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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微看着他,小小的一颗心倒是莫名地漏了几拍子。谁说江南无好男,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垂首,那人不就尽在咫尺吗。仔细瞧瞧,倒也是极体面的人。
眉很深,但不浓粗。“眉清目秀”那是海微最先想到的一个词。是痕迹很重的双眼皮,不都快是三眼皮了,眼睛不是特别的大但亮晶晶地极有神,眼尾稍稍向后挑,和眉毛一样,像是会斜飞入鬓。睫毛也长,像两把刷子,一眨一眨,却也不觉得女气。唇抿着的时候,嘴角微微下垂,显得人特别严肃。海微盯着他鼻梁出神,好挺,真的好挺。不知道听谁说过,鼻梁直挺的男人性能力特别好。OK,她又在胡思乱想了,这时却听得那男生开了口。
“这里是图书馆,不是车站。”男生慢吞吞地说,声音低沉,但是却能够让周围人都能听到。他特别强调了“图书馆”。随后,才近似鄙夷得盯着海微,说道:“同学,要去车站,出学校门左拐,搭167大巴,火车站下。投币两元。”
男生的话周围人听得极清,有几个想看好戏的主儿,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这样弄得海微反应不过来了,刚刚还沉浸在对该男生无尽的意淫之中,那样标准的江南美男子,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样面目可憎呢?海微深吸了口气,将刚刚一通美好又愚蠢的幻想咽到胃里去,然后化成屁,让这股恶臭永远的消散掉。
“同学,既然知道是图书馆,那趴着睡觉就不够意思了吧!你瞧瞧,像我这样一心求学的,却没有容我的一席之地。而如你这般老僧入定,倒是能趴桌子上,一睡就是大半天。这样也未免太不公平。何况,我看您也是真累了,好生回去歇着,这图书馆的位子,哪里来的宿舍的床舒服。一不小心,颈椎也得累着了。”海微觉得自己说的都快近乎谄媚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闻妈一直教导,做人要和和气气,古语都说不打笑面人。乐呵呵的没坏处。她谨遵教诲,并努力地实践着。
“讲这么多,还不是要我让位子?”男生说得是一针见血,倒也不拐弯抹角,对了,南方的男孩儿还有个缺点,就是不喜欢把话说明了说开了,老是喜欢叫人猜,像是姑娘家似的,总叫人猜不着自己的心思。
闻海微用力地把头点了两下子,却听男生说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让位子?是老、弱、病、残,还是孕呐?”说那个“孕”字儿是时候,男生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一度,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闻海微本就是个急性子,今儿被他如此这么一激,平日里好生收着的本性就快要被男生激发出来了。
这叫什么人呀,简直是小霸王,图书馆都成自家后院儿了,爱怎地撒泼就怎地撒泼。我闻海微还真没碰到过这样的人。今儿个,我到要好好领教领教。倒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够狠。
她这般想着,便将手里的一摞书摔在男生面前的桌子上,这般响动一下子就响彻了图书馆。老远边的人都纷纷回头,要一探个究竟。
“你大爷的”
海微的口头禅终于还是蹦了出来,这是她要撒泼前的热身台词,这句你大爷的说的铿锵有力,俨然像是东北汉子,粗犷得紧。周围有人渐渐开始成围拢之势。这闷燥冗长的夏天早让人给憋坏了,不找些乐子,这人生就少些润滑油助推前进。
男生有些尴尬地看着四周渐渐多起来的人群,脸色慢慢阴沉下去。海微清晰地观察着他脸上一分一毫的变化,心里大概有了数。哟,原来这男生是嘴毒面子薄,要面子那。她又偷偷侧过头,瞄见他本子上的名字,男生倒也眼尖,忙不迭地要用手去捂,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海微嗅着鼻子,挤出些泪点子来,嘤嘤地哭着,梨花带雨似的,指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男生的鼻子,泪诉着:“沈喜年,你还有理说。你说,你怎么好意思辜负我,你说你说”,海微的手指头都要戳到男生的鼻梁上,那个叫“沈喜年”的男生不耐烦得看着她,再扫了一眼周围越哄越多的人群,脸都要泛起菜色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男生压低着嗓子,那颇为秀气的面孔都快要扭到一起了。
“干什么?你不问问你对我干了什么?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做的出来的,你的爸妈是怎么教的?”闻海微声泪俱下得控诉着,心里那叫一个欢畅,她打小就爱撒泼,跟大院儿里的孩子玩,要是闹起别扭,她那泼劲儿可没几家孩子吃得消。要说闻海微,在她那院儿里也算是个小霸王,把别家男孩儿当小马骑,还拍着人家屁股,驾驾驾得喊。要是被闻妈见着,准是揪着耳朵回家,贴着墙壁罚站。一立就是两三个小时,就这样罚站罚站,倒也练就了她如今笔挺挺的身子板,站有站样儿,坐有坐样儿,小模特儿一个。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看客的脸上都浮现着暧昧的笑,图书馆成了小礼堂,海微正在突发奇想地自导自演着传统戏曲《秦香莲》,不愧为表演系的一枚奇葩。可她没有发现,男生的脸色此刻阴沉到像是整张脸都要埋进阴影里去一样。他低着头,不理会。
