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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的头发必须扔垃圾桶,桌几上不能留一丝尘,大而化之的陆念虽然不能习惯,但尽量适应。只是,日复一日的共同生活,到今天,她突然认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说法,程奕文的爸爸,也受不了韩英事无巨细的干涉吧?
陆念说钱是她爸汇的,韩英一滞,媳妇的眼神明明白白在说,没花您家的钱,您老管得太宽了。韩英年轻时也是好强斗胜的性子,否则不会从普通营业员成为专家级人物,自家变后才收敛了不少,这会气堵上来,很生硬地回了句,“你和文文已经结婚,论理我不该插嘴小家庭的内务。不过既然住在一起,有看不过的地方,我做长辈的说两句,你们多担待吧。”韩英心里发狠,翅膀硬、别留在我的屋檐下,你老子的钱又不是你的钱,有本事你自己挣万儿八千一个月,我自然不来问你的开销。
陆念说刚才那句话时还是解释的成分多,意思着重在这裙子是场面上要用的,才买得贵些。被韩英这么一说,她气了,老话说不吃嗟来之食,宁可跟程奕文搬出去租个小房子,也好过不得不低头。
深呼吸、深呼吸,和婆婆吵起来,为难的是程奕文。陆念吞下嘴边嗖嗖的话,勉强说道,“妈我知道了。”
媳妇明显在忍认,韩英像被戳穿的皮球,刚才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怎么成了这样,指指点点儿子媳妇的生活,还以住宿危胁他们听话。她成了最惹人讨厌的婆婆……韩英有气没力地说,“人老了就是话多,你别在意。钱够用吗?不够我这里有。”
没花你的钱你已经那么多意见,要花了恐怕说话更不响了。陆念没精打采地说,“够用,谢谢妈妈。”
程奕文发现今天晚饭气氛相当怪。韩英和陆念“相敬如宾”,看对方的脸色没话找话,努力维持对话似的。怎么了,她们?饭后婆婆和媳妇争着收拾碗筷,程奕文赶紧把活抢下来,“我来我来,洗洗刷刷的粗活留给男士。”两人同时开口,一个说,“你上班辛苦了,我休息了一下午,洗碗活动下。”另一个说,“天天你洗碗,今天我来。”
程奕文把她俩轻轻推回客厅,“几个碗的事,让我表现吧。你们看电视吃水果,给我留两块哈密瓜就行。”
程奕文洗完碗,客厅里老娘和老婆依然怪怪的。他想准是出了什么事,得关上房门问。他吃了几块蜜瓜,说要洗澡,找理由把陆念叫进房,“我妈罗嗦你了?”陆念被他拥在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贴心的话语,既委屈又温暖,“没有,妈妈对我挺好的。”她眨眼,努力把眼角的泪花眨掉。陆念不说,程奕文也有数,“对不起,要怪都怪我,没本事给你一个安静的环境。相信我,我努力,早晚会好起来的。”陆念把脸贴在他胸口,环住他的腰,“我相信。”她的眼光不会错,婚姻如果是场冒险,程奕文绝对是携手的好对象。
程奕文亲亲陆念,“新买了条裙?我拿换洗衣服时看到了,颜色和款式太适合你了。”
陆念心酸地想,可不就是为这条裙。她说,“买得贵了点。”
程奕文有数了,多半老娘为裙子的事发话。老娘和老妹看上了什么衣物,都爱忍到打折时再买,合适的号码没了,贪便宜拖堆大一号或小一号的回来。他再亲亲陆念,“新装上市,贵点也应该,先买先享受。你平时也不花钱,难得买件东西,是该挑好的。”
哄完老婆,程奕文再找机会哄老娘。他陪母亲看经济新闻,“哟这只股票好像小念也持有的,涨势不错嘛。”韩英没想到媳妇年纪轻轻也炒股,“平时不见她看行情,怎么操作?”程奕文说,“她做长线。她说天天盯住行情,反而心慌,真正的好股要趁低吸进,放个一年半载,回报比天天操作送交易费给证券公司好。”韩英说,“最好把资金分三块,一份定投,一份做长线,一份炒短线热股。”程奕文笑,“小念资金少,她读大学时勤工俭学,毕业后工资收入,积到现在才十万。” 韩英也是玲珑心思,听明白了儿子婉转的话,顺势下台,“十万也好,难为小人懂投资。奕琪虽然学经济,亏她念到硕士,到现在也没搞清股市几点开市,被小念比下去了。”程奕文笑嘻嘻地轻拍记马屁,“有妈妈你替奕琪操心,她自然什么也不操心了。”韩英瞄他眼,“少来。你去陪老婆吧。”程奕文说,“小念在温书。她读书时很专心,考啥过啥。”
第二天程奕文上班后,韩英想和媳妇搞好关系,“秋天快到了,你和文文打算怎么办喜酒?”说起来这事陆念就心烦,家人同学朋友都在北京,兴师动众太浪费。她老老实实地说,“我们想去旅游结婚,回来发几张照片给大家通知一声就算了。”
不办酒人家怎么会送人情?媳妇的脑子啊像浆糊,韩英恨铁不成钢。
第十六章 一只小木狗
人说婚姻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韩英觉得再对不过,不是势利眼,相同的成长环境才能培养出相同的价值观,大小事情看法统一,自然不存在分歧,家庭也就和睦了。但是另一句老话也有道理,什么风也比不过枕头风。听了媳妇的答复后,韩英懒得和她商量下去,话不投机伤和气,找儿子说。
