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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谷主顿感真想把这死小鬼拖上来再揍一顿。
不过王遗风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打不过小徒弟了,毕竟他也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都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他虽然能从三生石飞烈风集几个来回,但是指望能赢正值壮年的徒弟,那就纯属脑子不正常了。
三个人坐在藏剑山庄茶园旁的客房里吃饭,叶凡欢天喜地地畅想王遗风在西湖边的美好养老生活,莫雨一声不吭地规规矩矩吃东西。王遗风抽冷子插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说要搬过来住了。”
叶凡顿时傻眼,扭头去看莫雨:“小师弟,你不是说师父从恶人谷里退出来了吗?”
莫雨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碗筷:“对,我现在是恶人谷谷主。”
王遗风发现自己被篡权了,身为恶人谷·前·谷主,他好像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儿的。
被篡权的王谷主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涌动着的全部都是诸如“我儿子终于有事业心了”“我儿子那个石头脑袋知道给他老子找地方养老了”“在恶人谷篡权听起来很帅果然是我养的孩子”这种指代不明的感情,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表达一下没能在烈风集吹奏一曲红尘曲跟老伙计道别的愤懑。
“不住这儿?”小徒弟抬眼看了王遗风一眼,似乎颇为惊讶,沉吟片刻后提出了解决办法,“师父你可以再出去捡几个徒弟。”
王遗风觉得自己那颗挑剔的收徒心被深深伤害了。
无论是凝雪功还是红尘心法,那是随便找个娃就能教的吗!他王遗风专业捡徒弟四十年才有这么一丁点成就,徒弟那是随便捡着玩儿的吗,自从二十四年前他从枫华谷捡到小徒弟,每天都感觉心真累。
二弟子满脸悲切:“小师弟你以为师父养每个弟子都跟养你一样吗,时至今日我都很怀疑当年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二弟子满脸的追忆往昔痛不欲生,小徒弟老神在在喝了碗茶,放下茶碗出门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红尘一脉的新掌门人,恶人谷的新谷主抱着一个襁褓回来,宣布这就是他的未来继承人,然后转手把襁褓塞给了王遗风。
虽说当师父的都想自己的弟子能青出于蓝,不过王遗风深感小徒弟青出于蓝的方向不太对:“你从哪里捡的。”
“天泽楼。”小徒弟一如既往的冰着一张脸,“这个小,师父你能养很多年。”
王遗风抱着孩子,不知道是应该说“我当年是认真选徒弟不是拿来养着玩”,还是应该说“从叶掌门手底下顺孩子你个臭小鬼胆子真肥”。
旁边欢天喜地的二徒弟伸过脑袋仔细瞅了瞅,才发现新鲜出炉的恶人谷主嫡系弟子居然是他那出生还没满月的小女儿,差点一脑袋磕地上。
把二弟子赶出去,王遗风关上门,小徒弟正盘腿坐在案几前塞烟叶,手中一杆普普通通的竹节烟杆,已然打磨的光滑鉴人,显然是常用的。
这让小徒弟一回谷就被收缴了所有烟叶烟枪的王遗风尤为不爽。
“没听说当徒弟的管师父以后在哪儿住的。”
“这里气候好,水土好,风景也好。”小徒弟点着烟叶,吐出几个烟圈,“闲了就教教徒孙,跟叶大庄主说说话,恶人谷穷山恶水,这么多年你还没够?”
“天底下风景好的地方多了。”
“师父。”小徒弟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睛深沉内敛,再也没有二十年前几欲食人的疯狂肆虐,“你老了。”
二十四年来,王遗风第一次清楚的察觉到,这个从不让人省心的小徒弟,真的长大了。
他也真的老了。
“我会常来看你的。”小徒弟抽着烟,整个人圆融自然,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他这个师父能操心的了。
西湖边的日子轻松惬意,听说陶寒亭被楚霞影夫妇接走颐养天年去了,其他恶人也或走或留,日子平淡的像水一样。
昆仑毕竟地处遥远,小徒弟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就连每月一次的书信也不过寥寥几字,翻来覆去也只写些“天热”“平安”一类的词,压根见不到嘘寒问暖的字眼。
曾经截留过小弟子青春期写给浩气盟少盟主书信的王遗风,非常不高兴。
二弟子抱着刚会走路的小徒孙跟他开玩笑:“大师姐跟您写了那么多信,您看着也没多高兴。小师弟写的再少,您也乐意翻来覆去的看。”
王遗风叹了口气。
大徒弟二徒弟天资出众,不过,能惹的祸有限,他这个当师父的能分分钟摆平。
小徒弟天资过人,惹出来的麻烦,他这个当师父搞不定啊。
过年的时候小徒弟带着徒孙去灵隐寺烧头香,回来的时候落了满头霜雪。其实这时王遗风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人言七十古来稀,他如今已是耄耋之龄,却仍有一颗要和老对头谢渊比谁长寿的心,他的小弟子却让人放心不下。
黑发朱颜,霜雪白头。
“你什么时候相信神佛了。”
小徒弟不明所以地看了王遗风一眼,手底下的汤锅溢出勾人的香气,白色的汤汁咕嘟嘟冒着一串串的水泡,嫩黄的姜片与新鲜的枸杞浮动在汤上,每一次翻滚就带起新鲜活泼的气息。
“不是去拜佛。”
“那你拜什么?”
