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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成呢?绝对不行!所以,沈豫鄂顾不得唐突与失礼,紧随着茅兴东走进了社长办公室。
魏理光对记者工作上要求很严格,但对寻常细节很宽容,他甚至鼓励记者与自己就事论事地展开辩论。因此,他并没有对沈豫鄂的不约而至有不悦的表示,反而热情地招呼他在茅兴东的旁边坐下,正好听一听他们双方各自的意见和观点。
坐定之后,魏理光为了缓和气氛,避免一上来就直接交锋,因此他并没有问南岭县城关镇卫生院的事故,而是从南岭县的改革与发展聊了起来。
茅兴东不知其用意,自然把楚天舒上任以来的取得的主要成绩评功摆好了一番。
“茅部长,别扯那么多没用的,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城关镇卫生院的霍启明和紫杨乡卫生院的朱晓芸,他们是不是犯过错误的干部?”沈豫鄂忍不住了,他突然严肃地问了一个问题,戳到了要害。
茅兴东想了想,说:“是的!不过,他们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医德呢?”沈豫鄂说:“一个医生的品德如果有问题,那他的医术越高,害起人来越不容易暴露。”
茅兴东解释说:“沈记者,目前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之中,现在还不能确定谁是主要负责人。”
“哼哼,茅部长,不要自欺欺人了。”沈豫鄂冷笑着说:“那你们把城关镇卫生院的负责人和主治医生控制起来,莫不是真的是像群众说的那样,把责任人保护起来了?请问,你们这么做是何居心?不会是心虚了吧?”
茅兴东心平气和地说:“沈记者,你采访了很多乡镇的农民,他们没有跟你反映,改革之后,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他们在改革中得到了不小的实惠。”
“没有。”沈豫鄂矢口否认道:“我听到的议论是,卫生院的资产评估价太低了,他们在骂主张一卖了之的干部是败家子,现在卫生院的领导在刁买人心,在打击报复,在唯利是图。”
茅兴东耐着性子说:“沈记者,请你不要听信一些人的一面之词。”
“什么叫一面之词?”沈豫鄂鄙夷地说:“茅部长,难道只有按照你们的意图去去说才不叫一面之词?”
面对沈豫鄂信口雌黄和强词夺理,茅兴东无言以对。
沈豫鄂又说:“老百姓说你们改制认钱不认人,难道说错了吗?何止是城关镇,还有其他几个乡卫生院,职工堵门上访的事不断发生,这难道不是管理混乱吗?这种一卖了之的改革,难道不值得你们县委县政府好好反思吗?”
沈豫鄂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一连串反问,根本不给茅兴东解释的余地。
茅兴东只觉得全身冒汗,没想到沈豫鄂一点面子也不留,当着魏理光的面,接二连三地抛出了一个个的难题。
沈豫鄂看了茅兴东一眼,接着说:“很多医药系统的老职工跟我说,这样子搞下去,卫生院出事故是必然,不出事故才是偶然!”
在沈豫鄂的看来,城关镇卫生院出了医疗事故,这就是改革存在严重失误的后果,这已经成为了铁案,岂能推翻得了?
严格地说,茅兴东在沈豫鄂面前不仅仅是尴尬,而是被质问得到了哑口无言的地步。他多想不顾一切地发泄一通,甚至不顾一切地拂袖而去,任凭他们用匕首和投枪来宰割。
有道是,砍头不过碗大的疤,难道闹大了,还能把我这个宣传部长罢免了不成?
茅兴东觉得太委屈了。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何等难看。
也许是魏理光感觉到他的尴尬和不平,看看对面的沈豫鄂,又看看茅兴东,笑笑说:“茅部长,党中央国务院非常关注三农问题,曾经三令五申要求各级政府一切工作都必须从实际出发,把农民利益摆在第一位。看来,你们南岭县对此还理解得不够透彻,贯彻的过程中确实还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啊。”
茅兴东看着魏理光,觉得魏社长虽然也在批评,但能够接受,甚至有点给他下台阶的味道,不像沈豫鄂那样咄咄逼人,蛮不讲理,他急忙鼓足勇气说:“魏社长,您批评得对。我们县委县政府搞医疗体制改革,出发点就是想解决广大农民长期存在的看病难的问题,只是过程中有些急于求成,有些做法可能操之过急了。”
沈豫鄂满脸的不快,刚要说话,魏理光摆手制止了他。
看着被记者问得无言以对的县委宣传部长茅兴东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坐在一旁的魏理光,心里在左右为难。
他知道,无论是楚天舒,还是茅兴东,身为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县级领导,自有他们的难处,而作为新华分社的一名负责人,发挥的是党的喉舌与耳目的作用,在保证稿件事实准确的前提下,总希望稿件的影响力越大越好。
从沈豫鄂与茅兴东的对话来看,南岭县的医疗改革在群众中存在争议是毫无疑问的,城关镇卫生院出了医疗事故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按照沈豫鄂的原稿发出去,楚天舒的政治生命将戛然而止,甚至连市委书记伊海涛的省委常委也可能被搁浅下来,说不定还会牵涉到一大批市县乡领导同志。
想到这里,魏理光不安起来,他说:“茅部长,你先回去吧,新华社一手托两方,请转告你们的书记楚天舒,以及南岭县的干部和群众,新闻有新闻的纪律,相信我们对于每一篇发出去的稿件都会慎之又慎的。”
眼见着茅兴东起身要走,沈豫鄂再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大声地说:“茅部长,请稍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抢夺孩子的尸体?孩子的尸体现在又在哪里?”
