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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笑道:“希望人类早一点推翻钱的统治。但,这几乎没有可能吧?你说,会有那么一天吗?金钱失去效力。那是什么状况?共产主义吗?”
“那是一个美好的乌托邦。”
她接着说:“但是,人、主任,我喜欢听你讲北方。”
“啊,”他高兴地说,“给你讲一个有趣的事儿。你如果坐车在北方的大平原上,会看见成片的枣树林,所有枣树的根部,都像患血吸虫病人的腿,又粗又难看。你猜为什么?”
“不知道。”
“因为北方的枣树有个臭德性:不剁不结果。所以,果农每次收获之后,都要带一把斧子去枣树林,挨棵挨棵地剁(当然不能砍伤了树干),嘴里说:‘看你不结果!看你不结果!再不多结果就砍死你!’剁完了之后,就施肥。于是,到第二年,枣树上就会硕果累累,比上一年收获更多。”
琼笑起来。她笑的时候真是美!
“有意思。在我家乡,重庆乡下,有些老母鸡总不下蛋,整天孵空窝,咯咯叫,好像抗议人们把它的蛋都吃掉了。这种鸡叫‘赖抱母鸡’。乡下人都靠卖自家的鸡蛋换点油盐,所以就捉住它放到河水里去淹,一边说:‘看你不下蛋,淹死你!’连淹几次,母鸡就不叫唤了,又开始了下蛋。”
他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们似乎回忆起来彼此的某种陌生,又不说话了。
经过前面的渡口,就可以看到玛利中英文学校了。
琼提醒说:“主任,待会儿我和孩子跟校车。你住的地方远,送我到了学校你就赶紧回吧。”
李仁能沉默良久,说:“我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什么?”琼是个容易走神的人。
“我是说,你以前对北方人了解吗?”
“北方有冬天,漫长的冬天,人们在冬天里寂寞,就喝酒、讲故事、谈恋爱。南方人忙着挣钱,没有时间做这些,这使南方人无味。北方的生活有诗意。北方天气寒冷,所以人冷峻,但他们的心却是热呼呼的……”
她调皮地扭头看他:“主任,我说的对吗?”
“对,是这样。”他回头看她一眼,说:“你应该嫁给北方男人。北方男人最疼女人,他们一高兴,就把女人抱起来往天空里抛……”
琼脸红了一下。
在嫁人以前,她向往过男人吗?她好像什么都来不及想,她没有经验,也没有人教教她应该怎么做。在之前,她甚至也不知道怎么和男人接近和沟通,怎样去了解他们。
但是,关于男人,关于异性,关于爱,她是有理想和憧憬的。美的理想,罗滋那样的男人……罗滋……她那时,对他了解吗?
不,她对他一无所知。那只是幻想,也是幻象。
她幻想过这样的男人:他强大深邃、光明华贵。他是阳光暖暖的国度,而她是它当中的一片小小花圃,一畦小小果园。她自由生长,自我完善,承受着他的雨露阳光,也奉献她的温柔忠诚。她的花瓣的每一种色彩、叶片上的每一粒水珠,皆为向他表达她的心灵、她的感激和欣喜……
第二十五章 水里的自由,岸上的惆怅
(摆脱它们优雅的姿态和含蓄的沉思水里的自由岸上的惆怅如果不是迷惘你怎会让我如此着迷——西篱《一朵玫瑰》:《优雅的姿态和含蓄的沉思》)九十二城市四处游移着美丽的女人,才会充满生机,街面的风景才永远新鲜。女人是城市的脸,她被放到杂志的封面,放到目光所及之处,放到众人寻找的地方。你瞧,海城满街的灯箱路牌里,宁静回眸一笑:做女人挺好!s更不得了,所有办公室的电脑一打开,便是她“性感恶魔惊艳四座”的内衣广告。这挺好的女人,扭动的躯体,已经是美丽和财富的源泉。
生活中的轻正在到来,这轻也好似女人腰肢的轻、步态的轻和裙裾的轻……轻的极至是透明,如风、如水、如阳光的透明。轻的感觉和透明的潮流正滚滚而来,令大家头晕目眩——你看女人们裹着紧身胸衣和透明短衫,或是吊带长裙,款款前行,城市宛若巨大的卧室,有着催人迷醉的气息。在女人们的步履之下,道路正如波lang起伏;在女人们的梦想之上,天空中有花瓣和鸟翅翩翩飞舞……
思想中的轻的迷雾也已经形成,文字变异,严肃和规矩渐渐远去,火星文传播病毒,图像占据了大家的视野,地下战士们在qq群里叫唤:“杯具啊!杯具!”
