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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秀华毫无收敛之意,手指头不时点着王德勤的鼻尖。
王德勤见唐秀华的话直捅他的肺管子,脸上再也挂不住劲,心里的火不由一蹿数丈高。堂堂一个大经理,怎么竟然窝囊到让一个下岗女工任意指指点点的地步!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几步走到唐秀华跟前:“总是你带头闹事,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呀!”
唐秀华毫不示弱:“你吓唬谁呀?你这套只配去吓唬胆小怕事的,我唐秀华从来都是脚正不怕鞋歪,从来不懂什么叫怕!”
“那好,我今天叫你知道知道这个怕字!”王德勤已经下不来台了,正要发作,猛然听到谢景新一声大吼:“够了!”
全场噪音分贝顿时降下来。会议室门口,已经几乎被一群人糊住了,人们一下停止了议论,等待着谢景新接下来的动作。
本来在这种场合,谢景新是不想讲什么的。市委常委、市总工会主席的身份,话重话轻,可能都不合适,所以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听着,不过对几个人对话背后所发生的事情,早已洞若观火了。尽管王德勤鼓其如簧之舌,能言善辩,但谢景新的感觉是敏锐的,哪怕是一丝纰漏,在他眼前也难以逃过,何况这里边已是破绽百出了。
王德勤见谢景新铁青着脸,不由低下头。唐秀华不等谢景新走近,拉开架势要讲事情原委。谢景新站起来,抬手拦住唐秀华,先跟苏子跃耳语了几句,然后慢慢扫视了一遍四周,接着做了个手势让门外的人都进来,才开始讲话:
“今天来了不少人,可以称得上一个大会了。既然大家自发地来了,又把我叫来,那我就讲几句。大家可以把我今天在这里讲的话带回去,转告公司里的所有职工和家属。近来,大家可能都在关心着、议论着城建二公司的转制而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根子也在这。国企改革20余年,在如何保障国有资产不流失的难题之外,另一道现实的难题就是职工的权益问题。什么体制的企业都得靠人发展,如果把人抛开,单纯谈企业的利益是不存在的。企业不管什么时候,都离不开工人干活,都得依靠职工办好企业。这些年来,有些企业能够在比较困难的环境中生存发展,我觉得是职工群众起主要作用。你说职工在企业里整天感到心里憋得慌,那他能干好工作吗?经营者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再能耐,没有党的政策允许、没有大的社会环境、没有广大职工的参与支持,任何改革不会成功!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市委、市政府对国有、集体资产流失问题的态度是坚决的,该往回查的必须往回查,凡是侵吞了国有资产的人必须让他吐出来!最近,我在内参上看到一个情况,一个公司有20多个亿的资产,仅4个亿就卖掉了,就是这4亿元也没有结。这是不是国有资产流失?你们说类似这样的问题应不应该查?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啊,一定要往回查的!”
谢景新话音一落,顿时全场一片掌声。
他接道:“工会当前的突出任务是维护。怎么维护?关键是要敢于并善于在改革、发展、参与和帮扶中表达和维护职工合法权益。例如,工会要敢于在国企改革中不使国有资产流失,这既是履行了社会职能,也是维护了职工的根本利益。例如,工会在所有制结构调整中,既要支持改革大局,又要维护职工的基本权益。城建二公司的问题眼下虽没有定论,但有些情况是不言自明的,大家心里可能比我还清楚。对此,我跟省里调查组的同志碰了一下,我们意见城建二公司在许多问题没有弄清之前就进行改制,是不妥当的,还是暂时先停一停为好。待各方面问题查清处理得当,再积极推动企业改制,我看矛盾和阻力都会大大减少。这样无论是对企业当前的稳定和长远的发展,还是对保障职工合法权益,都有好处。”
说到这儿,谢景新扭过头来,看了王德勤一眼,道:“老王,今天的态度,我看有些欠冷静。一个经营者什么时候都不能把职工变成对立面,无论什么性质的企业,经营者对工人关键是个感情问题,关键是把工人摆在什么位置上。职工的心是企业的根啊!”
