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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止干脆不理他,“冰,这个婆婆哪里来的?总是管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贺玄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蒋冰两头为难,一边是青梅竹马,一边是知己好友。
“那个,白、白少爷,你还疼吗?伤到哪儿没?”蒋冰抹汗连连,“白少爷”仨字儿喊得他别扭极了,可碍于在贺玄面前,“要不要上药?”
白止那张小脸,气得煞白,赌气地一甩头,“不疼,刚刚有人为我出头了呢,我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蒋冰问:“何人?”
白止想了想,隐约记起那人有张干净清秀的脸,和一身的胆气,“好像叫沈赞,他挺身而出,冲过来就护住了我。”
白止心中对那个沈赞生出无限好感,“他要做官,我一定给他个大官,不知他的文采学识如何?”
贺玄呆了呆,脑海空白几秒,又回过了神,不禁噗嗤笑出声。
白止不满,以为贺玄认为自己在吹嘘,“霈泽,你笑什么?”
贺玄喝了口茶,高深道:“没什么,只觉得那个叫沈赞的,前途一片光明呢。”作者有话要说: 前途光明的沈赞哈哈
☆、拾叁
北大街的青石板被余辉烘得微微发烫,金光一寸寸褪去,预告了这一日的终结。
贡院庄严的朱色大门终于是开了,吱呀一声长嘶,沉默片刻,便见一个个素衣白袍的书生们从门后涌了出来,顿时起了一阵喧哗。
有人考得冷汗连连,有人显得踌躇满志,总之,各人各色,那面露愁苦的,不见得就考不上,那得意洋洋的,也指不定名落孙山。
沈赞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笔墨,这些文房四宝是官家提供的,他大可一甩长袖,潇洒地离去,可他还握着笔蘸蘸墨汁,磨磨砚台。卷子已被收走,但他心中却还牵挂着叫白止的少年。
孟廉方一脸为难地走了过来,他是知道沈赞的底细的,却仍是膈应不适,“锦、锦筠公子……为何你?”
沈赞抬眼,瞥见他,便绽开一笑,道:“在澜风楼外,叫我沈赞。”
“沈赞……?”孟廉方尽显困惑。
沈赞何等清明,见他苦恼的模样,便解释道:“我一介布衣书生,上京赶考本不容易,盘缠早在前些月耗尽,投身澜风楼,只为挣得一些糊口费。那锦筠,其实是我的字。”
孟廉方朦朦胧胧地懂了些,心中虽明朗几分,但还是担忧:“这事,怕不太好吧?”
这事,沈赞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看看人家孟廉方,多会为自己着想啊,沈赞对着贺玄费尽口舌,说尽了倌官不可两全的理由,那人偏是不听,顽固非常。
沈赞也不好向孟廉方说明是贺玄逼着他来参加考试的,便敷衍地笑:“我是不会当官的,你放心。”
照这情况,再纠缠下去,怕是保不住一些秘密了,沈赞也散了想打探那少年消息的心思,整理一下物什,转身便走。
孟廉方对他其实敬畏居多,若不是他支招,现在怕是早见不到徐梦澜了。
出了贡院门,欢喜正候着。
“沈公子。”
沈赞本不想理他,细想还是停下步子,问:“你家少爷什么意思?”
欢喜似乎早料到沈赞有这么一问,恭敬地回道:“我家公子说,三日后放榜,看了皇榜,沈公子才可离京。这会儿让我先看着你。”
倏地咬紧牙根,沈赞的恨是不打一处来,握紧的双拳连淡青色的经脉都凸显出来了。
“好、很好,那就三日后……我再走。”
沈赞气得闭起眼,心想好一个权倾朝野的贺相!
惹不起。
沈赞明白,贺玄远远比他想得要厉害得多得多。得罪他,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高升客栈的房间已经退了,再去订,也没什么意思。现在,短短三天的落脚处,只剩下澜风楼了。反正也已经考完了,那就让他连做三天的头牌小倌儿吧。
这想法,多少有些任性发泄。
欢喜离他三步远,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也没多说什么。
夜色的轻纱已经降临人间,徐徐地陈铺开来,等沈赞晃荡着逛到澜风楼前时,天色正好全黑。
徐梦澜虽是老鸨,但鲜少热情地招呼客人,今天不知发什么疯,看见几个酒醉的客人颠来倒去,竟善心大发,好意去搀扶一把,随从见他亲自动手,更是殷勤地去帮扶。
就这么一路将人送到了澜风楼门口,徐梦澜淡淡地瞥了那客人一眼,对身旁的随从说:“记下那人长相,以后不准放进门。”随从顿时冷汗,连连称是,这下沈赞明白了,老板今个儿脾气那么臭,一定是因为那位孟公子没来傻坐。
徐梦澜只一眼,便瞅见了站在街旁的沈赞,那人衣着质朴,但一张清丽的容颜是让人惊艳的。那人明显也看到了他,笑盈盈冲他乐。
沈赞知道徐梦澜一定会惊讶自己的出现,这算是给他一个惊喜吧,正打算走上前侃上两句时,却见徐梦澜冷着脸,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头一扭,干脆利落地进了澜风楼。
嘿。
沈赞傻了,这是没瞧见自己?