茅兴东呆住了!面对这样的一个尖锐问题,他理屈词穷难以辩解,内心狂跳了起来,脸也一下子变得蜡黄。沈豫鄂的这个问题如同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措手不及,尴尬得有个老鼠洞都想钻进去。
这是沈豫鄂手里握着的一个重磅炸弹。
只是他没有掌握到事实材料,拿不准孩子尸体到底是被什么人抢走了,也没搞清楚孩子尸体的下落,所以没敢写进稿子里,因为魏理光对稿子的真实性非常重视,严禁记者将捕风捉影的道听途说写进稿子。现在看茅兴东的窘态居然获得了魏理光的同情,口气似乎有所松动,沈豫鄂才不顾一切地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果然,这个重磅炸弹令魏理光震惊了!
一个地方出了事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在不择手段地掩盖事实!
改革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大多是摸着石头过河,难免出现深一脚浅一脚的现象,这是可以理解和容忍的。但是,这种错上加错的行为决不能容忍!
不等茅兴东开口解释,魏理光拍案而起,指着门口说:“这位同志,请你出去,从现在开始,新华社不再欢迎你!”
第1007章 据理力争
从魏理光的办公室出来,茅兴东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虽然,他从心底里敬佩魏理光的沉稳与老练,但是,他还是觉得这十来分钟是他这辈子最窘迫最窝囊的时刻,像是一个从战场上的逃兵,只空放了几枪就败下阵来了。
出了新华分社的大门,茅兴东不知道该怎么把与魏理光沟通的结果告诉楚天舒。
是啊!楚天舒要的是结果,可结果是什么样子呢?几乎一无所获,他们的政治生命依然悬在一根线上,这根线就是沈豫鄂的稿子。
茅兴东招了一辆出租车,心灰意冷地返回了宾馆。
柳青烟也是刚刚回来,她作为南岭县政府部门的代表,一大早就陪着钱广发、二妮子去了市公安局,办理了尸检的相关手续,然后返回了宾馆等待结果。
茅兴东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里,闷着头抽烟,他在盘算着该如何向楚天舒汇报,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柳青烟过来敲门,她一开口就问道:“茅部长,怎么样?”
茅兴东摇着头,苦笑着把在新华分社与沈豫鄂和魏理光交谈的情况说了一遍。
完了!柳青烟在心里悲叹了一声。
钱广发夫妇和二妮子等人被转移到了这家宾馆,蓝语茶刚刚就一些细节采访了二妮子,也过来打探消息,听说魏理光因为孩子尸体的事大发雷霆,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原文照发沈豫鄂的稿子,那就可能置楚天舒等人于死地了。
“不行!”蓝语茶立即起身说:“我去找魏社长。”
柳青烟拦住她,说:“语茶,别冲动,他可是你的顶头上司。”
蓝语茶说:“怕什么?大不了不做记者就是了。”说完,不顾柳青烟的劝阻,冲出了房门。
在出租车上,向晚晴打电话给蓝语茶询问情况。
蓝语茶气呼呼地质问道:“晚晴,你还是不是楚天舒的女朋友?他的死活你还管不管呀?他已经命悬一线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啊?”
向晚晴正在录制节目的现场,突然被她这么一问,搞得满头的雾水,忙问是怎么回事。
蓝语茶把情况简单一说,向晚晴也感觉事态严重,她这边抱着手机还在琢磨着该怎么办,那边蓝语茶已经急了,说:“晚晴,如果你对楚天舒没了兴趣,那你把他让给我吧。”
向晚晴嗔道:“你个烂鱼叉,又胡乱吐泡泡了。”
“我跟你说的是大实话。”蓝语茶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就去找魏理光,我要是因此把工作弄丢了,我没地方领工资了,他不该养活我呀?”
“行,没问题。”向晚晴又急又好笑,说:“我们两个人养着你,你不是活得更滋润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已经到分社门口了。”蓝语茶挂了电话,下了出租,直奔社长办公室。
魏理光还在琢磨沈豫鄂的稿子,虽然他对南岭县抢夺尸体的做法十分的愤怒,但是,最终如何定性仍然比较慎重,他凭着一个老记者的敏感,总感觉这篇稿子里面缺少点什么。
在茅兴东和魏理光离开之后,他又把文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发现,文稿中材料的来源虽然非常丰富,附在文中的照片也足够触目惊心,但这全部是农民或者卫生院职工方面的观点,对县医疗系统干部的意见很少触及,至