消费的时代,作秀的时代,现实世界充斥着工业产品、汽车尾气、黄绿酸雨,虚拟空间抓获了更多的人。垃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市民每天都在质询垃圾焚烧的问题。
物质垃圾和文化垃圾,生理垃圾和情感垃圾……稍有疏忽,它们即刻如蝗虫铺天盖地而来。
人们感到窒息。
只有女人,理想的女性,只有她能解救我们。她必须和那些色相动物严格区别开来,必须来自于美和古典,来自于我们最初的憧憬。我们要跟随她,重建城市的秩序,重建我们的秩序,因为,只有她的生活原则里才蕴涵了美的原则。
这女人是透明的女人,这女人又无法透明。她来到一个自己未曾预料的现实中,费力地尝试和今天的人沟通。所有经济动物们,他们的脑子里只有金币的声音叮当作响。
这女人,她因为思考而疲惫,又因为幻想而美丽。她更有重重的忧虑,害怕生活变了滋味、锦衣霓裳突然就发出腐朽的声音……
你看,女人在夜里就准备好了她第二天的衣装,她穿衣打扮,并以此来维护心灵的愉悦。仿佛如此,她就找到了自己的舞台,得以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实现她内心的幻想——尽管这种实现只是一个假像,但就靠了这样的办法,保证了她身体中和灵魂中血液的正常流动……
罗滋在短信里告诉琼说,他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他必须得离开这城市,这当下。他要去另外的地方,那些时光一直停滞不前,保持着永远的新鲜和安宁的地方。
琼感到十分痛苦。他永远在离开,永远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之外。他从来没有给她一种稳定和安定的感觉。为什么男人总是要离开家,要去远方?他们把远方看得远比现实重要,只要他还有脚力,他就要走,走!
夏天就要来了,炎热的夏天,遍地是火的南方的夏天,明媚,热烈,充满生机。但是,她的爱人要走了,要去她所不能去的地方。她在所有刚开始的清晨,她打扮得如此精致美丽芳香。她每日等待他的召唤,得到的却是离别的消息!
她拨通他的手机:“你真有这个想法吗?真的要走吗?”
她想说服他打消这个念头。
虽然他们不能常见面,但知道他就和她在同一个城市里,知道他在干什么,她还是会觉得很安慰的。但是,如果他走了,那就不一样了,她会以为他消失了,永远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回忆而已。
但是,回忆,像梦一般的不可靠。
“我决定了。”他平静的说。
“那么,”她的喉咙开始堵起来,“你真的要走?”
她重复着她的疑问,疑问里有她的恳求。但是男人,他们通常都听不见女人柔弱的内心里发出的声音。
“别难过,琼,我只是暂时离开。你知道,我向来都是这样的,我要去寻找可以帮助我创作的东西,否则,我就会窒息。”
“明白。”琼的声音闷闷的。
“琼,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
他沉默很久,终于问:“张汉,他回家吗?”
“你不要再提他,好吗?”
“难道,你以为,我会愿意别人来与我分享我爱的女人吗?”
听见这样的话,琼差不多要放声大哭:“罗滋,你以为你是谁!你……”
“亲爱的,你不要误会。我不想伤害你,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知道我让你痛苦了。现在还不能够,但我一定是可以弥补的……”
她打断他:“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里。”
“是在收拾行李吗?”
“是的。我要带许多东西,比如帐篷什么的,我会住在野外。”
“你准备去什么地方?去多久?”
“我要去大西北,也许先去敦煌。去多久,不知道。”
“敦煌你已经去过了,还要去吗?““对,我很想再去。可能是受喜多郎的影响。这次去,是另外一种渴望。”
九十三像以往的很多时候一样,琼感到无能为力。
她既不能以他的方式去处理他们的爱情,也无法以世俗的方式使自己获得宁静。一想到在爱情上他们所受到的世俗的伤害,她就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她看那墙上的影子。
生活也正如影子。
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都亦如影子。
而她却执迷不悟,欲在这生活当中,去寻找真实的永远。
她常常会看见“自己”。
比如这个清晨,她走出家门去乘车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在路旁废墟的那边,孤独的行走。“自己”好像将进入某条小巷,又有些飘忽不定。
无论“自己”在什么样的地方出现,远远地,哪怕只是一晃而过,她也认得出,那就是“自己”!
瞧,“自己”的上衣是水彩画一般的色彩,列维坦时代的俄罗斯风景画色彩;裙子是纯洁轻盈的浅蓝色。
无论何时何地,琼都认得那色彩,它就叫“迷途难返”……
午间休息的时候,她又往他那儿拨电话。
“喂?”
他的声音,总是令她怦然心动。
“你还没走吗?”她温柔地问他。
她多么爱这个激烈又沉静的男人啊,他总是让她充满幻想,令她向往。她能够理解他的思想、他的作品。他所追寻的全部意义,同样地让她感到震撼心灵。
“我坐火车去,下午六点。”
“要坐很久啊!”
“坐火车好,一路可以看很多东西。我先到兰州,再到嘉峪关,那里的朋友在等我。”
“是画家朋友吗?”
“对。我很久没见他们了。”
“带些常用药,那边冷,不要感冒。罗滋,听我说,你要安全,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琼,你要安心,我很快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