祈福念经，现在必须要去了。”
她这么不明不白，让我觉得十分怪异。我向前拉住她，委屈地说道：“嬷嬷，你就这么丢下我？比起祈福什么的，我娘更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张嬷嬷突然流下两行泪，让我心慌。她又向前走了几步，脚顿住，回头，我见她眼中哀戚，只听她说道：“小姐，我没有脸见你娘了。我唯一希望，夫人可以长命百岁，小姐和将军百年好合。”她说完向前跑。
“嬷嬷——”不好的预感让我向前冲，我想要追上她。
“佳儿！”慕容少秋突然出现，将我拦腰抱住。我看张嬷嬷越走越远，一个转角，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你放开我！”我哭着捶打慕容少秋的胸膛，“嬷嬷她想做傻事，我不能没有她！”
“佳儿！”慕容少秋一声怒吼，让我暂时安静了下来，他抓着我的肩头，逼我直视他的眼睛。他脸色沉痛，缓缓说道：“佳儿你听我说，张嬷嬷不是想做傻事。这是她的选择，她不想继续呆在你和你娘身边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脑中只有这三个字。我的嬷嬷，你就这么忍心扔下我？
慕容少秋将我揉进他怀里，我在他怀中渐渐安静下来，而后，他柔声说道：“有些事情，我们是不能阻止它的发生的。我多希望你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只让我保护你。”
我有时候会想，一份感情的空缺，可不可以由另外一种感情来弥补。事实是，不能。
张嬷嬷的离开，让我的生活中多了一个空。平日里，最烦她的唠叨和守旧；而今她不在了，想的最多的，是她宠溺我而做的桂花糕。人真是可笑的动物，总是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的诸多好处，而拥有的时候，却为什么只看到不好的地方呢？
慕容少秋以为，他对我加倍宠爱，可以弥补我对张嬷嬷离开的痛楚。只是，慕容少秋不是戴佳儿生命的唯一；戴佳儿也不是慕容少秋的唯一。纵然他在退朝之后，最多的时间总是留在我身边。有时只是坐着看书，有时则让我弹几首古筝曲。
张嬷嬷走后，我多次想让慕容少秋让我回家。他是一个干脆的人，一个不许，我便什么也不问，听从着他留在将军府。隔天，我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又是不许。如此反复，最后像是和他比耐力一样，他也始终没有妥协。
庭中落叶之后，我知道，入秋了。
一日，我正在庭内弹古筝。小丫头来报，说是大夫人向我的院子走来。我皱眉，让丫鬟将古筝收了起来，映月又招呼着让人准备了茶点。何氏固然妒恨我，作为一个女人，我还是理解的。从某些程度上说，我和前世世界里的小三有什么区别？
何氏走进院子看见备好的茶点，又见我向向她行礼，原来入门的七分火气立马降了三分。我心里隐隐担心，何氏和锦儿被慕容少秋严令接近我的院子，能违抗他的规矩进来，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然而我还是懒懒的，我心情不好，实在不想管这个院子的事情了。
何氏坐了下来，待我坐下之后，她喝了一口茶，才慢慢说道：“妹妹久居深院，可知朝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自然是回答不知道了。杜家的事情够让我担心了，我哪有心思关心其他人。不对，杜家和朝廷也是有关联的。想到这里，我忙问：“姐姐请讲。”
她突然将杯子重重地放下，没喝完的茶水撒了出来。我稍微惊了一下，耐着性子等她沉默过后的话。许久，她终于还是咬着牙说：“将军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出征，开始是推说身体不适，现在连这个借口也被圣上怀疑了。妹妹可知为什么？”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在我房中一副云淡风轻，我还以为他没有什么大事要处理。原来还有这件事。为什么呢？我摇头。
何氏冷笑一声，嘲讽的语气说道：“若不是我经过将军的房中，我还真是不知道是因为你！你就是一个祸水！将军这般人才，理应驰骋沙场，如何只守在这香闺之中，还落得一个好色的名！”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举起酒杯，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是这样。我怔怔地看着何氏，她的目光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我的肉，深达骨头。我不由得低下头，心中五味交杂。
何氏让下人都下去，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听她缓了口气，像陈述一件往事一样开始说道：“第一次见到你时，便知道，你对将军来说是特别的，将军一向洁身自好，没有带过别的女人回家。所以，当听说你会进门时，我一点也不意外。你可能猜不到，当初是我求我爹让我嫁给他的。女人，永远都是被男人挡在后面的人。所以，无论得了什么命运，我都是没有怨言的。包括锦儿的出现，包括你的出现。”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锦儿是贵妃娘娘赐给将军的，她的心思我清楚。可是偏偏是你，让我嫉妒发疯，我甚至想要在贵妃的家宴上陷害你。可笑吗？”
听她说起，我才记起当晚慕容兰月临门时，她见我换琴的表情。原来她想这么做。我无奈报以一笑，不过是个女人，也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她叹了口气，又说：“戴佳儿，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将军的心是否真在你身上。我只求你，放过将军吧！”
我抬头看着她，她的表情告诉我，她这么说，完全是真心的。
我心里苦涩极了，这哪里是我决定的呢？何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是我的什么表情让她变了脸呢？我笑着，笑得无奈，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夫人。”我说道，“佳儿无意改变将军，你有我所不了解的，我自然也有你不了解的地方。”
何氏不解地看着我。
我没有解释，也解释不通。看来重活了一世，并没有让我学得更聪明。我还是不可自拔地陷入了各种纠葛矛盾中。张嬷嬷，老刘，我娘，慕容少秋，这些人原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不是戴佳儿，他们也不过是一个个故事，或者仅是一个故事中的人物。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我曾以为我可以淡然地度过今生，却还是痴迷了情字。
杜府的一切是浪，慕容少秋的温柔是浪，连无故袭来的事件也是浪，我被那世俗逃不掉的潮水淹没，窒息，只剩下最后麻木的挣扎。
何氏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来时没有的疑惑。
我叹息，她比我更爱他。
慕容少秋来到我房间时，夜已经深了，我房中的灯火也早已熄灭。他没有点灯，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又轻轻地用手环住我。
我睁开眼睛，说：“下次不必特意回到我房中的。”
“我以为你睡着了。”他轻声说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觉得他语气中略带笑意，应该是笑着的。“我喜欢待在你身边的感觉。”
他的直言让我的心升起一股感动的热潮。我回抱着他，问道：“慕容少秋，你究竟喜欢我什么？”究竟喜欢到了什么程度？我想了好久，像我这般，怎么值得他如此的青睐？
他的唇轻点我的额头，“你的颜色，你的琴音，你的香气。”他又轻吻了我的鼻尖，“是你的，我都喜欢。”
我伸出手挡住他的嘴，又问：“你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正经回答。”怕他说出其他的话，我只好如此强调。
他果然认真起来，似乎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年少时，最希望能当一方侠士。”
我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将军了，不是比当年的想法更好吗？”
他笑道：“怎么可能比？我想要的，不过是自在地行侠仗义，像儿时和伙伴们一起做的游戏一样。当了将军，在别人看起来光鲜。但是看多了血腥，回朝之后又多是尔虞我诈，心境已经变得不同当时，身上也有了诸多束缚。侠士总还是自由的。”
我眼中开始有了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