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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问题,不仅会成为国家经济上沉重的包袱,还会成为干部群众情感上的一块大石。谢景新走在下山的路上想起一句话,创业不易守业更难。
谢景新来到球场,老远就见夏方田在场上大喊大叫,十分投入。谢景新听说过,夏方田一年四季,除非刮风下雨,每天都会跟矿上的工友打球。他曾长期在矿山当工会主席,同那里的矿工兄弟有着很深的感情。对此,谢景新颇有好感。像夏方田这样的人,做工会干部真是很适合,他总有一股劲头,54岁的人了,干工作从不挑三拣四,说加班就加班,干什么都实实在在、认认真真,难怪在市委书记韩丰那儿都挂号。
见谢景新过来,夏方田把篮球扔回球场,让工友们接着玩,自己陪谢景新走到僻静处,干脆明了地说:“谢主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先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为市总工会的人事问题……”
谢景新不由一愣,不知夏方田怎么会把他的心思看得这么透。他转过身去,对夏方田道:“既然让我来当这个工会主席,我就得寻找知音,然后带领大伙构建一个新的格局,算是形势所迫、不辱使命吧。只是今天晚上心里闷得发苦。”
“那我们走走吧。”
“到你家去。”
夏方田住的是三室一厅。他打开门把谢景新引进书房。书房的顶灯和台灯没开,在两张沙发中间亮着一盏落地灯,上边罩了一个苦红色的粗布罩子,灯光流出来就有了几分沉重。谢景新在临门的沙发上坐下来。夏方田倚书桌站着问:“你喝茶?饮料?”
谢景新望着夏方田:“你喝什么?”
夏方田耸耸肩:“乌龙茶。”
谢景新笑笑:“好,就乌龙吧。”
夏方田端来两杯茶放在茶几上,和谢景新相对而坐。
谢景新看了一眼对方,有些沉重地说:“市委组织部的考核结果反馈回来了,你的票数……”
夏方田立刻意识到什么,一摆手:“谢主席,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啦,千万别再提这个了,无所谓。”
谢景新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对这样一个局面,他的确没有想到。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呢?各部室领导怎么做的工作?他们对党的事业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一个任劳任怨、扎扎实实工作几十年的老同志,竟然会是得票倒数第三,真是颇有讽刺意味!但他又一想: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官场,这就是眼下工会干部管理体制的弊端所在。如果把市总工会常务副主席的人选放到市工会十大上去投票,那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呢?可是,这第一关没有过,夏方田恐怕也就彻底失去了市委推荐候选人的资格呀。唉,什么时候官场单纯得如一盆清水,那就好了。
沉默似乎过于漫长了,谢景新和夏方田几乎同时感到应该说点什么,两人的目光碰了一下,又很快逃开去。后来,还是谢景新先开了口。
“老夏,我真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在市工会所做的一切,都离不开你的鼎立支持。”
夏方田的眼睛很快有点湿润了:“谢主席,你能看得起我老夏,我就知足了!我这辈子,一个工人出身,能干到这个份儿上就算祖坟冒青烟了!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实意想为工人兄弟做事,只要你吆喝一声,我肯定指哪儿打哪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夏!”
两个男人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少顷,夏方田扭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谢景新:“这一个多月,我没闲着,我跑了68家企业搞了一个调查,你看看。我们通过对68家企业工会组织状况和工作情况调查发现,当前,基层工会普遍存在的问题是组织不健全,工作基础薄弱。”
“是呀,我这些天也在琢磨这个事。”
谢景新接过材料,刚粗略翻了几页,就意识到这是一份很有分量、相当详实的调查报告。特别是对“目前基层工会组织建设存在的主要问题”一节提供的数字,令他很吃惊:68家企业只有24家原国有和集体改制为民营的企业工会是以独立的建制存在,其余全部被并到企业的党群工作部、经理办、综合办、人力资源等部门。68家企业中,没有一家设专职工会主席,全部是兼职工会主席,其中兼5职以上的有9人,兼3职的有17人,兼2职的有46人。在这些工会主席中,由企业党政副职兼任的有9人;在企业工会干部中,由企业行政干部兼职工会工作的,达到76人。
夏方田说:“由于工会干部兼职化,实际上工会的实体机构已经不复存在。塑料制品公司的工会组织改制以后名称还存在,但企业原有的工会干部全部被安排到生产经营或管理部门重新上岗,有的下岗回家,原工会主席改任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工会工作也就基本撂荒了。”
谢景新接道:“是啊,虽然有些私营企业工会已经大量建立起来,但要有效开展工作。还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即使是—些组织比较健全的企业工会,面对资方侵犯劳工合法权益的事件,在与资方的对话中,也缺乏制约企业侵权行为的有效手段,企业对内部的管理职位任免、员工聘用以及工资待遇具有绝对的话语权和决定权,工人常常忍气吞声、不敢有半点怨言。我国特有国情决定了我国工人成分多种多样,有正式工、合同工、临时工等,个人的保障待遇都不相同,这使得他们难以团结起来表达利益,实现利益诉求。非公企业工会组织现还处于草创阶段,工会干部力量薄弱,工会的负责人,大部分是通过与企业主协调而产生,真正通过职工民主选举产生的恐怕不到10%。”
不知怎么,谢景新今天谈兴甚浓,谈着谈着,他不由站了起来,五指收拢用力挥了一下,“我认为,随着市场化改革的推进,各级工会改革已是当务之急。计划经济时代沿袭下来的工会组织模式必须改革,市总工会的官气、衙门作风应当尽快革除。作为工会改革的第一步,应该全面实行基层工会主席直接选举,真正做到由会员来选举自己的领导者,而不是由外界来指定。这是确保工会作为维护劳动者权益组织性质的前提条件啊!”