“天意吧。”小徒弟合上砂锅,将炉灶的火调的更小些。
“什么天意。”
“天意就是你肯定要死,我去拜拜说不定你就能晚上吃两碗饭睡着就死了。”
“肯定成不了,为师就算死了也得活过来瞪你两眼。”
小徒弟摘下围裙,先瞪了王遗风一眼:“越老越啰嗦,再说不给汤喝。”
个死小鬼,反了他了。
年节还没过完,小徒孙哭天抹地地跑过来,抱着小徒弟的腿嚎啕大哭声泪俱下,招了近半个藏剑山庄的留守弟子在屋舍外头探头探脑。王遗风从小孩子跟外族人似的的发音里头终于搞明白,自己那二徒弟逗小徒孙等自己小徒弟有了孩子就不疼她了。
二徒弟必须被揍一顿。
其实王遗风也挺想看看小徒弟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估计比小徒弟要招人喜欢,不过他十几年前就不做这种白日梦了。
说起来小徒孙明明跟他的日子更长,怎么小徒弟一来马上叛变,王遗风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小徒弟抱着小徒孙出去溜达了一个下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清爽。王遗风听说二徒弟果然被徒弟媳妇给揍了,高兴之余把炉灶上的汤都喝了。
“也没给我留点啊。”
“为师乐意喝,你自己再去熬。”
小徒弟也不生气,王遗风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小徒弟生气了,就在烧的暖暖的熏炉旁坐下,落在头发上的霜雪化成水流下来,倒显得更黑了一些。
屋子里烧了用梨子做底料的香,味道清淡雅致,比惯用的沉香更有了点春意盎然的样子。小徒弟靠着暖炉睡得眼睛都睁不开,头一点一点的,苍白的脸颊都熏染的健康了点。
王遗风忍不住用笛子敲小徒弟的脑门:“真不打算娶亲了?”
小徒弟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王遗风挺想抱怨那小子有什么好啊,不过作为师父,他自己跟文小月的事情实在算不上好榜样:“那你多养几个徒弟啊。”
小徒弟终于把眼睁开了,斜飞的凤眼轻挑,指不定得有多少痴男怨女迷恋这幅皮相:“红尘派的武学传给糖糖,我身边还跟着莫愁,足够了。”
“再收几个,就怕糖糖长大了跟你二师兄似的不靠谱。”
“你好好教呗。”
“那到底是谁徒弟啊,就知道给为师添麻烦。”王遗风又点了点小徒弟的脑门,心里头却很是得意,面上却半点不显露出来,“莫愁是莫杀的女儿?”
“嗯,跟糖糖一个年纪。“
“小名叫什么?“
“叫笑笑。“
“哦,你记得养的精细点儿,别跟养你自己似的大大咧咧。“
“真啰嗦。“
王遗风抬手就往徒弟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还惦记着你那毛毛?”
“嗯。”小徒弟翻了个身,干脆枕在了蒲团上,闭着眼好像又睡着了。
王遗风知道他睡不着,闲闲翻了几页书。
“我好像不记得他说话的声音了。”
“正常。”王遗风用过来人的口气说,“你师父我其实也不记得你师母的声音样貌了。”
“可我还是只喜欢毛毛。”
“为师我也没变心。”王遗风摸摸小徒弟半干的头发,“人是很难记得自己的声音跟样貌的,当我们爱那个人就像是日常起居一样时,他们就变成了你的一部分,也就很难记得那些细节了。”
“如果还能见到,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希望他在地下等着你?”
“有点想。”小徒弟转过身来,手指蜷在脸颊旁,“不过又觉得他能够投胎去个好人家,不要再地底下那种又冷又黑的地方等也挺好,万一我下去的时候他给吓哭了那多麻烦。”
“说到底还是想他等着你。”王遗风注视着熏炉镂空的花纹,“为师也希望你师娘能等着为师。她心好,又看不见,就这么一个人走为师不放心。”
小徒弟趴在王遗风的腿边睡着了。王遗风总觉得把那个细胳膊细腿死不听话的小鬼捡回恶人谷好像才是前几天的事情,昨天才送他出征,今天就又回到自己身边了。
好像一转眼就长大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过,自己倒是真的老了。
没过几年王遗风就听到谢渊去世的消息,转过年的冬天,王遗风自己也病倒了。
小徒弟提早了几个月从恶人谷赶过来,王遗风睁眼闭眼都看见小徒弟在跟前,总觉得跟又回到三十多年前的烈风集,就是照顾人的跟被照顾的掉了个个儿。
王遗风说想回恶人谷,被小徒弟一口回绝。
“总觉得不死在自己地盘上有点麻烦别人。”
“叶大庄主都不介意,昨天还来看你。恶人谷那么远,别瞎折腾了。”
“怎么算瞎折腾,我听说你整着一谷人在谷里挖坑种树建房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