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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别关,我这个门是不能关的。
他的门确实不能关,别说赵德良发现他的门关着,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就算是其他干部来到这里,发现他的门关着,也会产生联想。所有的联想都不是事,一旦传到赵德良的耳里,就是事了。
韦成鹏并没有说话,先向四周张望一番,然后神秘地走到他的面前,以极快的速度,往怀里掏了一下,掏出一件什么东西,往他面前的抽屉里一塞。
唐小舟以为又是一包速溶咖啡之类,漫不经意地将抽屉拉开一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张银行卡。唐小舟暗想,这家伙想干什么?明目张胆行贿自己?也不看看面前是什么人。他拿起银行卡,对韦成鹏说,这个你拿回去,有什么事,你说吧。
韦成鹏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拿出来。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你就笑纳吧。
唐小舟说,成敬意也好,不成敬意也好,这东西,我不敢收。你知道,我从农村出来的,骨子里就是农民。农民的天性是什么?胆子小。你可别拿这种东西来撑我的胆子,我的胆子撑都撑不大,我晚上睡觉会做恶梦的。
两人纠缠半天,一个硬要给,一个坚决不收。韦成鹏见唐小舟态度很坚决,也就收回了银行卡,说,游的事,你听说了吧?
唐小舟说,是啊。他可不想和面前这个人多话。
韦成鹏说,我听说,上面会派个副书记下来,到时候,你能不能帮我说几句话?
唐小舟故意装糊涂,问,说什么话?
韦成鹏说,你在赵书记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我跟在副书记身边。
唐小舟明白了,韦成鹏在打着这个主意。一旦成为省委副书记的秘书,他的正处长,水到渠成。这种人,如果当了官,肯定误国害民。这话,唐小舟自然不能说,只是敷衍着说,这事不归赵书记管吧,办公厅的事,余秘书长说了算,你应该去找秘书长活动活动。
韦成鹏说,秘书长那里,我自然要去烧香,但赵书记如果能说句话,事情就好办了。
唐小舟说,行,我一定帮你说。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当秘书的人,人微言轻,说了管不管用,我不敢保证。我建议你还是两条腿走路,见神就磕头,遇庙就烧香,说不定拜对了哪尊神,你就大赚了。
韦成鹏说,这个自然,陈省长和余秘书长已经答应了。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官场就是一个大林子,里面的鸟真是太多,还有很多稀有品种。韦成鹏这种人,就属于稀有品种的一类,平常所有的心事,一星半点都不用在工作上,整天琢磨的就是拉关系搞钻营,一心想升官。你还别说,在现行伯乐体制下,这种人,往往得势。
一位高级领导人去世,原本应该有一种压抑悲痛的气氛,但是,唐小舟从这种压抑之中,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情愫。对于某些人来说,最大的靠山倒了,悲痛是自然的,同时,他们也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惶恐。对于另一些人,他们却看到了希望,谁都明白,假若真能从内部产生一位副书记,整个江南省,由此而提拔的领导,可能就是几百人。那些等在政坛这个拥塞的十字路口的官员们,自然就会暗暗惊喜了。
也难怪人走茶凉。人都走了,时过境迁,位置都被别人占了,如果仅仅只是茶凉,还是好事。怕就怕,残茶早被倒掉,杯子也已经洗干净,给新人泡上了绿澄澄的新茶。
由游副书记之事,唐小舟想到了肖斯言。直到最后时刻,游杰也没有替他说话,唐小舟想替他说,也没有找到好的机会。这往后,肖斯言便成了没娘的儿子没根的浮萍。在官场没有了根基,实在是最大的悲剧。
下午刚上班,姚营建和焦顺芝一起来了。
赵德良在和马昭武以及吉戎菲谈话,商量参加中组部组干工作会议的事。吉戎菲搞的组织工作改革,得到了省里的肯定,并且引起了中组部的高度兴趣,中组部为此专门拨了一笔款,将东涟列为组织工作改革试点单位。本次组干工作会议,江南省将作重要发言。赵德良将两人找来商量,大概是要确定,到底是由马昭武发言还是由吉戎菲发言。
唐小舟暗想,毕竟是组干工作会议,省委书记以及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其中之一,是一定要参加的。江南省副书记缺位,赵德良参加,就是情理之中。马昭武作为组织部长,肯定少不了。倒是吉戎菲,只不过是市委书记,她去参会,是不够格的。若想让吉戎菲参加,只有惟一的办法,那就是报告由她来做。这样的格局,实际上含有极大的暗示性。
姚营建和焦顺芝坐在唐小舟的办公室里等候,彼此自然免不了说些什么。可说什么呢?敏感的话题,谁都不会涉及,只好谈游杰。
《二号首长》第二部 第070章
焦顺芝说,游书记真是可惜了,才五十四岁。
姚营建说,都是累的。这人啦,真是不经事,纸一样。
游杰这个话题,显然能让两位高官共鸣。焦顺芝说,其实,游书记是被酒害的。现在当官,不喝酒肯定不行,尤其是下面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是酒精考验的。但到了一定级别之后,还是能够自我控制的。比如市级干部,除非省里或者中央来人,否则一般都不喝了。游书记这一点没掌握好,有点好酒,结果把肝伤了。
姚营建说,俗话早就说了,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如今的官员,在酒中泡着,在色中躺着,没有钢筋铁骨,还真扛不住。
在麻阳,市民给焦顺芝送了一个绰号,叫他酒色市长。姚营建此时提起酒色两个字,焦顺芝自然认为他是在讥讽自己,脸一下子变了。这里毕竟是省委书记办公室,他就算有气也不敢出,有野也不敢撒,只好站起来,问明书记接见自己的时间,说还有点别的事,先行离开了。
焦顺芝刚刚离开,姚营建就说,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是托塔天王,什么都顶得住。我倒要看看,他有几副脊梁,还想顶起一个天。
唐小舟自然知道姚营建指的是什么,却不接茬,而是问他,怎么样?你决定了吗?
