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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天还未亮,晚归的虎子睡了不过两个时辰,说是睡,其实他压根没眯过一会儿眼。
“笃。。。”
“笃。。。”
敲门声破开一室寂静,虎子从床上翻下来,准备开门,却被另一人抢先,林蓉轻轻开了门,虎子听到她招呼对方:“阿香?这一早的。。。”
虎子动作一僵,折返躲在暗处,探出一只眼睛看。敲门的女人叫沈香,村里罗家的大房媳妇,有一对双生子,十七岁的罗扬扬和罗永永。沈香模样好身段好,年轻时不知招了多少狂蜂浪蝶,性子却泼辣得出奇,有时眉一挑,手往腰上一插,连男人都觉气势矮她一截,自觉避让,沈香后来随了罗俊,那罗俊可是村里有名的实在人,俩人一处,沈香仿佛被磨去了棱角,日子过得也算和谐。一切变数要从两个月前罗扬扬失踪算起,当时几乎是全村动员在找孩子,从他时常玩耍的地方到周边几个村落,久寻无果。
罗扬扬渐渐被人们遗忘了。
沈香迅速地憔悴下来,顾不得家中大小,失心疯一般每天在村里晃荡找孩子。林蓉见她可怜,每每总耐心宽慰,可惜并无效用。
“见过我家扬扬吗?”沈香的嗓音很尖利,含着无处宣泄的悲戚,“林蓉,你见过他吗?”
林蓉喉头一哽,将她拉入屋坐下,拍着她的手轻轻同她说话:“阿香,人没了咱得接受,不然这日子咋过下去?”
沈香伏在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兽类的悲鸣,她霍然抬头,目光直直射在虎子隐藏的地方,虎子堪堪迎上,身体紧绷,喉结几回滑动。
彼此无言,沈香先移开了目光,眼中茫茫然,似在思考。林蓉也知道了躲着的儿子,刚要出声沈香已经起身夺门而出,虎子走了出来,他松了松手脚:“我去看看香姨。”
天亮了。
沈香回了罗家,虎子不敢跟进,他忌惮,他厌恶,脑里有片断闪回。
捧着糖冲他嬉笑的罗扬扬,脱掉他衣服兴奋颤抖的罗扬扬。
虎子大口呼吸,胃里翻腾的感觉逼出了他满脸的眼泪,他狠狠咬起牙,胸口上下起伏,目光扫进罗家,连连倒退了几步。
沈香站在门口处,衣裳红艳,长发披散,目眦欲裂,活像个厉鬼。虎子直起身体,沈香突然神情一变,眉眼柔和地朝他招手:“来,扬扬有东西留给你。”
一室狼藉。
罗扬扬睡的屋里被沈香翻了个遍。桌上搁着几页泛黄的纸,张张描的是虎子龚怀文的大名,字体端正,笔触用心。
虎子一阵心惊,沈香围着他绕了几周,来到他面前:“虎儿,扬扬去哪了?”
虎子抿着唇,沈香猛力揪上他的衣襟,红唇像血一样的颜色;张张合合:“你疯了,你杀了他。”
“哦?”虎子垂眼看她:“香姨怎么知道的?”
沈香的双手颤抖,泪珠大颗大颗砸湿了虎子的衣服。平时总将好事物藏着掖着的儿子、描了满一本龚怀文的儿子、腕上伤痕累累的儿子。她早该看出来,早该看出来这人的恨意和一切不堪的隐情。沈香哽咽难语,虎子干燥的唇动了:“罗扬扬才是个彻底的疯子,他毁了我,香姨你知道吗?他才是个疯子!”
☆、5
日头高挂,下头是已成火场的罗家,沈香丈夫罗俊带着小儿子出门了,村里人猜测,罗家里剩的是沈香和她年迈的婆婆。
众人接来水,无奈火势太猛,主屋的火舌蹭蹭蔓延着,可吓坏了大家。闻讯赶到的林蓉脚下虚浮,哭喊得声音嘶哑:“我家虎儿还在里边,跟着沈香在里边。”
无一人响应她,旁边的许三拉着她的手,撑着她快倒下的身体,也是满脸涕泪:“谁来救救虎子哥。”
接近绝望的林蓉推开许三儿,一步一步往罗家走近,摔下了她就爬,扭曲的肢体攀着地面,艰难地接近着,有人看不下了拉起她反被她抓伤,直到一声大喊响起:“看!那是谁哟!”
林蓉瞬间安定下来,看那从罗家窜出的身影,那人身上裹着一张大被,隐有水渍,才踏出火圈一步便软软倒地,林蓉哭不出声音了,呜呜看着众人将那人拖过来。
被下昏迷的少年额上豁开一个血口,后背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血泡,手指脚趾蜷成怪异的姿态,却已经死里逃生,无人不叹,许三看完白眼一番晕了过去。
火墟下翻出了两具焦尸,沈香和其婆婆,罗俊在三天后才归家,这也不是家了。
虎子遭了两回的罪,清醒后村里管事的来了一回龚家,虎子伏在床上疼得发颤,折腾得几回昏过去,林蓉将那日的情况都细细和他们讲了,唯有火场内的情况无人知晓,来人又不好盘问烧伤的虎子,只好摇着头走了。
给虎子治伤的是邻村一个姓冷的大夫,跟这个姓氏一样,冷秋河是个性子冷身体也冷的怪人,换药疼极时,虎子逮着他的手就咬,那手骨节分明冰凉冰凉的,入口像含着块冰,冷秋河似乎不觉痛,一双眼高高睨着冷汗淋漓的虎子,面无表情,而后虎子总向他道歉,目光滴溜溜又回到他的一双手上,干净修长,凭生了几个红红的牙印。
这边何秀歇了些天,已经活蹦乱跳了,一听到许三带来的消息又软了脚,养了几天白回来的脸蛋写着焦急:“好三儿,好又青,你背我去虎子哥家!”
