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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之痛-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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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你早得多了,那时候,香格里拉这一带还是烂泥塘呢!”

“你怎么来的?调过来的吗?”

“不是。我那几年就坐着火车到处跑,除了西藏,全国都走遍了。”

“哦。”

“我后来去了广西阳朔,被那边城的山迷了很久,还参与了一个溶洞探险队。”

“发现了什么?”

“当时我们只是发现了一些在光照里闪出银光的钟ru石,后来就发现了那个巨大的溶洞,连贯九座山峰!”

“哇!谁组织的?”

“探险队是自愿组合,几乎都是艺术家,其中有个丹麦人rolfjensen,是个不错的画家,我的好朋友。”

“这个探险队还在吗?”

“后来,大家都耐不住,寻别的事了,rolfjensen去了加拿大,他在那里找到一个赞助商,但条件是他必须加入加国国籍。”

“你呢?”

“我也去北欧和美洲跑了很多年。回国后,又一路搭车颠簸了近一个月,到了南方,就不跑了。”

“你们男人,都是些在路上的人哦。”

“这个词儿已经腻了,很多人一写小说,就要取个书名叫在路上,我都怕了。那个时期,我就想找一个城市,一个我喜欢的城市。”

琼笑:“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古典的?现代的?魔幻的?”

“应该是既古典又现代的吧。城头有旌旗、城内有歌声。你大概没有看过根据高尔基的书改编的电影吧?知道克玛河城吗?”

“你说的这些,太古老了,我真的不知道。”

罗滋哼唱起来:“克玛河一座城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走也走不到,摸也摸不着。”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克玛河一座城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克玛河……”

琼拉他的衣袖:“很多人看你了,不要喧哗啊!”

罗滋扫视一遍餐厅里的人们,果然有不少人扭头看他。几个俄罗斯人面露惊喜,向他致意。要不是有琼在,他们肯定要端了啤酒过来和他干杯了。

他只顾自己:“啊哈,克玛河城!那一定是窗口飘出音乐,檐下有人说书,慈祥的老人在讲述民俗风情。”

琼说:“你说的,肯定不是俄罗斯的城市,是中国的城市。”

“嗯,这样的城市,只生活可爱的儿童、美丽的女子和艺术家。这样的城市,只接待虔诚的游客。他乡之人来了,脚步迟缓,睁着他寻梦的眼睛……”

“你找到了吗?”

“到我们的心里去找吧。不过,我也喜欢现在居住的这座城市,它是我所见过的最新的城市,我喜欢它的明亮和生机。”

“那就好。”琼由衷地说。

“在这城市里,我有另外一种激情。在这里,我的画有些变化,我指的是中国画。”

“怎么变?变得不似中国画了吗?”

她是开玩笑,可他很认真地回答:“你说对了,不是了。”

“不是了?”她睁大一双大大的凤眼。

“开始是实验,后来就形成了自己的模式,与中国画有了本质的区别。”

“那叫什么?”

“我称之为‘本土水墨’。”

“嗯。”

“然后,我的本土水墨又开始走向极限。”

“我不明白。”

“小姑娘,你不用知道这么多的。”

“什么话!”

罗滋看琼严肃的样子,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告诉你,中国画是有完整而严谨的规范的,好比用笔。”

琼拿起一枝叉子,递给他。

罗滋笑笑,接过,就当是拿了笔了:“中国画讲的是以书法用笔入画,一笔一画都要严格服从书法用笔的规范……”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给这个目光朦胧的女子说这些。

“我想说的意思是,中国画是传统艺术,它的价值就是在于它的传统性,它是注重人的艺术而非画的艺术。”

“怎么讲?”

“也就是说,画画成了画家人格修炼的方式,品画,重要的是要品出人的精神品格的高尚和独特,要由画本身透出人格的魅力。”

“为什么你的本土水墨,就不这样了呢?”她有些兴奋。

“rolfjensen曾经给了我极大的影响。或许说,是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创作方法和思维方法,影响了我。”

“那也是你主观上愿意受影响啊。”

“不过,形式不是我的目的,我一直在找新的方法,寻求更自由、更接近我的所想的表达。也有人将我的一些水墨画,称为‘观念水墨’。”

“是理论家们的总结?”

“我还是愿意称之为‘本土水墨’的,尽管这有狭隘民族主义之嫌。我看重的是水墨这一媒介本身的文化含义,和它在运用时的直接性和不可替代性。”

“哦。”

“说白了,就是不把它当画种,而是当作表现的手段。我甚至以为,它不仅仅是平面的,而且可以是立体的……”

他注视着她,忘记自己的话说到哪里了,干脆就停了下来,长时间不再说话。

她被他注视得不好意思了,讪讪道:“你给我上了一堂课。”

第三章 3。幻想滋润的声音

他注视着她,忘记自己的话说到哪里了,干脆就停了下来,长时间不再说话。

她被他注视得不好意思了灯光幽微的西餐厅里,音乐暗暗袭人,是华丽、浑厚的男声。

仔细听,正是plaingo。

罗滋熟悉这张AsinviennA》。

“这儿的人真是有格调啊!”

