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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把书册举到眼前,想要探究一番时,却听得背后走来一人,随之便是庞祝的讨好声:“白嘉,我能不能与你一道坐”
因着紧张,白嘉憋着气,这会儿全都吐了出来,却不想,那气直喷书册而去,未待他反应,就见那符箓飘径自飞了出去,撞在那窗棱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27
平地一声炸雷,小院打了个大晃,刑管事刚要过门槛,猝不及防下,硬生生拌了个狗啃泥,一把子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摔的,当即趴地上起不来了。
第一个赶来的是王大善,他刚从马厩添了草料出来,见状,也顾不得牲畜棚里传来的马嘶驴叫声,忙把人背上要往外跑,刑管事拍着他的脑袋,急道:“快,快,回书房”,他老虽老矣,手劲却是不小,打的‘啪啪’作响。
王大善好性子,缩了缩脖子,道:“刑管事,您老悠着点,别再给摔着了”
刑管事却是不管:“你可快些,少爷还在里头哩”
转身的功夫,外头的家丁护院一路嚷嚷着过来了:“怎恁大的动静,瞧着也不是地动,像是青天白日打旱雷似的,怪吓人!”
“那响听着是从后院出来的,也不知是啥闹得”
跑到近前,见刑管事半边儿长袍上沾了浮土,又是在人背上,便都关切道:“老管事这是摔着了么,可要紧?”
“无事,无事,你们腿脚快,先去瞧瞧少爷可还安好”,这会子离着后院也不大远,有那伶俐的小子,听得这话便快跑几步,先行推了门,只脚跨了一半竟就生生愣住了,结结巴巴道:“这,这,这……”
“杵着干啥,别挡道”,后头赶来的心急,见人堵在门口,便把人拨拉到一旁,径自入内,只是入目所及之处,也叫他们瞠目结舌,一时无语。
却见后院一片狼藉,书房塌了半面,砖瓦木屑撒了满地,烟尘袅袅还未散尽,焦味糊了满鼻,钱儿和锭子蹲在里头哭叽叽的扒拉着。
刑管事站的高,虽未入得院内却也瞧得清楚,见此惨状一个哆嗦,声调都变了:“快快,赶紧的帮忙去,少爷被埋里头了”,他挣扎着下到地上,只是那左脚似是扭了,使不上力,人就歪斜着要倒不倒,王大善也撒不得手,只得在一旁搭扶着。
经着这么一嚷,众人才回了神,一窝蜂的往前凑,却在这时,废墟里稀里哗啦一阵响,从里头钻出个人来,灰头土脸的,钱儿和锭子眼里蹦出些喜气,忙不颠的跑过去,只来得及叫了声‘七哥’,就被刑管事抢了话头:“白小子,元宝少爷哩?”,他往前跳了几步,那身子笨重,没两下就喘的厉害。
白嘉抹了把脸,手往身后一探,抓出来一人,从脸皮子到头发都是干干净净白胖白胖的,刑管事悬了许久的心这才落了地:“元宝少爷,可有磕着?”
庞祝恍若未闻,张着嘴瞧着原先的书房,傻了,便连近前的钱儿和锭子都未搭理,张望了一圈后,才道:“白嘉,这是怎得了?”
“……”,这事有悖常识,扯谎也没法圆,白嘉索性闭了嘴,一把把人扛起,大跨步出了砖瓦堆,把人往刑管事跟前一放,回头搬砖去了。
最后,这事到底也没查出个道道来,唯一知晓些个一二的,也就白嘉一个,他不言语,再怪的事也得悬着。
这边翻篇儿不提,只说庞祝转日的入学。那学武堂离此约莫有七里地,和瓦楞村做了邻里,是个私学,马车赶个单趟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学武堂也是起了名的,叫精进堂,是山中一老猎户所办,原先是授受打猎技艺的,招收的都是周边的农家子,是以涑修交的极少,只不知从何起,学子越发低龄,多数时候瞧着就跟奶孩子似的。
驴车还未拐进小路,远远的便听得小孩的叫嚷声,挺闹腾,庞祝趴在车窗上往外打量,初夏的农野乡村绿影丛丛,虽闻得其声却未见半个人影,倒是青禾掩映间的黑瓦土墙前,露着几个草靶,他不大在乡下行走,看得颇有些好奇。
撩开的车帘外,小风儿刮着,带了些许凉意,歪靠在车辕上的庞祝却是心不在焉,自从在庞家老宅开了禁啃了顿半生不熟的牛肉后,他就上了瘾了,这两天光喝血都不解馋,尤其是今儿这一路过来,农田小道上的水牛黄牛不时在眼前晃过,勾的他牙齿发痒,恨不能当即扑上前去咬上一口才好,好在他理智尚在,没敢出去吓人,只砸吧了两下嘴,便撇了眼,干脆眼不见为净,却在这时,驴车突的停了,就听得王大善道:“前头小道塌了一处,过不去了”
今儿出门,若不是刑管事多事,照白嘉的意思,连驴车都不必赶,走着去便成,且这天,车棚里着实闷的慌,还不如敞着舒服。
“白小哥,你先领着少爷过去,我把这路修一修”
乡下的路本就窄,又都是泥路,走的多了免不了坑洼缺角的,但凡过路瞧见了,随手补一下便就完事了,王大善跳到地上,走到车头围着那坑转了一圈就寻了几块石头混着边上坍塌的土疙瘩往里头填。
白嘉应了声,和庞祝俩个绕过挎了半边的小道,往前去,待离得远些,他便说道:“今儿回去,跟刑管事说说,日后走着入学便成”
庞祝也不问缘由,点头应道:“嗯,晌午回去了我便说”
乡间的学堂教习分俩段,辰时初到巳时末为一段,午时末到酉时初为一段,中间间隔不短,尽可以回家歇个觉再过来。
说话的功夫俩人已绕过个岔口,便见前头出现间泥瓦小院,院门口,坐着个纳针线活的老妇,离着不远,散着好些人,年岁差的挺大,小的也就六七岁,大的得有十五六,分拨儿挤堆着。
未等他俩靠近,就有那分心的瞧了过来,那些小子也不怕生,冲他们嘻嘻一笑,七嘴八舌道:“大牛哥,来客人了”
哄闹声中,人堆里出来个年轻的黑脸汉子,憨笑道:“是元宝来了么?”