许三身板尚薄,涨红了脸折腾了半天愣是没把何二丫背出何家,赶回的何父这才带上女儿走了一趟龚家。
虎子给烧了后背,不便行动,浑身都裸着,他就那样伏在床上,唯屁股处盖着一张小被,腿脚又长又直,薄薄一张小床已经容不下他了,何秀一看这模样,半是伤心半是羞,顾不得冷秋河还在旁边,哇一声扑虎子面前哭了起来:“虎子哥,你这是干啥啊!”
何秀又对上虎子额上那大口子,哭声更是震天响,许三拉不起她,虎子眯眼笑了笑,摸摸她几天没洗湿粘的短发,声音轻轻的:“秀,我这不没死,平平安安的。”
何秀更伤心了,何父照着她头甩了一手子她才停下来,临离开还巴巴探长脑袋对着虎子喊:“虎子哥,我学堂等你啊!”
冷秋河突然笑了一声,虎子一看,那男人眼弯如月,声音沉沉,和自己平时的莽态大不相同,虎子觉得背上太疼了,做些别的事能分心,于是总盯着他瞧。
作者有话要说: 再贴一章 切得快不过应该能看懂把哈哈哈 自嗨2333
☆、6
“你在罗家里,究竟发生什么?”
冷秋河突然的问话催回了虎子的神思,虎子托起腮:“你想知道?”
“你们村老安头托我问的。”冷秋河看向外屋:“说是这几天一过来探你,都给你娘拦住了。”
安海人称老安头,是村里管事的,今年七十好几了,那么一把身子骨,手下又无人托付,管起事来也是有心无力,虎子深知,眉一挑,冷笑一声:“他知道了能做啥?”
冷秋河照顾虎子有些天了,什么样的虎子他都看过,就是没见过这不驯的样子,不由得来了心,长指对他额一点:“这里,是给砸的吧?”
结痂的地儿麻木无感,虎子头一顶,对方收了手,虎子垂下眼睛,那天他顶撞完沈香,沈香便开始捶打他,疯魔一样抄起烛台朝他砸过来,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虎子是被灼醒的,满室的火,沈香死死抱着他,又哭又笑,嘴里喊着儿子的名字,房梁掉下来砸中二人,挣开的虎子想救沈香,她被砸中头部,已经是脑浆迸裂无力回天,之后虎子不再犹豫,寻了门路奔离。
虎子声音干哑:“哥,香姨疯了,她想杀我。”
冷秋河盯着突然低落下来的少年:“为何?”
虎子没抬头,惨笑不语,等了许久他才道:“她觉得我害了她儿子。”
“那你。。。”
“没有!”虎子霍然抬起脸,死死看着被打断的冷秋河:“我没有。”
何秀喝下一碗稀饭,带上自家娘亲缝的小布包,向学堂的方向走,何父在后边,大声叮嘱:“记得和陆先生问好,人家可关心你了。”
何秀挥挥手,蹦跳着走了,途中遇到许三儿,许三眉开眼笑:“秀姐姐,我娘说我马上就可以去陆先生学堂了。”
何秀嗯嗯两声,不甚在意,又想起一事:“三儿,燕子回来没?”
许三的脸立马愁云满布,“燕子爹给人打死了,昨个儿燕子妈妈爷爷领回了尸体,我没看见燕子,就瞅见板车上那张白布。”
变天了。
何秀只有这个感觉,罗家才出事,张家也不宁了,燕子呢?扬扬哥呢?他们究竟在哪?何秀怔怔站了许久,许三碰碰她,安慰道:“秀姐姐,先上学吧,路上要小心。”
何秀眼眶一热,摸摸许三的头,小跑起来。
一整天的课,何秀都没了心思,陆廉看起来也有些怪异,面白,步伐不稳,浑浑噩噩,他许了孩子们早退,一时间人都散尽了。
☆、7
虎子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哭。他背上钻心地疼,闷在被褥中干嚎了一夜才入睡,到这会才眯了不到半个时辰,他费力地睁开眼,屋里已经大亮,一个头伏在床边,哭得正起劲,虎子哎了一声:“谁呢这是?”
那头猛地抬起来,涕泪糊了一脸,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虎子哥,燕子她死了。”
虎子一下子清醒了,看着何秀结结巴巴地:“啥啊?燕子咋了?”
何秀还是哭个不停,虎子抬手给她擦脸,给她顺气,她这才一抽一抽地讲述起她早些看到的事。
何秀今日起早了,在自家院里逗猫,门外边突然吵闹了起来,这时天才微亮,何秀透过门缝看,村里大人们齐齐往她家门口涌过,也不知去哪。何秀告知了自家父亲,俩人结伴跟在人后,何父看着不安的女儿,劝道:“你回家去,啥事爹和你说。”
何秀仰起脸摇头,何父只好牵紧她的手,以防被挤散。
整一趟路何秀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