姚营建一时没有转过弯来,问道,决定了什么?
唐小舟说,是否请求省里派工作组啊。
姚营建说,我知道你的建议是个好建议。可是,这个决心难下啊。
唐小舟自然明白姚营建所说的决心难下指什么。请求省里派工作组,自然能够顺利解决现在的不利局面。但对于姚营建个人来说,只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对上,落下的便是个控制权力不力的印象,对下,却又会留下吃里扒外,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口实,可以说,这是一个上下不讨好的办法。
官员决策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风险评估过程。姚营建肯定认真地评估过,得出的结论是哪一面都不讨好,势必影响自己未来的前途。唐小舟的评估却又不一样。在他看来,姚营建已经坐在了火山口上,他作出这个决定,对自己的政治前途肯定会有巨大影响。但如果不作出这一决定,事态无法得到控制,定然会进一步发展,更严重的事态出现,他必须承担的政治风险更大。
当官当到了风口浪尖,决策的时候更加胆颤心惊。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后面自然应该还有一句,老牛是绝对怕虎的,不但怕,而且谈虎色变。尤其关系自己政治前途的抉择,就不可能不异常小心。唐小舟现在觉得选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等某一天,他若有了姚营建手中的权力,一样会瞻前顾后,矛盾重重吧。
赵德良接见姚营建的时间很短,只有二十分钟。在唐小舟的印象中,这是赵德良接见市委书记一级用时最短的。姚营建之后是焦顺芝,时间更短,只有十五分钟不到。在隔壁的办公室,唐小舟能听到赵德良在说话。唐小舟觉得,赵德良似乎显得特别了一些,平常和什么人谈话,从来没有这么大声音的。他有些不放心,以加开水的名义进去转了一圈,发现赵德良确实很激动,对焦顺芝大声地说着话,或者说,在训斥焦顺芝。
唐小舟跟赵德良的时间不短了,像今天这样疾颜厉色地训斥下级,唐小舟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往赵德良的茶杯里倒了点水,端到赵德良面前。这是在无声地提醒赵德良,请冷静一点。
赵德良的声音果然小了一些。唐小舟随后退出来。时隔未久,赵德良的声音又大了。唐小舟能够想象,赵德良对麻阳发生的事非常恼火。麻阳集资案,虽然事发于六七年前,毕竟,赵德良来江南省已经三年了,真的出了问题,他脱不了干系。
焦顺芝离开的时候,没有进唐小舟的办公室打招呼。唐小舟能够想象,焦顺芝一定非常憋闷,也非常恼火。受到省委书记的批评,毕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就算你把所有常委全部搞掂,提拔的时候,书记不同意,你也没戏。另一方面,书记也要考虑自己的乌纱帽,因为你的无能或者过失或者差错,影响了书记的乌纱帽,书记能对你好吗?书记对你不好,能让你尸位素餐吗?
如果唐小舟的预感不错,焦顺芝的官场之路,恐怕是走到头了。
真可以用几个字形容,多事之秋。
早晨一上班,唐小舟接到好几个电话,全都是谈同一件事,雍州新城昨晚发生一起血案,小区业主要成立业主委员会,筹备小组开会的时候,一伙人冲进去行凶,将所有业主暴打,其中有几个伤得很重。
此事发生在雍州市,与省里关系不大。不过,唐小舟隐隐约约听说,这个雍州新城项目,与陈运达有些关系,便在第一时间上网看贴子。
昨天晚上九点,雍州新城业委员筹备小组在一户业主家中开会,商量成立业委会的事。他们之所以要成立业委会,是因为雍州新城的物业公司雍新物业,是开发商的子公司,业主认为他们和开发商联合起来侵害业主利益,施行黑社会化管理。他们若想赶走这个黑心的物业公司,只有一种途径,成立业委会,通过招标的方式,把雍新物业赶出雍州新城。约十点钟,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