于雅先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紧接着全场跟着响起了一片掌声。
谢景新凝视着王德勤,王德勤把目光避开了,他毕竟心虚,不知该如何面对谢景新那威严而锐利的目光。
40
市总工会机关的人,对中午那一小时的休息格外珍惜,吃罢午饭,赶紧凑到一起,或打扑克,或下象棋,或打乒乓球,彻底放松一下。因为对于那些男人来说,8小时以内有领导管着,8小时以外又是“妻管严”,唯独中午这一小时属个人所有,不必顾忌谁。就连有的领导也把这一小时当成联系群众的好时机,一起将军、甩牌、挥拍子。
保障部长顾凤才有他自己的世界。他对象棋、扑克一窍不通,从不参与,连看都不看。中午这段时间不是写材料就是看报纸。不过,随着年龄的渐长,精神头越来越不济了。中午吃完饭就想睡,睡又睡不着,不睡又打不起精神,难受死了。开始时,别人玩的时候还喊他一声,几回过后就是缺把手也没人叫他了。在大伙心中,他是个怪人,都敬而远之。
和顾凤才正好相反,方军和尹玉,只要不出差,每天中午都和大家玩,闲暇时也没个正经的,老顾对此最讨厌。有一次在电梯里,方军当着众人的面竟和尹玉开这样的玩笑:“亲爱的——”停顿了半天才又说,“党!”弄得尹玉都觉得不好意思。尽管尹玉兼机关党委副书记,这个玩笑开在她身上还算对路,但由一个副主席嘴里说出来,成何体统?凭尹玉那资历那点墨水,一个副主席怎么能那么抬举她?她虽然当办公室主任,但写个材料还时常求教老顾呢!她不就是打得一手好扑克,调市总工会没几天工夫,便和机关的上上下下混熟了吗?结果人家来的头一年便被评为先进。老顾虽有些眼热,可又说不出什么。他心里也明白,现在评先进,和过去不一样了,全靠有人缘,工作倒在其次。
顾凤才虽然刚过50岁,却常有身体不适之感。饭量减少,血压增高,经常头晕。过去写一万字的材料,两宿不睡,一气呵成。现在明显不行了,晚上一过十点钟,就睁不开眼睛。机关卫生所的马大夫建议他多参加点文体活动,或跳跳舞,或做做气功,哪怕中午玩一玩也好。这位马大夫来机关好多年了,挺了解老顾,劝他,人活在世上一回不容易,忧忧郁郁、烦烦恼恼也是一辈子,高高兴兴、痛痛快快也是一辈子,无所求就无烦恼,无烦恼就精神好,精神好就心情好,心情好就身体好。
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最有力的莫过于医生的告诫。老顾像禅宗所说的顿悟一样,心情豁然开朗。大半辈子都这么过去了,还指望什么呢?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到市总工会就这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干,得到什么了?那些不干什么的,不仅没少得什么,而且升官比他升得还快。人家的生活像一本有趣的书,净是故事;自己的却像一本日历,就那么一页一页地翻,若是没有点耐性的人,早就翻腻了。
老顾的夫人曾经是个美人,就是现在也风韵犹存。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得信命”。因为当年她是处于顾凤才和武乃群之间进行选择的,只是因为顾凤才的一封颇具文采的信打动了她,而且她的父亲也认为顾凤才正经本分,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将来一定有出息。而武乃群则有些滑,能说会道,好耍小聪明。于是她便选择了顾凤才。然而武乃群现在已经是市委副书记了,而老顾自从进了市总工会这地方,干部很少流动,基本就是黑头发进、白头发出,20多年他仅仅熬上个部长,顶多算个科级。人生真是没法看,好在夫人从不计较这些。但越是这样老顾越觉得对不住她,便越发暗自憋火。老顾也想再努力工作一番,干出点成绩,能熬上个副县级,哪怕是个虚职也好,也让夫人没白跟自己一回。特别是近来,市总干部要有变动,老顾心里就更慌了。
恰好市总要举办全市第四届职工运动会。为搞好这五年一次的隆重赛事,市总成立了指挥部,方军任副总指挥,他这保障部长和办公室主任尹玉被安排在后勤组。方军找来老顾和尹玉说:“这次全市职工运动会,市里领导很重视,开幕式一定整得像样点。我想,关键是你们俩这儿,后勤工作做得怎么样。”
尹玉说:“这好办,只要领导给政策,我们全力以赴,肯定让领导满意。”
没等尹玉说完,老顾便打断她的话:“我看关键是资金足不足,没钱那是啥也玩不转。”
方军不满地看了老顾一眼,说:“有钱,那还用你说?可以给政策,你们去下面化化缘嘛。”
老顾忙说:“这怎么行呢,企业现在这么困难,有的职工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哪有钱赞助我们。再说,我们整天讲,为职工服务,为基层服务,为企业服务,不给企业增加负担,结果我们还去和人家要钱,张得开嘴吗?”
尹玉说:“我说你老顾,心眼就那么实,企业再困难,还能差我们这几个钱?当然,靠硬性手段肯定不行,但是,靠感情,哥儿们、姐儿们好,给点赞助又有什么不可以。”
老顾本想将将尹玉的军,没想到反被尹玉呛了几句,便恼火地说:“好好,你行你行,这要钱的事,你就全包了吧。”
尹玉一笑:“这没什么,不就是十几万块钱吗,反正都是公家的事,到时候跟我要钱好了。”
方军立时高兴得直拍大腿:“好,我就知道尹主任行。这么的吧,后勤组的事,就全部由老顾包下来,拉赞助的事,全权由尹玉负责。只要把钱弄回来,别的啥事你都不用管。事成之后,我还重奖你。”
“那……”老顾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这么一大摊子的活,就我……能……”
“要不你去搞赞助?”
“噢,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