夏方田避开谢景新的目光,从感情上他真希望能给予谢景新支持与帮助,但他深知这项改革的艰难,担心谢景新初来乍到,弄不好,会陷入一个四面楚歌的危险境地。当年,他刚到市总工会任副主席时,也曾经有过类似改革的念头,结果人们对他的举动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有人说他一定带有更大的个人目的。这个时代似乎成了个人利益与欲望的时代,不如此便不正常。夏方田从未向任何人解释,更不与人争论,现在他却不得不向谢景新表达自己的想法。
夏方田将目光重新移到谢景新的面前:“目前咱们工会领导基本上还是实行由上级或行政委派,然后再履行选举程序。对此,有人提出在中国实行多元化工会,但在目前中国的政治框架和法律框架下,这种主张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轻易、贸然触及这一问题是要吃大亏的。”
谢景新没有想到夏方田会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待这一问题,这是一个更具有学术色彩的观点,而学术讨论往往是既没有胜负也找不到终点的。谢景新明白夏方田话里的好意,接道:“所以,我们只能采取一种更务实的态度来解决这一问题。性格即命运,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眼下一个必须的选择是,我们首先要大力推动工会自身的民主化,特别是通过直接选举基层工会领导来使工会向会员负责。我看这种要求并未超出现行法律和工会规范性文件关于工会的规定。《工会法》有明确规定嘛,各级工会委员会由会员大会或者会员代表大会民主选举产生。《中国工会章程》也规定:工会各级代表大会的代表和委员会的产生,要充分体现选举人的意志。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强迫选举人选举或不选举某个人。”
夏方田说:“应该说,中国工会历年来一直在努力进行这种尝试,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工会内部民主选举的成效并不理想,很多时候都走了过场。”
“由此可见,在工会内部推行真正的民主化,是工会代表和维护劳动者权益的基础和前提。”谢景新正要往下说,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冯勇进打来的,说方才出去手机忘在家里了,造成了半个小时的人机分离。听口气十分诚恳,像个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谢景新说:“正好,既然这样,就体罚你一下,跑步到夏主席家,我们一起讨论个问题。”
“好,没问题,10分钟后保证到!”冯勇进欣然允诺。果不其然,谢景新和夏方田还没等把方才的话题唠透,冯勇进就大汗淋漓地进来了。
谢景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行,看来还保留着军人作风。”
冯勇进咧了咧嘴,二话不说,拿过谢景新的杯子便一饮而尽。
“哎,拿自己不当外人呀!”谢景新嘴上这么说,却从心底喜欢冯勇进的实在劲。
“向党保证,啥病没有。”冯勇进把嘴一抹,嘿嘿地笑了,夏方田忙把毛巾递过去。
“好,咱们言归正传。”谢景新敛起笑容:“勇进,刚才我跟夏主席讨论了工会的一些改革问题,特别是基层工会直选问题,主要是务务虚,先搞些理论先行,不知你有何高见?”
冯勇进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用毛巾擦了一把汗,敛起笑容道,“我对这个问题真还作了一些研究。我认为,基层工会直选是治愈工会许多疑难杂症的一剂良药。在公开、公正的原则下,按照民主、平等的方式,每个会员都拥有决定工会事务的具有相等效力的一票。工会主席由民主竞争、公开选举而出,他是各种身份工人的代表,不管你是白领还是蓝领,直选出来的主席都是他们的利益代表。因为主席是大家按照既定原则公平选举出来的,他就取得了全体会员的权力委托,主席就像一种强力胶,将所有会员的心紧紧粘在一起,形成一团。工会有了直选的主席,就拥有了全体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