听口气像是认识的,想来也是,这院落离着瓦楞村不远,又是必经之地,庞祝虽不常到外祖家走动,但混个脸熟还是行的,果不其然,就听得他脆生生一句:大牛哥,下一刻,就被周遭的小子围上了。
年后白嘉跟着来过一次瓦楞村,村里的小孩不说个个熟悉,但见了面大致能想起,但在场的小子尽都是生面孔,就连大虎和二虎都不在,不过,来此学本事的貌似还不少,大大小小加一起,也能有十来个。
这精进堂也就是一寻常的农家小院,独门独户,院落不大,老猎户夫妇并着三个儿子将将够住,是以,武场设在院外。
这偌大的空地上,左边儿摆着几把大小不等的石锁,右边儿竖着几个草垛子,多的没有,应是练气力和射靶用的,虽简陋了些,不过给庞祝用倒也是够了。
白嘉正兀自打量着,那门口的老妇拍拍身侧的马扎,热情的招呼道:“后生,来来来,坐着歇歇脚”
才从颠簸的马车上下来,白嘉其实想要活络活络手脚的,只是那老妇一劲的催着,他推却不过,顺势坐下了。
老人大都爱唠叨,这厢刚坐定,那话匣子就开了,从年岁姓名开始往身世经历刨,白嘉分着心回着话,眼睛却盯着场中。
“元宝,瞧你这身形,力气怕是不缺的,既来了这儿,怎么着也得露一手给咱几个瞧瞧不是”,都是些半大的小子,不大会儿就热闹了起来,庞祝刚认完人,便被怂恿着去抓那最大的石锁。
那锁少说能有百来斤,但凡有把子力气的,都能单手拎起,只是要玩溜了,却要花些时间练习,在外人看来,以庞祝那将将两百斤的体重,拎个石锁不是难事,白嘉却是知晓,被庞家上下宠大的少爷,在那堆石锁中,也就能拎起那最小的一只。
他虽明白今儿庞祝怕是要出丑,却并未上前阻止,一来,那些起哄的小子都是直爽性子,并无旁的心思,二来,也是该让庞祝起点羞愧心,让他好好减减那身肥肉了。
庞祝自是不知他家书僮的打算,难得有这许多人同他玩,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撸了袖管就上手抓,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那石锁却跟长了脚似的,愣是纹丝不动。
“那,那个,我再试试”,庞祝脸涨的通红,两手齐上,使出了吃奶的劲,才见那石锁颤颤巍巍的动了动,似要离地。
白嘉正瞧得开心,就听得有铜铃声传来,过不久,小道上转过来一架驴车。
一直叨叨个不停的老妇终于止了话头,搁了手里的针线,起身迎了上去:“老头子,今儿咋回来这么早?”
驴车上跳下一老一少,那个跟大牛像了七八分的小子满脸喜气的回道:“娘,今儿酒楼里缺货,刚去就被要走了,价钱也挺好”
“是么,那敢情好”,闻言,老妇也是喜上眉梢,因着上粼县内山林众多,这野物也就不再稀罕,平常酒楼都有固定的猎户送货上门,像他们这般没点门路的,只得去菜市口卖,价钱自然上不去,还耽误功夫。
这次回来,驴车上还稍带了不少物事,老猎户一边往下卸一边皱眉道:“乡里这两天似是不太平”
“出啥子事了?”,老妇人也不闲着,在一旁帮衬着拿点东西。
“近些日子,乡里几家酒楼,接二连三丢了不少活物,也不知是啥闹的”,这年月,丢些个东西再正常不过,只是,那几家酒楼都是乡里有名的,后厨管的也严,之前断没出过这种事,且又是挤在一块儿,便就奇了。
老妇却笑道:“我还当是啥,怕是那楼里进了黄皮子了”
白嘉听了一耳朵,也没往心里去,他却不知,就因着这一疏忽,生生让人钻了空子,引出后头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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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卸的差不多时,从院里出来个女人,一手环着个木盆一手抱着个孩子,走到白嘉跟前时,冲他笑了笑,便把手里的娃放到了原先老妇坐着的那个马扎上,然后抱着木盆沿着墙角往后头去了,那盆里装了不少衣物,显然是去浣洗的,路过驴车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