不便从前门进,沈赞只好抚着长袖,钻进了一旁幽黑的偏巷。
欢喜倒也不多嘴,跟着他进了偏巷,从偏门进了澜风楼后厨。
在二楼的楼梯口,沈赞终于是逮到了上楼的徐梦澜,气鼓鼓地质问:“徐老板,你怎不理我?”
徐梦澜看了一眼沈赞身后的欢喜,冷笑,也不回答后者的疑问,只拉高冷清的声线,懒懒道:“杉儿,你家恩客来了。”
一听“杉儿”二字,欢喜的冷汗森森地往下流啊。
杉儿似乎就在一旁客房帮忙,听见徐梦澜的召唤,赶紧退出了房间,他看见沈赞,惊喜地叫了一声,而后看见了后头的欢喜,脸色顿时起了绯红的霞云,眼中竟带有几分娇羞的神色。
“公子,你怎么回来啦?”杉儿跑过来,真的是很开心再次见到沈赞,昨日听徐梦澜说公子要躲避仇家脱身,让自己献出身子拖延对方的监视,杉儿含着泪大义凛然地答应了,岂料之后……杉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凑到欢喜身旁,小鸟依人地偎着欢喜,问道:“欢喜哥,你、你是来……接我的吗?”
欢喜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自己只顾听从自家少爷的话,决不能让沈赞开溜,却忘了这一茬,昨日荒唐的行为与欺骗的谎言,现在想想连自己都悔恨不已,为何会被眼前这小小的人儿勾去心智,欢喜自己也道不清,后来杉儿缩在他的怀里,忍着痛天真地问他会不会带他走,欢喜满是懊恼,慌乱之下随口胡诌,说自己先去安排一下他的事宜,好接他回家。杉儿信以为真,单纯地点下了头,说:欢喜哥,杉儿等着你。
沈赞一瞧便知昨日的计划成功了,杉儿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人已把自己的心交给了欢喜,这也算给了杉儿一个归宿,补偿他走后杉儿的无依,但本和自己亲近的少年却要跟了别人,沈赞还真有种“娃儿长大要嫁人做娘的真不舍”的感觉。
不过,看着欢喜惊慌不定的眼神,沈赞觉得有点问题了。
“欢喜,你要了杉儿,就要好好对他。”沈赞严肃道,“不可负他,杉儿只有你这么一个男人。”
欢喜的冷汗已流了一背,面露难色,“这……沈公子,我是一介下人,本该终身伺候主子,哪里轮得到自个儿享福?”
杉儿一听,知道欢喜可能不想要自己,泪水簌簌地滚了下来,“欢喜哥……你不要杉儿吗?呜呜……”
欢喜左右为难,他其实很喜欢杉儿,只是自己的身份……
徐梦澜又是一声冷哼,目光如剑般锐利,“吃干抹净,不擦屁股就走,那么容易?”
话虽粗,但有理。
沈赞也点头,“欢喜,你要了杉儿,你家公子那头,我去求情。”
“你去求情?想不到你们关系那么好了?”冰冷冷的讽刺,徐梦澜说起来可是游刃有余,他的火气太大了,大到你觉察不出他在发火,可他的确在发火。
沈赞听着咋觉得那么不舒服呢,蹙起眉,有些嗔怪:“徐老板,吃了炮仗?说话这么带刺儿?”
“呵,嫌我说话带刺儿?那别来,舒舒服服去丞相府躺着不行?我们这等下人怎么能攀得上您呢?”
“喂,徐梦澜,你怎么了?”沈赞也有几分上火,“你干嘛莫名其妙冲我发火?我哪里惹你了?”
“是,你没惹我,行了吧?”徐梦澜那双狭长妩媚的眼,漠然地看着沈赞,“我们这种人就是下贱,这时还替你忧心,想你顺利出城没有,岂知全是白搭,耍我是吧,送尊佛还没那么难吧?三番几次,多少个长亭都送过去了,你倒还是杵在京城,怕是和某位人物搅上了,不舍得走了?”
沈赞听出他的意思来了,原来是觉得他反复,太能折腾,这徐梦澜,怕麻烦直说,发什么火,“徐老板,我是不幸被捉了,好吧?方才被押着考完试,非得让我三日后揭了榜才可走,你说我怎么办吧。这会儿来投靠你,不是觉得全京城只有你是我的亲人了吗?”
“哼。”徐梦澜这人性子又硬又冷,“是吗?说得真轻巧。”那么他的一团无名怒火谁来熄?
沈赞也杠上了,“轻巧?那好吧,你说,我要拿什么来向你赔罪呢,徐老板?什么都行。”
徐梦澜听他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竟笑了,“那好,阿赞。”
听到他叫自己“阿赞”,沈赞感觉到了不详。
“我要你今晚开|苞接客。”
“……”沈赞哑口无言,可是骑虎难下了,“……好,我答应。”
徐梦澜知道他会这么说,于是迈着轻快的步子,边往楼下走,边朗声地朝底下大堂的人宣布:“诸位客官,在下有一好消息宣告,今晚,澜风楼头牌锦筠公子,将举办开|苞大会,有意者,请一个时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