“啊哟,什么事体啊,哄了这么多人呀。不晓得在图书馆的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好弗啦。”图书馆的老阿姨终于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就像落难的水冰月碰到看准时机出场的夜礼服假面,就像凹凸曼胸前的能量灯已经闪得人家快要青光眼,却还能拼足了老命给小怪兽最后一击。不管怎么样,海微知道,这个有着充满喜感的名字的男生,有救了。
“小沈啊,出什么事体了啦?”老阿姨别着红袖章,很有闲人马大姐的味儿,她走到男生边上,话音未落,男生便从逐渐散去的人群中站了起来。
他坐着还不觉得,一站起来,个子却是极高的,海微觉得有很强的气压在她头上盘旋。但是,骨子里却有什么在敦促着她不可以低头,不可以退缩,要直视对方的眼睛,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两个人忽略了一旁的老阿姨,做着动物间象征气场强弱的对视。
末了,男生似是厌恶这样毫无意义的行为,俯视着,白了她一眼,理了桌上的书转身就走,经过海微身侧的时候,她才不经意地发现,男生墨绿色的汗衫袖口上别着一块黑纱布。
第3章 第二章 红背心管理员
图书馆事件有很长一段时间成了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走在晚饭后去自习教室的路上,总是会听到八卦的小女生们唧唧歪歪的高谈阔论着,
哎,知道上次在图书馆的事儿不?有个表演系的女生找沈熹年的茬
呀,晓得晓得,那样子像是跟沈熹年有什么似的。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听说她连沈熹年的名字都念错了,喊成了沈喜年。
哎哟,念字儿念半边呀,笑死了,那女生认识不?
谁晓得啊,倒也有意思,说不定是看上沈熹年喽。
闻海微现在是连肠子都要悔得拖到地上来,当初她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地揪着了沈熹年,她怎么就偏偏看漏了这个熹字,读错半边,她怎么就不能好好的淑女的跟人家说却反而像个疯婆子似地撒了泼。起初海微也怒,一听到这样的话,便要瞪着双乌溜溜的眼睛,硬是把人家盯着闭了嘴,可是这嘴还是长别人身上的,要想让人闭了嘴,到不如自己捂上耳朵,也图个清静。这时间一长,海微倒算是看的开了,有时兴致一上来,还会胡侃几句,像是“呀,这女生真有个性!”或者是“哎呀,也不知道是表演系哪个女生,要出名啦。”她这样说着的时候,也只有一旁的佟小小会接了她的老底。
“哎,你说你冲撞谁不行,去冲撞那个扫把星。瞧见没,人家有粉丝团的。”佟小小笑着斜睨海微。
佟小小是典型的江南美女,有着传说中的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嘴。笑着的时候,眼尾斜飞入鬓,真是妩媚至极,羡煞了一旁的海微。关键是人家倒真是没觉得自己生的怎么体面,每次瞧见海微大惊小怪,总是会嘲笑她没见过大世面。像佟小小她这样的,在江南一带,多少只算得上是中人之姿,听到了这话的海微总是会一脸委屈地跑到墙角画圈圈诅咒她们被泼硫酸,是稀硫酸。
闻海微也不晓得小小到底认不认识沈熹年,当初她从图书馆一回宿舍,就大倒苦水。众人一听了她的哭诉,竟然半数都倒戈了沈熹年,这其中以闵闵最具代表性。现在她都能回忆出闵闵那重色轻友的嘴脸。
“大小姐,你是哪根筋拨错了地方呀,你晓得人家是谁不?”闵闵那张爬了些雀斑的脸凑得极近,有几颗唾沫星子飞溅到海微的脸上,她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偷偷地擦。
“更要命的是,你还念错了人家的名字,不是喜年,是熹年,沈熹年!!我们表演系的沈熹年!!ok?再说,人家好好的一个人,睡觉碍着你什么事情了,就说是碍着你了,那你就不能好好的说,你怎么能冲人家撒泼呢?你知不知道,人家家里刚出了事情,没见他还挂着号呢。”闵闵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末了,还意味深长地叹一口气,仿佛是经过诸多努力的医生面对着回天乏术的病患。无药可救了。
“这能怪我吗,他开始态度也恶劣透了,况且我向来也是对事不对人。我也不是没注意到他袖子上的东西嘛!”海微心里也有委屈,她是真不知道这个什么的沈熹年,以前是听闵闵说过,可是那都是大一时候的事情,刚进校那会儿,她想着的都是吃喝玩乐,这心思一时半会儿都没有转的过弯儿来。
“行了,也别尽说微微的不是,那沈熹年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我听系里的学姐说,这个人脾气怪透了,跟谁都不热络,像冻在冰窖里似的。今天这事儿,我看也不都是微微的错。”
倒是小小,算是给海微解了围,让着小女子的心里多少还算是平复了一些。她饱含着感激之情的大眼睛一眨都不眨得盯着小小完美的侧脸,其实她没发现,小小一如平日里闲淡的神情下透着些不自然的情绪。
“哎?对了,小小,晚自习你先去,我到图书馆还本书,上次闵闵借的艺术导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