程奕文的意思是这事先缓下,由他做通工作后再说。过了几天程奕文告诉韩英,暂时没说通,他还是想陆念高高兴兴去筹备婚礼,慢慢来行不?程奕文的话虽然说得很柔软,韩英不痛快,忍不住笑了一笑说,“现在的小姑娘果然跟从前不同了,从前恨不得喜酒摆得越多越好,现在不稀罕昭告天下。”还有她没说出来,怕伤了儿子的面子和心。听说有种状况叫隐婚,是不是媳妇还想在外面有什么花头,不然为啥说到办酒就推三阻四,难道怕被别人知道已婚身份。
有了想法,韩英看陆念越来越不顺眼有事没事描眼睛画唇的,又不是工作需要。说到工作,听说在大酒店工作的女孩子最虚荣,天天见的都是有钱人,薪水和外面的世界有落差。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当初陆念知不知道程奕文有房子。听来听去,似乎没破绽。后来韩英突然想到,就算程奕文没说家境,但他做派大方,肯定无意间漏了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相互的,尽管陆念不清楚婆婆的想法,但处在一起好不好有数,她和婆婆慢慢拉开距离。除了晚饭,其他时间陆念不是借口温书就是外出办事,躲得远远的。不能跟长辈斗气,让一步海阔天空,成不?
程奕文夹在两个女人当中,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缘由,幸好表面的和气还是有的。然而事情总是在变化过程中,不是向好就是向坏。为一只小木狗,婆媳俩勉强维持的和平终于被打破了。
婚前陆念住过几天程奕琪的房间,领了结婚证后就搬进程奕文的卧室。陆念当自己是客人,自然不去动妹妹房里的摆设。但那只木头雕的小狗很可爱,她经常拿来压书页,所以韩英问有没有见过时,她脱口而出,“见过。”
韩英问,“放在哪里了?”
不记得。她回忆,似乎放书堆上了,可能在书柜里,具体在哪,真的不记得了。
陆念怎么也想不起来,看着婆婆按说过的地方一处处找,却一无所获。她劝道,“妈妈不要急。俗话说家家有黑洞,有时急着找找不到,不找时反而出来了。”韩英为工作上的事欠了别人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想起家里有只黄花梨瘿木雕的小狗。黄花梨本身有特殊的杀菌油脂,很少有病态,所以瘿木很难得,小狗虽小,价值不低,正适合送人把玩。谁知回来怎么都找不到。听到陆念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家里的东西什么时候不见过?就你住过就不见了。
韩英忍了半天没发作,但有些话不用说,陆念也察觉到了,果然没多久听到婆婆在房里跟别人打电话发牢骚。话是上海话,但陆念基本能听懂,说外地人素质差、骨头轻,看见好点的男人就跟了回来,“不肯办酒,哼,我看她是压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结婚了,说不定还想骑驴找马。”又说陆念眼睛浅,“黑洞?当我年纪大了不懂?明明是她看见好玩藏了起来,不好意思承认,假心假意来骗我。”
婆婆当面,尤其当着儿子面,一直对自己客客气气,原来背地里这样想,陆念像被雷劈过。听到婆婆走动的脚步声,她慌忙躲进洗手间,开了水龙头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陆念像霜打过的茄子般蔫了,躺在床上不想吃晚饭。程奕文以为老婆不舒服,送水送饭都给拒了,就坐在旁边陪她。聊着说到办酒的事上,他笑嘻嘻说,“同事跟我开玩笑,问我是不是想保持王老五状态。”一句话戳到陆念痛处,她“啪”地坐起来,跳下床,搬凳爬上去把柜顶的行李箱拿下来,翻出自己的衣服往箱里放。
程奕文不明所以,劝道,“别人开玩笑的,你干吗生气,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知道吗?”
陆念冷笑,“那你现在出去,告诉你妈,是你求我跟你回来的。去呀!你现在证明给我看。我不要空头保证,拿出行动来。”
程奕文惊讶地说,“平白无故说这个干吗?以前我跟妈说过了的,多说没意思。”他搂住陆念,“嗳我们说好,以后你的父母也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说你妈我妈多伤感情。”
陆念想关键是你妈不把我当自己人。她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一说了遍,“对不起,你既无心我便休,我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硬是当你家多欢迎我。”
程奕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陆念气一过,眼泪簌簌掉下来,“你最好现在就去说,不是我硬赖着跟你回来的。”
程奕文说,“好好,我会去解释的。”他一边说一边想,难怪刚才妈妈看他忙活,一直不冷不热的,吃过饭就回房了,看来也是在气头上。要是跟她这么一说,效果肯定很差。
陆念想你忽悠我啊,一点诚意也没有,要你向自己妈解释,有那么难?她心灰意冷,站起来继续收拾行李,“我走。”
程奕文拉住她,“我会去说的,明天好不好?今天妈妈真的很不开心。”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