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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澄美震了震,明阵骇然圆睁。「我以爲……我跟元祈哥分手了。」
「元祈可没跟我们这麽说,是你自己突然离家出走的。」
可若不是和郑元祈感情生波,她爲何会断然离开於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於澄美困惑不解,忍不住向母亲求救。「妈,我爲什麽会离家出走?」
她是於家的女儿。
那个在政商两界都赫赫有名、如鱼得水的於家,她死去的祖父是曾任国会议长的政坛大老,伯父执掌过首都市政,父亲负责打理庞大的家族事业,母亲兼任多家慈善艺术基金会以及妇女联谊会的主席。
她伯父有三子一女,可她的父亲只有她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
那她怎麽会说自己有个哥哥?
既然她是出自名门的千金大小姐,又是双亲的独生爱女,当年怎会闹到要离家出走?
调查过妻子的背景来历後,萧牧理心中仍有许多谜题未解,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最在乎的不是妻子的秘密,而是她在失去关於他的记忆後,是否还愿意同他携手未来?
站在病房门口,萧牧理发现自己竟有些迟疑。
他不确定於澄美想不想见他。
于夫人来探望过女儿後,当下动用关系,直接打电话给这家私人医院的院长,不到一个小时,护理人员便准备就绪,将於澄美转移到专门供给VIP病人的豪华病房。
单单是一间病房,便占了约莫二十坪的空间,装潢风格贵气而优雅,采光明亮,室内用的都是低调奢华的名牌家俱,分隔成卧房、浴室、客厅等多个区块,甚至还有个可以享受日光浴的户外阳台。
不像是住院,倒像是让病人来悠闲度假。
不愧是名门贵女的待遇。
而于澄美对於自己单单一人便占用了数倍于普通病人的医疗资源,似乎也觉得理所当然,医生护士们对她殷勤服务、百般奉承,她虽是保持礼貌的态度,应对进退之间仍不免流露几分矜傲自持。
那种气质很微妙,很难形容,不是高傲,也非盛气淩人,但言谈举止之间就是让你觉得两人来自不同的阶层。
别说医院的护理人员们有此感受,就连向来对人情世故淡漠的萧牧理偶尔也觉得格格不入。
但她是他的妻啊!怎会格格不入?
难道就因爲她失去部分记忆,忘了他了,两人之间便划下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不!她不相信!
她是他的妻,是他深爱的女人,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下定决心後,他敲门,进了病房。
於澄美经过数日休养,情况好多了,不再虚弱地整天只能躺在床上,她坐在落地窗旁的蛋形躺椅上,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
「你来啦。」察觉他的到来,她淡淡一笑,不像昏迷醒来刚见到他时那麽惊慌,满是警戒。
她可能以爲自己掩饰得很好了,但他仍敏锐地从她眼里看见某种冷淡与疏离。
那令他心痛。
「嗯,我来了。」萧牧理回她微笑,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我带了些东西来给你看。」
说着,他递给她一个纸盒,她犹豫地打开来,发现里头装着一本厚厚的婚纱照、几本家计簿与日志。
「还有这个。」他又拿出随身携带的iPad,点开相片档。
「我把认识你以後我们拍的照片整理在里头了。」
於澄美没说话,愣愣地盯着纸盒,好半晌,才颤着手取出那本婚纱照。
看到自己穿着婚纱,甜甜地依偎着一个陌生男人,她瞳孔骤缩,呼吸凝断。
她一页页地翻阅,每多看一张照片,胸口便多紧窒一分,这个女人真的是自己,她笑得那麽甜、那麽幸福洋溢,她能看出她是多麽乐意与这个男人成婚。
萧牧理,她的丈夫。
於澄美擡起头,苍白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他对她微微笑着,笑意温暖,眼神温和,她能看出他眼里满满的情意。
这男人爱她,可是自己……
於澄美用力咬唇,又把家计簿和日志拿出来看,日志上的确是她的字迹,记的都是些琐事,比如今天几点和人有约,下一期预定的舞蹈课程,又或者吃了什麽好吃的料理,看了什麽好看的电影。
日志上处处有他的形影,几乎每一页她都会看见自己写下他的名字,许多事都疋他和她一起做的,许多新奇可爱的玩意儿都是他们彼此互相给予的惊喜。
而条列整齐的家计簿更显出一个妻子对经营家庭的用心,於澄美是念经济的,记帐算帐对她来说是小Case,但她想的是总有一天要帮助父亲管理家族事业,而不是大材小用管理一个家庭的经济。
她很难想像自己会如此有耐心地日复一日记载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一笔笔收入与支出,数字是那麽荒谬的微小,但她却记录得那麽谨慎小心。
这是她吗?是那个立志学会长袖善舞,以便辅助元祈哥在政坛路直上青云的自己吗?
这样的她,竟甘愿嫁给一个平凡男子,爲他做一个日日计较生活结余的平凡小妇人?