罗滋听琼说着那些时髦的文化女人的话,莞尔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很喜欢胡里奥的。”

琼不好意思地笑了:“的确,文化女性都喜欢他的歌声。”

“是啊。这个时候,多明戈,此刻正在我们的大剧院里唱呢!这个餐厅可以使我们以为是到了维也纳。不过这个晚上最有意思的还是遇到你。”

琼抬起头来,好像要求证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罗滋的声音放低,极有磁性:“在我的经历当中,断断续续有不少女人爱过我,但我从来没有感动过。今天晚上,我很感动。”

他说着,拉过她的双手,将脸埋进她的手心。

她抽出一只手,他卷曲的头发里。

那瞬间,他们好像已经相爱多年了。

在其他人的眼里,他们是一对恩爱多年的恋人。

“你看,”她的嗓音温柔又清澈,像唱歌一般,“你看啊,我们那儿的人,都是卷头发呢,你就是啊!”

是的,整个四川、重庆,很多卷头发的人。

如果是在藏、羌族聚居的阿坝州,卷头发的男子既温柔又野性。

那些野性的男子,他们的皮肤像秋天的李子一样殷红,结实又光滑。他们喝够了酒,就跳一种极有节奏、姿势雄壮彪悍的舞蹈,无比迷人!

还有他们的眼睛,像豹一般的犀利,像秋天的风一样的燃烧,像婴儿的眼睛般无邪,像岷江水一样多情!

琼深情地抚摸着。罗滋的头发又细又滑,像她的孩子。

如果一个女人带着母性去爱一个男人,这就是一个最无私的女人,她会为她所爱的人而不顾一切。

琼突然想到电影《红与黑》,想到于连被处死前与德瑞娜夫人的诀别。

她总是忘不了德瑞娜夫人的眼神,那已经不是情人的眼神,而是一个母亲即将失去自己孩子时的痛苦和绝望。

世界好像完整地安静下来了,而他们沉默着。

但,彼此的心思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有些伤感。

尤其是琼,她觉得自己最近糟糕极了,心情不好,更是事事容易感伤。虽然生命中的是奇迹出现,但这奇迹本身,带来更多的感伤。

罗滋抬起头来,好像曾经睡着了似的。

他眯着眼,笑着对她说:“生活也真是很奇妙啊,你看,你意外的找到了曾经爱过的男人,他不但和你在一个城市,而且和你在一个大院里上班。”

琼想说什么,餐厅里一阵喧哗使许多人竖起了耳朵。

在喧哗的高峰,她听到了丈夫的声音。

她从罗滋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张汉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谁?”罗滋不解。

“我……那位……”她有些结巴,“我让他带孩子去听多明戈的。”

琼扭头,看到张汉和一个男人高声嚷着走来,那个男人显然是喝醉了。

和张汉一道的醉鬼,去拖一个独自坐在桌旁的女人。

那女人面孔瘦削而苍白,是北方女人,她显然还在继续等待她约了的某个男人。当酒醉的男人伸手过来时,她怒不可遏,挥拳向他的脸砸去……

张汉扶着同伴,两个男人骂骂咧咧进了另一个包厢。

罗滋问:“是你丈夫?有什么问题吗?”

“没,酒醉的不是他。不过,他肯定把孩子扔在家里了。对不起,我必须马上回家。”

“我送你!”

十三的士飞一般横穿市区。

罗滋多想就这么飞驶,无论去哪里,就是不要去那个地方,一个有琼的丈夫和孩子的、被她称为家的地方。

在爱情面前,男人多么自私啊!

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呢?

再宽容的男人,只要爱上一个女人,都恨不得这个女人没有到过世间,而是从天上直接降落到他的身边!

他们都一样地,不能容忍自己爱的女人,和任何男人有某种关系,那绝对是他的爱无法包容的。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琼的家,在城市南部一栋漂亮的房子里。

罗滋对这个小区很熟悉,是本市最早的商品房之一,当初他也差点买了这里的房。

走过那些铺了原木和鹅卵石的甬道,足音的震动让楼道的灯光骤然亮了。

琼开了门,看见儿子正坐在地板上看卡通片。

琼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好像他曾经被抛弃过。

小男孩面容沉静,对妈妈和陌生男人的出现毫不惊讶,也不特别欢喜,只不过说了句:“妈妈,我想喝水。”

罗滋本来是想向小家伙作自我介绍的,可他几乎不看他一眼。

琼看见孩子,也似乎把罗滋给忘记了。

罗滋有些尴尬,就站在原地,打量这个家庭里的陈设。

琼的家,和同时代的那些三口之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两房一厅,客厅的一角做了餐厅,餐桌上因为有孩子的玩具、书、卡片、吃食,所以乱糟糟。

房子里塞满了现代工业产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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