她……竟是如此深爱这个男人吗?
于澄美再度望向眼前的男人,心韵评枰跳着,淩乱不成调,她真的很难相信,如果她是这麽爱他,爲何偏偏忘了他?
仿佛看透她的思绪,他苦笑,涩涩扬嗓。「我知道你觉得陌生,不敢相信,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嫁给了我,我们过得很幸福。」
幸福。
於澄美震颤地在心底咀嚼这两个字,曾经她以爲自己的幸福就是嫁给郑元祈,成爲一个政治家的妻子。
「给我……看那些照片。」她示意萧牧理给她iPad,指尖在萤幕上滑动,有他们俩的合照,也有她的独照,可无论合照或独照,照片上的女人都不像她。
太甜美了,太张扬了,当她看见自己穿一袭艳红如火的洋装在草地上旋舞,不禁倒抽一口气。
「我不穿红色的。」她喃喃低语。
「什麽?」他没听清楚。
「我不穿红色。」她直视他,秀眉因困惑而紧颦。「太俗艳了,我喜欢低调一点的穿着。」
俗艳?萧牧理没想到她竟会用这个字眼来形容。
「可我觉得你穿红色很美。」美得动人心魂。
「是因爲你,我才穿红色吗?」她问。
他摇头。「我第一次遇见你,你就是穿一件红色洋装。」
这麽说,在认识他以前,自己就已经改变了?
爲什麽?
於澄美凝眉思索,她问过母亲自己当年爲何会离家出走,母亲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她突如其来的决定,家里人也很震惊不解。
「你知道我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在那间舞蹈教室工作的?」
「大概两年前吧。」
「在我跟你认识的那时候吗?」
「嗯,那时候你跟我说想找份工作,刚好找认识一个朋友,他老婆是开舞蹈教室的,就介绍你去那边。」
「那之前呢?我在做什麽?」
「好像是开了间咖啡店。」
「好像?」
萧牧理听出她质疑的语气,唇角又勾起一抹苦涩。「你说那间咖啡店你已经顶让出去了,本来就是开好玩的,打发时间而已。」
「开好玩的?」於澄美惘然。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以前的事,可你总是不愿多说,我只知道你跟家里闹翻了。」
她跟家里闹翻了?於澄美惊愕,母亲说她当年离家出走後,留下一封告别信,信上说自己渴望自由,渴望追寻自我,跟着她便躲起来了,家人遍寻不到她的下落,父亲因而大发脾气,骂她不孝……
照母亲的说法,她并没有跟家人吵架啊!爲何她会那般决绝地坚持要离开?
於澄美只觉得脑海里浮现一团迷雾,她试着想拨开,却只迎来一阵强烈的抽痛。
她暗暗咬牙强忍。
「头痛吗?」虽然她没出声,他仍从她纠结的眉宇看出端倪,连忙起身,伸手按揉太阳穴。
她吓一跳,下意识地想躲开,他定住她螓首,不让她动。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低哑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扬起,配合着他手上的动作,她忽然觉得很舒服,躁热的太阳穴仿佛有凉水流过。
「这些事你迟早会想起来的,不必急於一时。」他温柔地低语,温柔地抚慰她。
她後仰着头,怔忡地望他,而他看着她氤氲如水的眼眸,蓦地心弦一动,低下唇来。
他轻轻地吻她的左右眼皮,那麽轻柔又充满眷恋的吻,如蝴蝶采花,如蜻蜓在水面上滑翔。
有短暂的片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承受着这个吻,然後,她悚然一惊,弹跳起身,往後连退几步。
「你……」她骇然瞪他,像瞪着某种可怕的猛兽。「你……怎麽可以……」
「澄美……」
「不要碰我!」
激动的惊喊凝冻萧牧理,他站在原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妻子,忽然觉得胸口紧缩,无法呼吸。
「你怕我。」这不是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令他痛心的事实。
「我……」她颤着唇,说不出话来。她怕他吗?她不确定,只是有种感觉,自己必须离他远一点。
「你不用怕我。」他阵光黯了黯。「我是你的丈夫,我不会伤害你。」
「我……没说你会伤害……」於澄美窘迫了,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伤了这男人。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她深呼吸,凝聚勇气。
「萧……牧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点点头。「你说。」
她眨眨眼,羽睫轻颤。「我想……回家。」
「嗯,我问过医生了,明天你就可以出院……」
「我的意思是回我家!」她急切地声明。
他愣住,脸部肌肉紧绷。「你是说回於家?」
「对,我想跟我熟悉的家人住在一起……」
「不可以!」他打断她。
虽是意料中的答案,但看着他阴郁闇沈的眼神,她仍是紧张地屏住呼吸。
「你听我说,这只是暂时的……」
他以一个手势止住她。「我不能答应。」
「爲什麽?」她忍不住埋怨。难道他不懂吗?对她而言他只是陌生人,要她怎麽跟他共处一个屋檐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是我不能答应。」萧牧理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